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当白玉堂走出那栋房子时，竟看见了满院持刀相待的官兵！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没问缘由，而是继续向前而去。
　　那些官兵虽是持刀，却纷纷向后闪退，中间竟现出一条道儿！
　　白玉堂从中径直而过，两侧人亦步亦趋，却终没有敢上前的。
　　而待白玉堂走出那层层院落，最终呈现眼前的竟是条熙攘的大街，不由心中讶异，方知这竟早已不是那山寨之中。回身一探，方才看见，那大门之上，匾额高悬——江阴县衙！
　　而与此同时，在那陷空岛上，卢岛主接到了展老夫人。
　　护送老太太的虎儿凭借白玉堂的玉佩领到了纹银百两，欢天喜地而去。
　　而卢方向老太太问明来龙去脉后，心中揣度老太太所言那救她之樵夫应就是白玉堂。但又想，五弟既然侨装应就是不想让其知道自己身份，于是仅暗暗将玉佩收了，一面派人去告知展昭来此与母亲相见，一面速派韩彰与蒋平与石鳌山探听玉堂下落。
　　陷空岛英雄殿上，展昭终于得见娘亲安好，不由叩拜而泣！
　　而展母见到儿子奔波憔悴之状，更是心疼不已。
　　不多时，欧阳春也闻讯而来，英雄殿上一时竟也热闹起来。
　　而众人话方叙半，却见白福自外而来，似乎有事要禀卢方，见有客在此，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展昭见了白福却是眼睛一亮，忙上前去向福叔道了安好，继而就问起白玉堂来。
　　谁知白福竟是叹息一声，环顾众人后，向卢方道:“岛主，五爷自昨日一早出门，至今都没有回来过，虽说他一身的本事，可如今……小的不能不急啊！”
　　展昭闻言蓦地一愣，怔了片许似才回转过来，心中不由也急了起来。只因玉堂如今不比从前，时常心智与孩童无异，怎能让人放心得下！思罢，展昭向母亲道:“娘，劳您暂在卢岛主这儿歇下，孩儿现在须立即去寻白五弟！”
　　展母闻言连忙承应:“好、好……昭儿快去吧。不过，为娘歇一会儿就去茉花村那儿了，到时候你……”展母正说着，却发现展昭的脸忽然冷了下来，讶异之下不由将话收住。展昭意识到了母亲的惊疑，于是略缓了神色，转而和颜道:“娘，您须答应儿子，在我没回来之前，哪儿也别去！如今外面不甚太平，若出了什么纰漏，却教儿子何其牵挂！”
　　知子莫若母，虽然展昭话语温和，但展母却分明感到了他极力压抑的躁怒。于是也没再多言，只微笑地点点头，好让儿子安心。
　　闻说白五弟不见，北侠此番也跟着去寻，但展昭极力相阻，说什么也要让其在陷空岛好好歇息一番，否则自已会愧疚难当。北侠见状也只好全其好意，不再争执。
　　之后，卢方佯将展昭送出英雄殿，却私拉至一背人处，道:“展兄弟，你就这般去寻，可否莽撞？”
　　展昭闻言，长吁一口气后。这两日寻母之忧已让他连续几日夜不寝不眠餐食少进，如今又乍闻玉堂失踪，着实让他霎时有些情绪失控。今闻卢方言，才理智稍回，道:“卢大哥，你那里可有什么线索？”
　　卢方闻言道:“展兄弟，并非我当大哥的故意往自己兄弟脸上贴金，而是有些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
　　见卢方神色肃正，展昭切然道:“卢大哥，到底发生何事，请速速说与展某！”
　　于是，卢方这才将村夫虎儿护送展母来此，并捎来白玉堂玉佩请赏，及展母之前自述怎样被掳石鳌山竟又意外被一年轻樵夫所救之事简言述与展昭。末了又道:“就在接在展老夫人不久，五弟昨日出门时的坐骑竟自己跑回了江对岸的渡口，却唯独不见五弟！其实我亦心急如焚，亦早派了老二与老四去石鳌山探看，只是至今还未得消息呢！”
　　展昭听卢方说罢愕在当场。方才母子相会匆促，这一切都未曾说及。想许是怕自己担心，就连卢岛主也助言道，展母乃是欲去茉花村却走岔了路，才被他们陷空岛接到。
　　如今展昭听了实情，骤然间百感交集，一则万幸母亲终归安，好谢天谢地；二则感念玉堂用心用情之纯致让自己无以为报！一时间竟红了眼晴……沉默了片晌后，向卢方道:“卢大哥，且为展某指出那石鳌山方向。除非展某死在外头，否则必然寻得五弟回来！”
　　展昭快马加鞭向那石鳌山而去，谁知临至山下时却恰遇韩彰蒋平，但发并无白玉堂时，心中不由凉下半截，忙勒马上前询问。却闻韩蒋两人言，本想凭昔日交情上寨主雷大刚那儿套问消息，谁想石鳌山已经从上到下戒备得水泄不通。于是暗捉了个看似管事的喽啰，威逼利诱下，那喽啰赌咒发誓地告诉两人，白玉堂于昨夜在山上被俘，之后已被运到江阴县衙了！当时二人听了暗思寻人要紧，于是暂弃了这山头儿，此正是要往那江阴县衙而去。
　　展昭听后虽一时纳闷，但也调转了马头，欲随二人同往江阴县而去。蒋平却道:“展兄弟来得正好，此往江阴，恰共有三条要道，莫若如今你我三人各循一路，最后在那江阴县衙前会合，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不致错漏了什么。”
