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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落难 ...

  •   计策已定。方针也有。
      可这世上有条该死的真理:事情说着简单,一旦做起来,大抵知易行难。
      我和胖子现在就是这样。要趁顺子和秀秀没吵完,绕到后头去包抄他们。古语有云,上兵伐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方案好,大大地好。可我俩在这条湍急的水道上,简直连小船都控制不利索。顶着激流的冲击,独木舟勉勉强强能S形朝一点钟方向靠拢。整个喝醉了酒似的歪歪斜斜,不忍卒睹。
      眼看皇天不负有心人,马上就能顺利到岸,胖子把竹篙伸了出去,深深地插入石缝里。这样,就算是找到一个临时的固定点。他回头让我赶紧挑近些的钟乳石柱尽快将小船栓上。
      我看着那根弯得颤巍巍的竹篙,内心就一阵哆嗦。想它细细长长不大经用的样儿,万一没系好绳子就给激流的力道折断了,那该怎么办。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莫非定律真就捡这节骨眼上显灵。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不等我走到边上,就听嘎嘣一声,船桨啪地报废了。
      胖子几乎是立刻扔了半截竹篙跳起来,把我扑倒在甲板上,“天真,趴下!”
      说时迟,那时快,没了支撑点的小舟失去平衡,船身一歪打横着转过来,直直朝岸边撞去。
      “嗵!”水花四溅。我被胖子护在身下,仍是给甲板震得虎口发麻。
      不知道在正常的情况下,声音会比现在大多少。总之响动是绝对瞒不过去。岸上,石笋包围圈里的两个人马上停止了对话望过来。秀秀的表情非常惊讶。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顺子足尖点地,摆了个武林高手跳崖的常用Pose。如果他像小说里的少侠们那样蓝衫白马,换个优雅点的姿势再稍微撩下衣摆,那可比电影里的黄飞鸿潇洒N倍。可惜我们的少数民族向导好像不管那些,直接后腿一蹬,一个箭步跳上船。完全是怎么快怎么来。
      “砰!”就在他落到甲板上的一刹那,枪声响起。
      我甚至能闻到,在身后离得非常近的地方,散开了火药硝烟的味道。
      顺子就着落地姿势偏了偏头,子弹堪堪擦着耳根飞过,留下一道血痕。我还在愣愣地想这位张家人受了伤还面无表情的(确实也是轻伤),到底疼不疼。胖子已经反应过来向身后扑去。
      他嘴里念叨的台词让我浑身一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胖子喊着:“他妈的我就知道有问题——果然是装昏吗阿宁你个臭婆娘!!!”
      阿宁其实是装晕吗几时醒的或者最开始就没昏过?到底躺了多久嚓的她全程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来啊!憋那么久不累就是要等现在这一刻嘛?这么说胖子你特意挨着阿宁其实是在进行防御工作么怎样发觉的为啥都不告诉我!还有顺子和秀秀你俩装不认识的表现也太自然了吧!
      ——难道说这队伍里除了我大家集体是影帝我勒个去!!!
