《竹马青梅》卟叱

47、 除夕前（三）

　　在一个远远落后于前世社会的国家里，若能做出一些大大方便人们生活的用品，肯定会赚个盆满钵溢吧。
　　而钱财，不论在什么世界、什么社会里，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只要有了足够的银子，就可以买所有想买的东西、做很多想做的事情。万一将来她真的一时冲动，做了什么“欺师灭祖”、“通敌叛国”的事情，无法在安国继续生活下去的话，至少她还可以花钱消灾，举家远渡重洋，重新再觅一处安身之所……

　　思维跳跃到“叛国”的时候，施叶的脑海中不禁又冒出一个假设来，没准是母亲或父亲先于她造了反也说不定，那两个神仙眷侣一般的人物，与安帝相争对峙的画面，突然鲜活地在脑海中呈现出来，眼看他们便要大获全胜，谁知大宗师安花旋忽然从天而降，解救了安帝，而母亲或是父亲却全军溃败，不管是她还是五竹，还是施易，都无力对抗一位大宗师，媖亲王府全军覆没，首脑全部被俘入狱，直等到某日的午时三刻，安帝一声令下，尽皆斩首……
　　带血的头颅满地轱辘的画面，卡带了一般在施叶的脑海中不停地重复播放，她拄着腮、不禁苦笑了一下，她救不了前世的母亲已经抱憾终身了，这一世，若亲生的母亲或父亲再遇危难，她绝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她的眼前。
　　晋升为大宗师是一个办法，可是想法虽好，施行起来却太过虚无缥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反而银子，却可以实实在在地贯彻下去，牢牢实实地装进口袋。

　　想到这儿，施叶的浑身又充满了信心与决心，脸上也露出了坚定的笑容。

　　灵敏的耳朵里，只觉施叶在短短的一瞬间，已变换了数种不同的表情，五竹心中纳闷，终于忍不住偏头“看”着施叶一眼，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施叶抬起头，看着五竹，傻憨一笑：“在想着如何赚钱。”
　　五竹歪了头，不解地问道：“银子不够花吗？”
　　房间里并无第三人，所以施叶毫不隐瞒，笑道：“不是，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也好跑路。”
　　“跑路？”五竹似乎对这个词语不太理解。
　　施叶竖起耳朵，确定房外并没有人偷听墙角后，解释道：“就是永远离开这里，在另一个国家生活。”
　　听到这种话，显然让五竹很意外，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这是杀头的大罪，以后不要再说了。”
　　施叶抿着嘴，笑着点点头：“嗯，这事我也不想瞒着你，不过，以后我不说就是了。”

　　“想做什么生意？”五竹“看”向桌上那张写写划划的纸。
　　施叶瞪着自己的清单，说道：“想卖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
　　五竹似乎被勾起了些许的兴趣，追问道：“譬如？”
　　“譬如卫生纸与卫生巾。”
　　五竹皱着眉，不知施叶所指何物，于是问道：“是书信用的纸和……蒙面用的纱巾，还是……？”
　　施叶掩着嘴，噗哧一乐：“不是。卫生纸呢，就是一种很柔软的纸，人们在茅房里擦……呃……PP用的。”
　　五竹听后，有些僵硬地偏了偏头，没有作声。
　　施叶瞧着他的尴尬模样，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解释给他听什么是卫生巾呢……正纠结时，五竹呐呐问道：“那个什么巾呢？”
　　施叶瞬也不瞬地盯着五竹，说道：“卫生巾，就是女子月事时用的类似布条的东西，但是那样的话就需要经常清洗，比较麻烦，我想做的是一次性的，用完就丢。”
　　施叶一口气说完，等着五竹的反应。
　　一秒、两秒、三秒……五竹保持着那个姿势，动也不动，施叶偏了头去看他的表情，偏偏黑布遮挡了他大半的脸颊，瞧不清楚他面上此刻的神情是羞是恼还是悔。
　　施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觉得卫生巾的生产工艺似乎简单点，卫生纸的，好像有些复杂，需要不断地试验。”
　　说到别的话题上，才让五竹稍稍从尴尬中回过神儿来，他问道：“你打算怎么生产？”
　　这是目前施叶最头疼的一个环节，只见她立刻有些泄气，说道“这件事我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而我现在又走不开，所以，我想让小白她们回京来。”

