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怯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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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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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弱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窄窗投入室内，浅青色的玻璃上刻着一对执手相望的男女，那是黑骑士与风之斯兰，一个美丽而哀怨的故事。艾拉看着发亮的浮雕许久，最终推开被子爬了起来，瘦弱的肩膀一接触到空气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壁炉中的火只剩下余烬，不足以驱散夜晚残留的寒气。「这里比临枫谷还要冷」，艾拉心想，真到了冬天会怎么样？
睡在外间的萝希听见响动，慌忙披着睡袍跑了进来。
“把火升起来吧。”艾拉吩咐道：“早餐就送到房里。”
“是，大人。”萝希应道。
暴风城在很早之前被称为北得菲勒，是一座背山依海的白色之城，北境公爵朗斯·卡洛曼定居此处之后这里就改成了现在的名字。昨日到达此地的艾拉下榻在临枫谷使馆东面的珍妮塔，房间宽敞明亮，装饰豪华，还有一个面朝大海的阳台。心情有些低落的艾拉穿好狐皮的外袍，系上腰带，赤脚走了出去。推开橡木门，碧蓝的冰季海立刻映入眼帘，艾拉把手放在大理石围栏上，向远处眺去，眼前的美景使她暂时忘了所有的不适。晨光之下，一望无倾的大海美得让人心醉，一只洁白的海鸥在海天之间展翅翱翔，不时发出愉快的鸣叫。
艾拉不由地看向北方，传说中风之精灵王斯兰的故乡就位于冰季海最北端的波塞尔群岛，那是镶嵌在碧蓝洋面上如珠似翠的一系列海岛。艾拉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豪情，她想效仿传说中的勇士，战胜惊涛骇浪，去造访风之精灵王的宫殿。
「那太危险了。」艾拉的理智告诫自己。
庄严的号角响起，艾拉意识到这是凯旋的号角，她转头看向右手方向的港口。沿着白沙岸修建着白色的城墙，高大坚实，易守难攻。港口里停着几十艘战舰，林林矗立的桅杆上飘扬着卡洛曼家族黄金号角的纹章。传说卡洛曼家的先祖曾为风之斯兰寻回失踪的黄金号角，作为感谢，那位喜怒无常的精灵王将黄金号角赐给他们作为族徽。
艾拉仔细地看着那些巨大的战舰，她发现除了黄金号角以外，旗帜上还绣着其他的家徽——荆棘蔷薇。
罗曼家族。
艾拉在临枫谷时曾多次听过罗曼的大名，他们是北境公爵手下战功彪炳的名门，尤其这一代的罗曼兄弟更是立下过无数的战功。前不久他们被授命围剿为患冰季海的海盗，今日看来似乎已经功成身返了。「不到半个月~」
湿冷的海风钻进长袍，脚下的石头愈加冰冷了，艾拉拉紧外袍走回室内。炉火已经升起，腾腾的火焰将宽敞华丽的卧房蒸的暖暖的。侍女们已经把丰盛的早餐端进房内。调了蜂蜜牛奶的燕麦粥，玉米甜汤，起士面包，肉桂甜蛋饼，煎培根，蔬菜沙拉……
艾拉吃了几口燕麦，突然觉得没有什么胃口。事实上，只要一想到与那位权倾一方的朗斯公爵会面，她就有些恍惚。 “撤了吧——”
侍女将几乎没动过的早餐撤了下去，三位贵妇走进来服侍艾拉更衣。今天她要去见北境公爵，她必须对每一个细节都要注意。艾拉脱下长袍，对这满满的衣橱思考着。
侍女送上一件件华服，艾拉一次次摇头。蓝色与白色相间的长裙很美丽，但不适合今天正式的场合；棕色的毛绒似乎朴素了些；红色的绣金外套只会让自己的脸色显得苍白……最终，她选择了一件深蓝色镶银丝的天鹅绒裙服，小蝴蝶结做装饰，边缘镶着银鼠毛，胸前、袖口、裙摆绣着三叶枫的图案，弗伦拜尔家的纹章。
贵妇们侍候艾拉穿上裙服，捆好背带，系紧每一个小蝴蝶结。她的乳母华尔夫人梳挽她深棕色的长发，为她戴上宝石的发冠。