      一边在脑内奔腾着神兽,一边机械地扭过脖子。
      在疑似听到僵硬咔咔声的同时,我看到了阿宁和胖子,他们正打成一团。
      胖子将阿宁的手用力扳过头顶,迫使其举高,拼命想要缴她的枪。后者则使劲挣扎闪避。两个人的动作极为灵活,让人叹为观止。以致于光看他们肢体纠缠的程度,会以为这是在拧麻花。而且他们势均力敌:胖子始终没法让阿宁松开手中的枪,后者也到底脱不了身。
      这时有一定能力的任意第三方加入,都会打破僵局——何况,我看到的是顺子要出手。
      只见他用脚尖踢起弃在船上的半截竹篙,一接一掷,报废的木桨就像生了眼睛一样直直飞过去,奇准无比地砸在了阿宁的手腕上。她吃痛得右手一抖,胖子再趁火打劫,没过多久那支玩具也似威力却不小的M92红棕马就啪地掉了下来。然后顺子往前跨了半步,劈出手刀。这一次,他没有先前幸运。阿宁敏捷地抱着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竟是以那壮硕的身躯为掩体,令其替自己生生受了张家人一击。杀猪般的嚎叫声在耳边响起。音量不足,但那惨绝人寰的凄厉感觉,肯定是够了。
      连顺子都不能百发百中。虽则远未沦落到手无缚鸡之力的田地,但以我这种在平均线上下浮动的纯普通人水准,想要对上阿宁……还是算了。层次不同,落差太大。
      我很明智地远离战场,在不拖后腿的前提下去捡掉落的手枪,以期创造剩余价值。
      在之前的撞击中,小船整个打横转了过来。现在恰好卡着河道,勉强静止不动。那支小小的袖珍手枪,则在胖子和阿宁的推揉扭打中,从船头滑到了船尾。幸好独木舟本身也不特别长。
      我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一面就弯下腰去够。没等对准角度拿捏力道,半途有人伸出来一只脚。这绊子使得轻描淡写,却让泰半精力都在捡枪上的我重心不稳。猛地趔趄,向前倾倒直接就跌出船外。
      “天真!”胖子喊。
      秀秀道:“吴邪哥哥!”
      “扑——通————”这是落水。

      九门里,我爷爷是平三姓,排行老五,人称狗五爷。
      这诨名似的敬称,即便在吴家举族迁移后,也一直跟着他。据说,我们搬去的C市,老一辈道上人提起他的名讳,依然会拱拱手、尊一声狗王。这其中,二叔三叔究竟是不是曾推波助澜、抑或他俩谁做出了(没准不同方向和程度地都干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等等……问题太复杂,姑且按下不表。
      狗者善泳。这一点我爷爷不负盛名。他老人家直到去世前的两年,还能在大冬天里横渡C市有点太宽了的那条江。所以吴家的男人都会水,只擅长和不擅长的区别,没有例外。我老爹吴一穷打小把我踹河里,不求速度多快姿势如何正确,随便怎么折腾,只别淹死就行了。
      因此,虽说在独木舟上表现得船头怕鬼船尾惊贼,其实我并不是旱鸭子。当然绝对不想掉下去,可一旦真的落了水,倒也没多害怕。横竖这又不是大冬天,六月初的温度,怎么冻得死人。
      按说,溺死的原因主要是,落水后气管内吸入大量水分阻碍呼吸,或喉头强烈痉挛引起呼吸道关闭、窒息而亡。很多溺水者由于惊慌失措,举高双手胡乱挣扎,反而下沉更快。
      吴家的游泳课注重实际应用。我在这方面受过相当严格的保命训练,知道突然落入水中,首要就是保持心态上的镇静。闭紧嘴巴屏住呼吸,过了最初的几十秒钟,水就会给人一个向上的浮力。旱鸭子或许依旧束手无策,但对会水的人来说,这就是转危为安的契机。
      借着上升的浮力,我两腿一蹬,顺利将头浮出水面。深深吸气,又浅浅呼出,顾不上抹脸,便以手拨水,奋力朝小舟游去。水流湍急,所幸是从船上落水,距离非常切近。这时,顺子沉默着从船上将半截竹篙伸出来。感激地抓住了这向我递来的报废木桨——暂且不考虑待会要用什么划出去——他也不问你还有没有力气,只拽着竹篙把人往船那边拖。这可帮了大忙。
      一切进行得异常顺利。手很快就触到了船舷。我扒在那儿,很有安全感地喘口气,顺子却还在很用力地将人往上提。我对此大惑不解。毕竟在如此湍急的河道上,除了盲龙和它亲戚或者会来跳跳龙门,移动缓慢的酸液螺蛳之流(照常理)是无法安然生存的。现在那祖宗不见鱼影,他何必着急。
      随后一团头发帮助我明白了其中奥妙。顺便搞懂自己有多天真。
      尽管,已经太迟了。

      那时我正扒着船舷喘大气。
      顺子在用力将人往上提,奈何缺少配合,进展比较缓慢。
      忽然间,他连拉带拽强行加快节奏,也不管我难不难受,痛不痛。
      下意识抬眼,看到他的下巴颌收紧了,线条凌厉。
      感觉有点不妙,偏巧后背脖子痒痒的,心说难道我还能下水变异,像绿毛乌龟那样身上长毛?连忙腾出一只手往回摸,碰到团湿嗒嗒的东西。内心咯噔一响。这触感,怎么好像头发啊。
      我又摸了两把。发觉这些头发全都缠在了一起,手伸进去就会被绞住——秀秀站岸边,阿宁在船上而且是短发——尼玛啊!那见鬼的长发到底属于谁!?
