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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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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羽人非獍失踪了一夜。这对于内向少交际的他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于是,西风也担心了一夜。其间西风试着拨打过羽人的手机,开始是无应答,后来则干脆变成了关机。
西风回想了一下,昨天的羽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唯一可能不对头的,就是看到老缺送的那枚胸针的时候了,可是当时自己一心注意看那精巧的胸针,没留意道羽仔的反应......若这个猜测不错,就只能找到老缺问一问了。可孤独缺这个糟老头,自从退休之后就居无定所,又不肯配手机,从来只有他找你的份!想找他......不比找到失踪不见的羽仔容易。
于是,现在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等,等羽仔自己回来。
好在天一亮羽人就打来了电话。看着手机上闪动着的“羽仔来电”四个字,西风立刻接了起来:“羽仔!你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快急死了!”
“我现在在家。”羽人简短的回答,然后隐约有慕少艾的声音传过来:“羽仔,快趁热吃一点。”
“哦,你已经回家了啊?你不是很早就走了吗?怎么.....”西风正想问个究竟,羽仔已打断她:“没事我先挂了,以后联系。”接着就是“嘟嘟嘟”短促的忙音......
知道羽人在故意回避问题,西风却也无计可施。从来都是这样,羽人不愿说出来的话,任谁也别想知道一点半点。以前不管怎么样总要追问一番,现在有了慕少艾,这个活计自然就交给他了。反正,他把羽人的事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羽人既已回来,总算放了大半个心。西风起身略作梳洗就赶去上班。在小区门口等车的时候,想到昨夜自己就在这里和燕归人告别,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西风并没有难过多久,刚到医院就听到了一个叫她精神一振的消息——医疗协会与石油集团签了一个意向,号召各大医院派人前往各油田生产前线慰问义诊。而琉璃医院要去的正是T市,于是,西风立刻报了名。
或许是因为素院长不在医院得到通知晚了?这次的活动安排的相当紧迫——一天报名,一天准备。第三天一早,西风拉着收拾好的小行礼箱出门,在楼门口和连续加了两天班的老哥走了个碰头。
泊寒波一时消化不了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才开口:“小妹,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西风故意轻描淡写:“医院有个慰问活动,要出去几天。”
泊寒波明显松了一口气:“在哪?去几天?”
西风小声回答:“T市。”
泊寒波一惊,差点把手里晃着的钥匙甩出去:“啥?!”
西风一咬牙,变得理直气壮起来:“T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泊寒波连声叹气:“哎!哎!小妹啊,你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西风抽了一下嘴角:“还不是受你影响。”
泊寒波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你都要走了,说什么都晚了。走吧,走吧。”说着神情黯然的从西风身边走过。
要是老哥责怪自己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就出这么远的门之类,西风自然可以噼里啪啦的吼回去。现在,他这个样子.....西风倒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见大哥已开了门就要走进去,急忙开口:“哥。”
泊寒波停住,回过头来,西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低下头来不说话。
泊寒波道:“哎.....这还是我那小妹吗?报了名就走吧,在外面自己照顾自己。”
“嗯,”西风点头:“你也是。那,我走了。”
又不是一去不回,气氛怎么弄得这么伤感?!西风有些不自在,轻咬了一下嘴唇,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五个小时的飞机,然后是八个小时的火车,最后是四十分钟的汽车,这样长途的跋涉终于把断雁西风的兴奋磨去了一大半。不过,下车来,狠狠吸了一口石油基地大院的空气,方才的疲惫一扫而光。