　　五竹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你手底下可支配的人手太少，我必须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不可能出去帮你办这些事情。若有机会，你不如向亲王再要几个护卫。”
　　施叶点点头：“嗯，不知母亲会不会把苏大哥他们给我。”
　　五竹却道：“戚南、乌易可以，但是苏琮……我不建议你留他在身边。”
　　施叶一愣，问道：“为什么？苏大哥与我们也一同经历过生死了，难道不可信吗？”
　　五竹轻轻摇了摇头：“他跟随亲王的时间太长，对你尽忠说到底其实是在对亲王尽忠。”
　　施叶咬着嘴唇，想不出好的反驳论据，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将桌上的纸揉成了一团，又蘸了点墨，说道：“我先写封书信给小白，希望她们能在除夕前赶回来。”
　　五竹没再说什么，转身“望”向窗外，听着身后笔墨与纸之间的刷刷声，又似凝成了一尊雕像。。

　　接下来的几天，媖亲王一直在忙着操办除夕夜的事情，并没有再与施叶一同用膳。施叶则在闲暇之余，慢慢地细化了自己的从商计划书，包括对于研制卫生纸与卫生巾的工艺大概需要哪些原材料，以及研制的地点、人员、花销等等，都逐条地进行了多方案的细化。
　　而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渐渐忙碌了起来，为除夕的盛宴做着各种准备。步莲也带领着静悦殿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欢天喜地地布置着寝宫，渐渐地，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渐渐代替了往日里皇宫的冰冷肃穆，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仿佛在一夜之间都变得红彤彤、金灿灿的，让人不禁心生温暖，期待着新年的到来。

　　这日，步莲终于在三催四促之下，将施叶的两件新衣取了回来，刚一进屋，匆匆向施叶行了一礼，便连忙八卦着刚听来的消息。
　　“郡公，听说吐蕃的王子与公主今年可能会来京都过年。”
　　施叶一听，先是惊讶，但随即又觉得也不无可能，李青作为北唐与吐蕃的谈判使，却在半途中被她捉回安国，吐蕃一方并不知道李青会吐露些什么不利的言谈，为了表面上的友好，吐蕃派自己的儿女到京都来过年、借机刺探一下安帝的态度，也是很有可能的。
　　“消息可靠吗？听谁说的？”施叶问道。
　　“嗯，听御膳房的意思，皇上已经与吐蕃的人定下了行程。”
　　施叶“哦”了一声，没有再细问下去，由着步莲的催促，佯装喜悦地试穿了一下新衣裳。
　　“哼，虽说接近年关，要做的衣裳多，可是也不能这样马虎呀。”步莲一边儿叠着施叶换下来的新衣裳，一边儿生气地埋怨道，“袖子这里实在太松了，奴婢这就拿过去让他们再改改。”
　　施叶急忙拉住她，笑道：“我觉得这几日身上长了不少肉，万一改窄了穿不上怎么办？”
　　步莲却道：“郡公，您是怕给他们添麻烦是吧？别担心，若是窄了就再让他们改回来。这是守岁过年的新衣，要是穿着不合身，那可不行，”步莲煞有介事地说道：“这可寓意着一整年呢，得讨个好的兆头才行。”
　　施叶见步莲说的很认真，只好由了她去：“好吧好吧，听你的。”
　　步莲笑着行了礼，小碎步跑了出去。

　　晚膳的时候，媖亲王终于现了身，虽然艳丽娇颜，一如既往，但眉目之间却多了一丝疲倦，举手投足间都是慵懒的慢动作。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放下了碗筷，淡淡说道：“你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
　　这话一出，施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心中大骇：适婚？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话题了？这是要她立刻婚嫁的节奏？？
　　媖亲王懒懒地扫了施叶一眼，又道：“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可有意中人？”
　　施叶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呐呐道：“女儿年纪尚轻，还不曾想过这件事。”
　　“没想过就开始想想吧。”媖亲王缓缓站起身来，撩起袭地长裙后，看着施叶的头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吐蕃想与我国联姻，只是不知皇上会否应允。”
　　施叶心中大骇，猛地站起身，与媖亲王四目相对：“母亲的意思是说，我……”
　　媖亲王看着施叶，目光深邃幽远，打断她道：“施慈与施颦年纪还小，只有施晟与你到了婚配的年龄。”
　　施叶瞪着一双无辜惊诧的眼睛，没来由地慌乱起来。她的经商大计还没有开始，她还没有足够的资本挑战皇权，这事若落在她的头上，她要拿什么去抗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