      脑内一团乱麻。没等理出点头绪,顺子的警告就说了出来,“听着,无论如何,不要回头。”
      话音未落,一只纤细的湿手从脖子后面伸过来摸过来,触感冰凉。上边的指甲似乎未经修剪打磨,锋利异常。我顿时觉得自己脸部的肌肉都在颤抖。只能像背诵大悲咒那样默念着克制,“不要回头…不能回头……不要回头……”
      “…你……你是谁?”偏那玩意还嫌我不够紧张,居然凑得更近了。湿漉漉的长发带着股难以形容的淡淡香味,死死贴住我的脸。发声细小轻微还有气音,却听得非常清楚。
      我不由大吃一惊。同时感到一具娇小的身躯(女人?)硬是往怀里挤,并且手还朝胸膛探去。
      她的嘴巴贴着我的耳朵,呵气成冰。重复道:“你是谁?”
      光裸手臂上的皮肤光滑得出奇。我本能地发起抖来,头皮麻得几乎要炸开了。
      四周一片死寂。倒是能听见好几个人的呼吸声。不知道胖子他们为何到现在还不采取措施。但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崩溃了事。到时就算顺子大显神通,也只能救回个神经病患者。我不愿为那种结局而后悔。宁愿现在就赌一赌。闭上眼睛,我绷紧了肌肉,准备暴起。
      “别动。”这是一个轻声呵斥的男音。从更深的,水面之下传来。

      但这不可能。水面之下是无声的世界。有人说话云云,那不科学。
      明知如此,我的思维还是停顿一秒。
      足够了。

      背后轻轻水响。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眼前掠过了刀光。
      轻。快。淡。美。脑内蹿出的第一个形容就是:流星·蝴蝶·剑!
      然后有影子从我跟前打斜坠下。他速度太快,我又因为浑身僵硬而反应迟缓,根本来不及看见救命恩人长啥样。(从那不科学的声音推测,估计是位哥们。否则女生有副低得男人也似的嗓门,怕是比较悲催。)只知道他没入水中几乎不曾掀起浪花,惟有涟漪扩散开来。
      噗地一声。两团黑水从那玩意(女人??)纤细的胳膊上冒出来。
      她(?)尖叫着蹿出去。然后胸前就空了。
      我大喜过望。赶紧攀着船舷,拼命想要往上爬。
      孰料半条腿都没跨完,就觉得脖子一紧。不用低头确认,也知道肯定被那东西长长的头发缠住了。大惊失色,我赶紧腾出手来使劲想要扯开那些头发——根本没用,它们的韧性太好。而且越是用力,头发就勒得越紧,直教人喘不过气来。同时更多的头发开始朝嘴巴里钻。
      我倍感绝望。他娘的,这一动,看来是要搞死自己了啊。
      “别动。”第二遍。小爷决不是幻听!靠那哥们在水底下究竟怎么说话的!而且声音这样轻,听来却比我和胖子拉开嗓门拼命喊清晰多了!哥们你用什么牌子的麦克风?到底咋整!
