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燕西）》苏玉璃

3、第 3 章

　　第三章

　　断雁西风回到家的时候。泊寒波正在炒最后一个菜，听到动静叉着手出来招呼：“回来了？”
　　西风还在因为刚才电话的事生气，便在鼻子里“嗯”了一声，直接回到自己房间。也难怪西风生气，老哥想把她和羽人生拉硬拽的编排到一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似乎是从她考上大学那年开始？这几年玩笑的、正经的各种语气都拒绝过，可老哥依旧不改初衷。西风烦的要命，老哥却在一直一脸不解的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把慕少艾和羽人的关系告诉他？慕少艾估计是乐见其成的，可羽人脸皮那么薄，还不得钻到地心里头去？于是，西风只好每次都冷了脸给老哥看，事情才会告一段落。可是总这样下去......现在她冷颜以对也有些不管用了呢。有时候她真想到大街上随便拉个男人回来堵大哥的嘴！
　　想着想着，西风叹了口气，重重坐到床上。泊寒波在外面敲了敲门：“小妹，吃饭了。”

　　看西风板着脸坐到饭桌前，泊寒波装作看不见：“羽仔怎么没来？”
　　西风放下筷子，正色道：“哥，我最后说一次，你不要想我和羽仔会在一起，你再这样我就去医院申请宿舍。”
　　泊寒波不解：“为什么？”
　　西风无奈皱眉：“为什么？！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两个不可能！我对他没感觉啦！”
　　“怎么会呢？你们两个从小就关系好啊。记得老缺刚收养他的时候你上小学？那时候你就粘着他，上下学都不许我接送了。”
　　“那不是因为我和他一个学校顺路嘛？再说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在我心里，他就象哥哥一样。”
　　“你说你对他是兄妹之情？”泊寒波说完笑了一下：“不可能，从小到大多少次我要你叫他哥哥你都不肯，现在不也是叫他羽仔？”
　　西风瞥了老哥一眼：“我把他当作哥哥就一定叫他哥吗？要是那样你才相信，明天开始我就叫他羽人哥。”说着，夹了一著青菜到自己碗里埋头吃饭。
　　泊寒波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便也开始对付自己面前那碗饭。过了一会，他忽然抬起头来：“那你叫我了二十几年的大哥，原来从没把我当哥看过？”
　　西风翻了翻眼皮，发狠道：“你才知道啊，我就是从来没把你当哥看！好了吧？”说完把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
　　泊寒波故作责备的眼神看过去，摇了摇头。
　　西风起身走到他背后弯腰，扶着椅背道：“说真的，以后不许撮合我和羽仔啦！”
　　“哎，老哥我还不是想你过得好？”
　　“过得好就一定要嫁给羽仔吗？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又不只羽仔一个。”
　　“好吧，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肯领回家里来一个。”
　　西风一笑：“我遇到的话，一定领回来给你看。”说着转移话题：“你快吃吧，菜都凉了。还有，今天该你刷碗了。”说完看到老哥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才得意洋洋回自己屋。进门之前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了，大后天是妈妈的忌日，你不要忘了和别人调班。”

　　到了忌日那天，最终还是西风一个人去看妈妈，倒不是泊寒波忘记调班，而是突发了交通事故被临时召了回去。
　　从医院提前下班直接到花店取了预定的花，西风直奔南城公墓，将两大束花放在母亲墓前，静静站立。在心里把最近的生活和妈妈念叨了一遍，又替大哥解释了不能来的原因，断雁西风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向出口走去。
　　因为不用回医院，她回去与来时走得不是一条路，于是，在临近出口的新墓区，断雁西风看到了燕归人。
　　显然葬礼刚刚结束，人们都已离开，只剩燕归人对着新立起来的碑，脸上的表情和那天在急救室外一样，是哀痛到极致的麻木。
　　西风走过去，取下胸前别着的白色小花放到碑前。燕归人近乎程式化的点头：“谢谢。”好一会儿，他才把目光从墓上的“珠遗”两个字移开一下，看到是西风，有些意外：“是你？”
　　西风点头，燕归人的目光又回到墓前大桢照片上留连。

　　已近黄昏，墓地里没有什么人。将要落山的太阳斜斜的照下来，给大地万物镀上一层圣洁的金黄。
　　燕归人痴痴的站着，西风便在一旁静静的陪着。
　　有些起风，灰尘吹进了西风的鼻腔，她忍了几次终于没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出来。
　　燕归人这才惊觉西风竟然还在。看他看向自己，西风向他微微一笑，可还没等笑容完全浮现，想到珠遗又忙不迭的把笑收敛起来，尴尬的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燕归人温和的看着她表情急剧转换，最后转了身：“走吧，天快黑了。”

　　燕归人步子很大，几步就把西风落下了两三米，她急忙赶上去。
　　燕归人声音低沉：“谢谢你来参加珠遗的葬礼。”
　　西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是来看妈妈的。”
　　燕归人的目光有些迷离，也不知道他是否把话听进耳里。西风停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把刚才想好的说词讲出来：“妈妈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所以实际上对她我没有什么印象。知道的关于妈妈的事都是大哥讲给我听的。可听来的往事总不象亲身经历那样来的深刻。有时候我挺嫉妒哥哥的。小时候还曾经因为这个对哥哥又哭又闹，大哥疼我，他总是尽力满足我的要求，可和他一样拥有和妈妈在一起的回忆这件事，他无论如何满足不了。”
　　“我生病的时候，会哭闹着要妈妈来照顾，实在没有办法了，哥哥就会告诉我妈妈死了。我却总是不信。妈妈怎么会死了？你记得那么清楚，记得她给你过生日，记得她炒你最爱吃的菜，记得她亲切的摸你的头，记得那么多那么多妈妈的事、妈妈的话、妈妈的笑......妈妈怎么会死了？”看燕归人脚步越来越慢到终于停下，西风苦笑：“我小时候很傻，又无理取闹，对吧？”
　　燕归人摇头：“没有。”
　　西风认真地道：“其实我觉得，一个人即便不在了，只要你有着关于她的记忆，她就活着。只要你永远记得她，她就永远活在你心里。”
　　燕归人定定的看了西风几秒钟，终于将目光移开，依旧前行，到了门口才忽然开口：“谢谢你，断雁西风。”
　　西风笑着摇头不语。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西风忽然想起什么：“那场车祸的责任认定书下来了，司机负全责，估计会提起公诉，到时候你们可以申请附带经济赔偿。”
　　燕归人摇头：“不必了，钱有什么用？”停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奇怪：“我还没有收到通知书，你.....”
　　“我哥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交警。给你们的通知可能要过两天吧。我的车来了，再见。”
　　燕归人上前一步：“天黑了，我送你吧。”
　　西风急忙摆手：“不行。要是你和我一起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哥看到一定会出来把你的户口查问个清楚！”
　　燕归人哑然一笑，便不再坚持。
　　西风登上车梯的时候，听到身后燕归人道：“真的谢谢你，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