刚想电话问候一下地主燕归人,却被组织者告知:他们在此地只有一个半小时的修整时间——包括吃午饭在内——因为他们慰问的目的地离石油基地还有三百八十公里。
几个同来的小护士惊呼了一声,开始议论到这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地广人稀”之类。西风没有参与,怅然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了看浅蓝色没有一丝云的天空,又把目光转向远处把基地包围起来的整齐划一的防风林。
饭后,只坐了不到二十分钟,车队便重新开始了旅程。不知道为什么,西风情绪有些低落,坐在行驶的汽车里懒懒的不想说话,就那么把头靠在车窗看路上的风景。
开始是市区,看到的是路边造型古板笨拙的楼房。或者是戈壁本就人烟稀少的缘故,这里没什么高的建筑,多数都是五六层的小型楼房。
半个小时后,楼房已看不见,再行驶一段,人迹渐渐减少,满眼都是灰蓝色的石子铺展在赭黄色的大地上,星星点点有几株或枯黄或暗绿的骆驼草在窗外一掠而过,只有车轮下的柏油路显示着人类涉足这里的痕迹。
又过了一会儿,景色再变,远远的一座山脉横亘。山上种植了松柏与胡杨。才进十月份,这里竟已下过雪!于是,松柏暗沉的绿,胡杨明快的黄交错点缀在白皑皑的雪景之上,倒似给那山遮了一层白地黄绿花色点缀的幕布一般。西风不由得端坐细看,身旁同来的两个小护士也被那景色吸引,停止了悄悄话。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马达的轰鸣声响在耳畔。
再然后,车队开始穿山而过,车窗外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或山色而是刀削斧砍一般直直垂下的山壁。偶尔会有嶙峋却坚忍的胡杨从峭壁裂缝艰难的探头出来,叫人感叹它生命力的顽强。
山脉宽阔,道路又窄,竟然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是这样的景象。同伴已经开始互相靠着睡去,西风也觉得有些困倦,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打算假寐,车子轻轻转了一个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呈现在眼前。
对于草原西风当然不是没见过,可是在这遍地石头、多风多沙的戈壁竟看到这么一大片的绿,还是叫她感到意外。
草漫不经心的向远方沿展,沿展,直到天际。蓝灰色的柏油路自其上贯穿而过,倒好象一条装饰用的飘带。更有一条小河忽左忽右与道路纠缠伸展。河道窄到几乎可以一步跨过,但水流却汩汩的顽强不息......
草原上有大群大群的马、羊、骆驼,散漫的喝一口河水啃两口青草,看上去悠闲自在。有几匹胆子大的小马驹冲到路上来,却不怕车不怕人,目光悠然平和的看着向它们鸣笛的汽车缓缓驶过。甚至只要打开窗,西风就可以摸到他们油亮的皮毛......真是可爱的小东西啊。
渐渐的,小河在转了一个弯之后没入地下消失不见,然后是绿色越来越少,赭黄灰蓝重新占据了视线。车子忽然一拐,就这么直直的冲进了茫茫戈壁,再也没有路没有人迹。只有车轮下平整发白的石子显示曾被多次碾轧的痕迹。这或者也可以称之为“路”吧。
因为“路”况不好,车子颠簸的厉害。两个同伴惊醒过来,和西风一样抓紧前边的靠背勉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就在西风被颠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的时候,车子终于在一排刷了白漆的野营房前停了下来。西风他们迅速下车,已有人在招呼着:“各位大夫来领工服。”
西风这才知道为什么在装人装器材的车队后面跟着一辆不起眼的小型客货两运,原来到这里还是要给发衣服的!
听到喊声,西风他们还没动,倒是从野营房探出许多黑黝黝的头颅——是石油工人们,清一色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都大胆的盯着西风他们几个护士看个不停。
西风虽有些不自在,抽了一下嘴角,就被同事拉着去领衣服。
看到发下来的衣服,西风有些哭笑不得。虽说来的路上看到了雪,虽说现在已是秋天,的确是有点凉的,可......可也不至于要穿这么厚的棉衣吧?不过工作人员不管西风怎么想,已经把厚厚的棉衣塞进她的手里。西风只好全盘接过来,抱住。走开一些让没领到衣服的同事往前凑。
一辆墨绿色的越野驶过来,停在这排房子的另一头。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西风手中同等样式单衣工服的人从车上下来。那背影有几分眼熟,西风试着叫了一声:“燕归人?”
那人回头,竟然真的是他!西风一下子兴奋起来,抱着衣服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