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香》六念

20、拐走

　　香香瞠目结舌。

　　她没有想到在朱府蛰居简出的朱大小姐，竟是个才女！

　　货真价实！

　　朱大小姐一出马，便展露了风头，把那些儒雅才子们都比了下去。

　　转眼间，那装有菊花酒的白玉瓷瓶，就从高高在上的礼盒落到香香的手里。

　　“嫂嫂，给你！”朱婉月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是她们自己赢来的！

　　香香抱着她欢呼道，“我家妹妹太厉害了！”

　　围观的“才子们”自愧不如，果然是好酒配佳人。

　　菊花酒已经花落他家，众人觉得再没意思，便很快从诗会中散开。

　　香香手捧着精致的小瓶子，心里特别开心。见人群散开，她们也没再多作逗留，一齐赶回了朱府。

　　回去的一路上，朱婉月更是从未有过的舒畅。不为自己的才气赢得了奖励，而是她替嫂嫂出了气，还气走了大哥！这是以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两人心里都偷着乐着，一起回了府。

　　临近家门，香香忽然驻步。

　　朱婉月也停下，回眸，“不进去吗，嫂嫂？”

　　香香嫣然一笑，然后点头，又摇头。

　　“要进去的，不过回去之前我得把这个给你。”

　　说罢，她将手上捧了一路的菊花酒递到朱婉月的面前。

　　朱婉月脸上疑惑更深了，“给我做什么？这不是你要的吗？”

　　“我不能喝酒呀！”香香耸肩，“况且本来就是觉得和你很配才想要的。”

　　朱婉月蹙起眉，拒绝接受，“我要这酒做什么？”

　　香香笑吟吟地把菊花酒塞进她手里，“拿着吧婉月妹妹！你自己赢来的，也给三娘尝尝。”

　　“你们亲母女之间，没什么不能沟通。让她知道你的想法，她或许也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做！”以前你只是自己困住了自己，没有去而已，任由事情往不好的地方发展。

　　香香说完，不管朱婉月忽得僵住的身子，提着长裙跑进了朱府的大门。

　　朱婉月怔怔地看着自己悬在半空手，手上是那瓶菊花酒，由南京城有名的孝子所酿。

　　他还没来得及给母亲尝过，母亲就已过世。

　　* * *

　　香香进门跑没多久，就撞见了慌忙出来寻找娇妻的朱昊天。

　　他一回府没见到香香，心都慌了。转念想起她说过要和婉月出门，又担心她在外面有没有遇到危险。

　　于是，没有一刻闲暇便匆匆从府里出来找她。

　　香香远远见到他高大身影，立马飞奔过去，毫无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情。

　　“昊天哥哥，我好想你！”

　　她扑了上去，人到跟前，一双纤细玉臂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脖子。

　　朱昊天顺势将她抱起，他搂住她的小蛮腰，笑了起来，“什么事这么开心？”

　　见到她之后，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香香嘻嘻一笑，“不告诉你，你又想套我的话。”

　　她和朱昊天相处久了，已经练就了一身“保持大脑放空”的本领。

　　在他面前，她可以什么都不想。

　　因为她知道，她一想，就会把所有好的不好的都带给他。

　　她不要这样，她希望昊天哥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轻轻松松的。

　　“有本事了啊，还想瞒我？”他将她拉至身前，垂眸，眼里满是宠溺。

　　“我也得有小秘密呀！”香香脱口道。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冲他眨了两下，娇媚温柔。

　　“不想被你知道的小秘密，你就不要问了嘛。”

　　朱昊天拿她没办法，不再追问。

　　只是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笑，笑得那样灿烂，他不禁心头一动，低声在她耳边道，“香香，你这样让我很想把你拐走。”

　　“拐走？”不会又要带她去扬州私奔吧！

　　不是说还要再等等吗？

　　“等不急了，现在就要把你拐走。”他是个行动派，话一说出就将香香拦腰抱起，大步迈出了朱府。

　　他们两个人眼里只有彼此，一时竟忘了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朱婉月望着他们俩人，你情我侬，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介入。

　　* * * *

　　朱昊天还是没有真正把香香拐走。

　　夜幕已落，他们挽着手，延着弯弯曲曲的护城河，跟随着一朵朵莲灯流动的方向。

　　这些莲灯，比白日来的时候更多，也更亮了。

　　它们仿佛才是这座城的主人，它们凌驾在河面之上，徐徐地巡视着自己的城。

　　河两岸的人都向它们投来了虔诚的目光，它们到哪，人们的目光就跟随到了哪。

　　香香也是虔诚子民中的一员，她望着闪闪发亮的河面，轻声问身边的人：“昊天哥哥，你说这些莲灯要通向哪里去？”

　　朱昊天没她那么虔诚，漫不经心地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朱昊天“哦”了一声。

　　“真话就是它们会一朵一朵地流向天上去，天上的神仙们会一个一个地把莲灯里愿望打开，然后挑简单的帮人们实现了。”

　　香香立刻转过身来，睁大眼睛问道：“为什么是挑简单的？”

　　朱昊天笑了，“不然呢？”

　　香香想了一想，“对哦，神仙也很忙的。”

　　朱昊天心里暗暗笑她，小笨蛋，你还没听到真正的真话呢！它们会流到水的尽头，被人一把捞起来，无情地丢掉。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她。

　　香香在河岸边蹲下身，垂下一只手在水里，轻轻地拨动出水浪。

　　这时候河水已经有些凉意，不过香香却全然不觉，她本身就体凉。

　　有几只莲灯在水波的晃动下，改变了原有的轨迹，绕着香香远去。香香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又伸出一臂，双手捧起一个上来。

　　那莲灯的中央灯芯忽闪，香香小心地护着。

　　她定睛凝视，好一会儿，灯芯终于稳住不再晃动。

　　“莲灯莲灯，你能帮我带一个愿望上去吗？”

　　香香手捧着湿湿的灯座，轻轻在那花瓣旁吐气。

　　“我要是修成了仙，能上天去了，我会来找你们的。”

　　不知是受了她的气息，还是真听见了她的话，灯芯突然又开始晃动。

　　香香闭上双眸，将愿望在她心里默念出来。

　　一旁漫不经心的朱昊天，忽然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他听见了，她心底的愿望。

　　“我希望能把昊天哥哥的读心能力去掉，让他不再为毫不相干的事情烦心。”

　　他浑身一震，心突然被击中，再不得安宁。

　　他想对香香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