　　展昭因对松江一带不甚熟悉，因此以蒋平的意见为重。一时三人议妥，分路向江阴县衙而去。展昭择的是林多水茂的险僻之路，一面策马疾行一面也颇多注意左右动静。就在行出约六七里路时，忽然一临水的树上挂的几件衣裳迎风招摇，让他颇是一惊。此时天已近暮，此番情景不由让人觉得气氛颇为诡谲。于是展昭警顾四周，却蓦地看见，在林边的一处碧水清潭中竟有一人！
　　如今已是岁末，松江一带虽终年不结冰雪，但这个时节也十分寒冷，谁会在此季裸身往野水里跳呢！
　　纳罕中，展昭不由下马轻轻走近。可越是靠前，心跳竟也不由愈发一下紧似一下……那人大半个身子皆浸在寒水中，肩以上裸在外面，肌肤白如冰雪，乌发蜿蜒铺散在岸上，仿佛随时会突然缠住人的脚一般……这，是男是女？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展昭镇日办案，也自觉是能上得去天庭入得了地府，何曾觉得怕过！可此时他自己也不明白竟为何如此紧张……就在展昭预备唤那人一声看个究竟时，却见眼前骤然白浪如莲，随着乍起的水声，那人腾身而出，竟如出水的白龙般直扑展昭而来！借着飞掠过来的瞬间，那人随手折枝为剑，直抵展昭咽喉！
　　展昭急中将身退后半步，同时起手握住那人袭来的枯枝！待那人落定后，却是与展昭各执半截枝丫在手！而待展昭看清眼前之人时，却差点哭出来——这正是让自己牵肠挂肚的白玉堂！却见此时白玉堂仅着一件贴身的长裤，散着头发赤着脚丫，浑身精湿！展昭见状惊诧之后更心疼的要命，将手中断枝一丢奔上前去，“玉堂，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话间做势就要将白玉堂搂在怀中。
　　谁知白玉堂竟似受了惊吓般猛地向后一退，却忘了身后就是水潭，竟是扑通一声又跌了进去！展昭见状忙扑过去一把拉住白玉堂的手，将他拽了上来，之后却是再怎么也不肯撒手。
　　白玉堂挣了半天也无济于事只好暂且做罢。展昭趁机欺身而上将小白鼠牢牢压在身下，继而两手捧住他的脑袋强迫其看向自己，吼道:“玉堂！你到底怎么了！”
　　展昭这动静儿不小，果然把白玉堂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之后，白玉堂凝眉看了展昭半晌，之后轻声道:“猫……猫儿？”展昭闻声长吁了一口气，却是微一笑，柔声道:“你怎么会在水里？”
　　“洗澡。”白玉堂淡淡应道，稍后又补了三个字:“觉得脏。”
　　展昭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同时分明感到白玉堂在自己身下瑟瑟微抖，于是搂得更紧些，又问:“若要洗澡也应回家，怎能泡在这冷水潭里。况你又不会水，万一这水中有深不能测处，可如何是好？”
　　“是吗。”白玉堂莫名应了句，之后走到挂在树杈的那些衣裳那儿，却是看了半晌也不去伸手拿。展昭看了看那些皂色的衣裳，因知道白玉堂之前曾侨装救了自己母亲，所有也并不觉奇怪，于是上前替白玉堂将衣服取下，向前一递，道:“快穿上，不然要冷坏了。”
　　白玉堂瞧了瞧展昭手中的衣裳，却皱眉摇头道:“这衣服不对！想是被人偷换过”
　　展昭闻言眼晴向下一瞟，却见白玉堂身上着的那条长裤也是一水儿的皂色，从质地颜色来看，应与这些是一身儿。于是展昭笑了笑，道:“是了，玉堂惯着白色，这些衣服必不会是玉堂的。可你身上这条皂色裤子却是几时着上的？”
　　白玉堂闻言，低头看了眼，亦道:“咦？怪哉！这竟是何时到我身上的？”
　　展昭见此状，心头不由一凉，难道，玉堂又……
　　一时却又不忍多想，只将手中衣裳一扔在地，转而将自己的外衫棉袍皆尽解下，往白玉堂眼前一送，道:“那些腌臜衣服自是穿不得。那玉堂暂穿展某的可好？总不能光着身子回家不是？”
　　白玉堂瞧着是展昭的衣服，这才点头答应穿上。展昭又怕他身上的湿裤子贴着难受，于是上前不由分说地皆尽脱了下来，白玉堂也没反抗，于是光腿穿了展昭的外裤，之后任由展昭用外袍将自己裹了扶上了马背。而展昭自己却仅着贴身衣裤，竟也不显得冷。上马后展昭将马一策，载着白玉堂同回陷空岛而去。
　　幸好天已渐黑，又是小路，因此也无人看见。展昭也没好意思上凌烟渡，而是将马寄存后领着白玉堂直奔葫芦口，从那独龙桥过江，直奔白玉堂的住处而去。
　　而当白福看见仅着中衣的展爷和衣衫不整的自己主子一同回来时，着实吓了一跳。但无论如何还是欢喜的。展昭只着白福速备热水给白玉堂沐浴并准备参茶驱寒，其余的并不多说。白福忙去准备。然后展昭将白玉堂领回了房间。
　　白玉堂只往榻上一坐，却并不多话。展昭小心探问了几番后，终于不得不面再对一个事实——白玉堂又一次失去了记忆！不过这回好在，他对陷空岛尚有些影绰的印象，且，仍然记得他的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