      想归想,我还是手下不敢稍停地向外拉扯头发。说实话,给这么湿漉漉的一大把缠住脖子勒得死紧,同时还往嘴巴鼻孔里钻,是要有怎样的好气魄和淡定心才能乖乖不动啊!!!
      剑光并人影在跟前一闪而过。下一秒断发如雨。缤纷落下。
      数着能看见的,纵三横四,共七刀。我那双几乎给厚厚黑发裹成个茧的手就恢复了自由。
      ——尼玛这是新龙门客栈哪!?想做傅红雪一样的好刀客吗亲?你要准备好豆腐和信笺来练习啊!一刀要切断薄薄的信笺纸,不能伤到垫在下边的豆腐一丝半毫啊!亲你以那种奥运会体操团才能拗出来的牛逼姿势,一下就劈出了七刀啊!这速度赶上荆无命了有没有啊!你是不是也左手比右手更快啊?亲我信你啊,亲!!!
      深吸口气,我压抑住神兽奔腾着淘宝咆哮体的内心,抬眼去找救命恩人。刚才再往前五厘米妥妥就能踩到小爷的头,所以这次的落点绝逼在小船上。
      他半蹲着,看不出究竟有多高。纤瘦得有点太苗条,偏偏有令人眼红的肌肉。长长的M字型刘海湿漉漉地贴着前额,完全遮住了眼睛,并掩去泰半表情。我注意到旁边的顺子,满脸的诧异并恭敬。特地瞄了下救命恩人赤裸的上身——卧槽精瘦什么的不要太过分——但并没有什么麒麟。
      所以他并不是?那顺子脸上明显的恭谨敬畏怎么回事?或者张家牛人辈出,怀麒麟的小哥乃大寨主占山为王不理俗事,眼前这位二把手操持家务,发了话下面也要听?不过,看来完全不像就对了。
      我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因为眼前一黑。
      稍微缓过劲来。才发现自己是被那女人般的异生物用长长的头发缠着,勒住了脖子拖着走。
      说走只是个形容。实际都泡在河里,她(?)在前边发疯般拼命游游游,我就给那头富江一样的长发死死勒着脖子,跟在后面被拖拖拖。这玩意的泳速本来就非人类,再加上又是顺水……那滋味,好得让人白眼直翻。但同时,激流也一个劲把我往前推,亏得如此,小爷才没有当场交代了。
      我想起刚才的情形,顿时醒悟到“别动”是什么意思。这小哥怕是打算将所有束缚我行动的头发全部砍断的,以那七刀的准头,该方案切实高效、完全可行。奈何我心思驽钝,偏又自家手贱,非得擅作主张扯啊扯——人想要砍断缠住脖子的头发,只好连挡在前边的手一起砍了。现在我的手皮肉无伤,当然脖子上的头发也好好缠着呢。真是悔不当初,想死的心都有!你说人咋就这么二呢?
      恩公啊恩公,早知如此,您说什么我做什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坚决执行了!
      可那小哥根本不理我发自内心的忏悔。他的姿势从我看到的时候起就没变过。半蹲着倒是很利于蓄势待发,但眼看我被拖得离小船越来越远,人愣是一动不动。丫其实是来行为艺术的吧?思考者雕塑老值钱了对不对啊!
      听着哗哗的水响越来越大,我心都凉了半截。这后边不过百米就是瀑布,水流如此湍急,非亲非故的谁愿意为了你在这种鬼地方玩命斗异种啊?不仔细的几下就掉崖。人也没见死不救,两次都尽力了……
      “张起灵!不救他你会后悔的!!!”突然我听见秀秀的高喊。
      并且话音未落就是噗通一声。她衣服没脱,就跳下水了。

      但是来不及。越是接近瀑布,水流就越湍急,冲力也越大。而且那玩意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管拖着我往前冲,速度跟喷气式飞机有得一拼了,还没有半点要刹车的意思。完全不知死活。我怀疑她(?)整个都魔障了。秀秀毕竟顾忌着后边的瀑布不想掉下去,肯定赶不上。
      想到这里我没有沮丧,反而感到一丝宽慰。这次和胖子冒险过来,原本是为了救丫头。小妮子平安无事,就算最大的收获,赚到的。从感情上说,她急得衣服没脱就跳下水,这份心已经太足够。若是因此掉了瀑布,我救人不成反被救,还得搭上小妹一条命,怎么都亏大了。
      我甚至有点认为,说不定队里只有战斗力最弱的那个人坠入瀑布,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要知道落水和摔崖有区别。六月天温度高我又会游泳,应该不太容易死……大概吧。只要不被那玩意带着跳下去,没到半空就给活活勒死……艹,还是我先跳吧!!!
      那就只有游得比那东西更快。
      我横下心,正要超越极限放手一搏,远远传来众人的喧哗。
      依稀听得出胖子在喊:“小哥你做什么!”
      啥?(前两次的)恩公他放弃Cos思考者了?
      我这个人生来命犯太极。死都拦不住好奇心。火烧眉毛性命攸关了,还是下意识抬高视线。
      “……小……小哥……”无意识的呢喃。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跳的(怎么有种没看到很遗憾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跳的(接着那个Cos思考者的姿势?)。更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要跳(听了丫头的话大发慈悲?)。还有秀秀叫他张起灵,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怀麒麟的小哥,他的麒麟哪里去了?他刚才劈出了七刀,现在身上却不见武器,他的刀呢?难道张家人还会修罗圣剑吗???
      但我最不明白的还是——他跳出来怎么能不沉入水里去!!!
      只见那张小哥以五十米冲刺的姿势,轻捷无比地照着我奔过来。他脚尖着面,步幅很小,手足配合着不停运动,宛若蜻蜓点水。身轻似燕;接触和离开水面的速度,更是快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明明在小船之外,狭窄而湍急的河流上,他一路行来,如履平地。
      其实,作为先进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我大体是个唯物论者。相信科学,不搞迷信。
      轻功水上漂云云,网络上也曾传得沸沸扬扬。牛人释理亮就跑出过四十米。其成功原理也有高人科学地加以阐述:身体要轻,速度够快。水是有表面张力的,比如一根干燥的针放入水中,可以浮而不沉。如果你的步伐快到能趁第一只脚因水面张力尚未下沉的时候,立刻迈出第二只脚;那么保持这个频率,你便做得到。外国也有人拍过这种视频,以非常快的速度在水面跑出十几米。还有人利用摩托车达到类似效果,也是同样的道理。
      ……尼玛啊!理论和实践误差多大知道吗?首先释理亮同志练了十几年气功和飞毛腿,为着不动心和平衡感,没事还得往悬崖峭壁上打坐。其次他脚下踩的并不真是水面,准确地说,是拼接成长条的三合板。物理学上这类似踩鸡蛋不碎的原理,利用浮力和压强在一定的条件下用某些技巧快速冲过木板——因此必须是三合板,换成草席丫就得沉下去。就这样,人的终极目标还不过50米,稍微突破点儿数值,那就是质的飞跃。据说一般九步,至多十步便是这类表演的极限。
      好吧。牛人如释理亮者创出了四十米记录,大概不止这个数……你妹啊!那小哥奔出来绝对有五十米了而且看样子他还能再跑超过两百米啊!他脚下空空如也甚至没有达摩老祖的一根芦苇啊!所以他才真的是拯救大兵Super 张吧!他跑的压根不是河道其实就是平地吧!他确实有水属性转地属性的自带种族天赋吧!这他娘的太不科学了!!!
      我就像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傻傻地望着张家小哥开启段誉Ver2.0升级模式,微波凌步直冲过来。
      连眼睛都不晓得眨一眨。

      于是得以,亲眼目睹了一只麒麟的诞生。
      张家小哥追过来。起初,他的身上浮出青色的线。那些淡淡的纹路既轻又浅,确定之前,我屡次怀疑自己看花了眼;认出来后,我又一度担忧恩人过分拼命,不慎爆了血管……北斗神拳尤丽娅健次郎你已经死了什么的,小爷才没想过呢。
      但很快,就没有空闲胡思乱想。
      接下来上演的剧目实在太吸引眼球,令我全副心神都投注了进去。
      只见小哥胸膛上的青色脉络越来越清晰,逐渐连成了面,并向四周扩散开来。然后愈加明显,终于转为黑色。泼墨似的,细细密密蔓延到肩膀,又爬上手臂。
      栩栩如生的精美图案,就这样在我的视线中,一步一步地现出了真颜。
      待到他近在眼前。胸膛、小腹、肩膀和手臂上,都已经布满了霸气的黑色纹身。显出一头怒火焚风、美丽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踏鬼麒麟。
      我目瞪口呆。中枢神经系统强制中断运行。脑子给震得一片空白。
      满心满眼只剩下:麒麟。麒麟。麒麟!

      这时,那玩意已经把我拖到了瀑布口。
      水声轰鸣,震耳欲聋。应该害怕的。我却什么也没想。
      只知道死死盯着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那只,威风凛凛的黑麒麟。
      张家的麒麟原来是这个意思。身上有麒麟的小哥。张起灵。
      然后我看见小哥的身体向前倾倒。心中一怔,暗道坏了。
      要说实现这轻功水上漂,按原理其实并不复杂,大抵是(非人的)体力+(娴熟的)技巧——难就难在,以人类天然的生理构造,没谁能将那种要命的频率保持太久。照现在这情形,他大概也支撑不住了……爷爷啊爷爷,您老人家智者千虑,到底给我起错了名字。什么无邪啊,那分明就是招邪,惹到个似(女?)人非人的富江玩意不说,还得拖累恩人一条命…………
      胡思乱想间左肩一沉。
      “别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总觉得比之前要轻,也更好听。
      飞快地翻出前两次违背这句指令的悲催回忆。立马不敢动弹。只悄悄用余光瞄上去。
      但见小哥以此为支点,像在做杠上运动那样撑着越过我的肩头,整个人螺旋桨式平转了一百八十度。
      兄弟啊!奥运会……国家需要你!!!
      小哥将长腿伸出去的时候,听见“嗤啦”一响。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他脚踝上的利器割断头发的声音。所以。也许,可能……那便是猜测中,一直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的,……短刀?
      下一秒。脖子突然被松开的感觉,让我猛烈地咳嗽起来。
      在大把浓密的断发中,天昏地暗两眼昏花。顾不及确认噗通的轻响是不是那富江玩意落水。
      只知道在被惯性甩出去的千钧一发之际,被某个人按着肩膀揽进了他怀里。眼前模模糊糊,一片泼墨似的黑。紧紧贴住的身躯竟然完全不恪人。软软的,就像个女孩子。
      嘿嘿傻笑。我知道这是两个人一起掉了下去。
      而且对方在半空中,似乎还用力地扳正我的姿势。他不知道国家队筛选很严格吗?
      再说被人在下坠的过程中扭麻花似的掰过来掰过去真的很不舒服。我本来就够难受了。不由得嘟嘟嚷嚷地抗议:“小哥啊,恩公,我又不像你十项全能,五十米跳台还能翻出个三百六十度转体大花样来……”
      要是连这神一样的张小哥都救不了我。那就只有祈望上帝之手。
      睡了还是醒着没区别。我放心地顺从虚脱感昏了过去。

      哗哗哗哗哗。
      最后只有,隔着极近的距离,水声轰鸣。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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