珍珠耳环，钻石项链，指间象征临枫谷公爵身份的硕大蓝钻戒指……艾拉看着镜中盛装的人儿，一时怔忪。「希望这些华服美饰能掩盖我心中的怯懦。」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嘴角带着谦礼有倨的笑容。
“我的小小姐长大了。”乳母拉着艾拉的手一阵唏嘘。
「她又想起塞蒙哥哥和希尔达姐姐了。」艾拉但笑不语，伸手拥了拥悲从中来的乳母，放开，走出卧室。
时间去的太快，白色的太阳升上了天空。艾拉走出使馆的时候，红甲的亲卫队早已整装列队完毕。另一队白袍骑士也已经下马侯在门外，护旗兵手中飘扬的旗帜正是卡洛曼家族的黄金号角。
卡文•霍华德男爵站在马车前，见到她之后恭敬的行礼，“公爵大人，昨夜休息的可好？”
“很好。”艾拉伸手搭在对方的手臂，借力登上马车。看着远处微白的太阳，她轻轻地说道：“希望今天是个好天气。”
今天预订的会面地是白石馆，那里是卡洛曼家族的祖宅，坐落在暴风城外奥菲利卡山脚之下，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华丽庄园。朗斯•卡洛曼虽然继承了公爵之名，但却常年居住在暴风城中的官邸，这座百年庄园的主人另有其人。
一路上艾拉几乎没有说话，而同行的芳婷·格里斯就显得活泼很多，好奇的大眼睛向车窗外四处打量。
“想不到北地也有这么多的人。”
“看，那屋顶多像蛋糕上的奶油粒。”
……
或许是芳婷的活力感染了艾拉，她不再陷入自我的思绪中，转而打量起芳婷。以往芳婷总是跟在安的身后，而安在场的时候艾拉的目光不会转向他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地看芳婷：这个15岁的女孩高颧骨，枣红色的头发，一双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看上去和安很有几分相似——皮肤微黄，下巴有些方，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别人眼中的小美人。
看着眼前的少女，艾拉一阵恍惚，心中又念起远在临枫谷城堡的那个人，「他在做些什么呢？」
艾拉第一次见到安是在自己13岁生日的宴会上，那时大家都还在：父亲，母亲，塞蒙哥哥，希尔达姐姐，劳尔伯父……第一支舞曲结束的时候，父亲微笑地向她介绍远道而来的格里斯伯爵夫妇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当时父亲说了什么，艾拉已经不记得了，但红发少年略带腼腆的笑容却一直印在她的心底。
转眼，七年过去了……
「他是那么温柔体贴，而且血统高贵，足以成为我的爱人。」她心想，「我们的孩子会漂亮而且聪明。虽然吉尔她们质疑我的判断，但，安是那么的优秀，总有一天她们会明白的。」
安•格里斯——艾拉在心底呼唤着这个名字。
「也许该去找帕夏谈谈。」想到这，一种挫败感涌上艾拉的心头。从那件事之后，不管是吉尔还是名舞，她们似乎都更愿意听取帕夏的意见，而不是……
「而不是我。」
白石馆中有一条连通南北的亭廊——玫瑰道，白色的大理石柱，圆形的拱顶，细腻的雕花……。亭廊的两边是大片修剪平整的草坪，廊下和草坪周围种满了各色的玫瑰，这也是玫瑰道得名的原因。
晨光中北地的贵族们站在亭廊上看着草坪中正在进行的武斗赛，艾拉从人群中发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母亲在世的时候经常带着她和姐姐回到北地，很多人都曾是冯夏家（艾拉母亲的娘家）的座上宾。棕色头发的库勃男爵比上次见面时多了许多白发，不过看上去精神仍然很好，在他右侧的是赫利贝尔伯爵夫人……在他们之中最为人注意的那位正在微笑地听着身边之人的话，不是低语几句引来他人的浅笑。
难怪每个人都会用那种口气提到他，艾拉想，他是这么的出色：四肢修长，肩膀宽阔，微卷的黑发，湛蓝的眼眸，嘴角的微笑……一切的一切似乎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他和6年前一模一样……」
北地的守护者，暴风城公爵穿着一身百合色的天鹅绒外套，胸前用金色的丝线勾勒出百合号角的纹章。
草坪上最后一人被金绿色披风的武士击落手中的武器，暴风公爵和大家一起鼓掌。
“伊莱亚。”艾拉听见他侧首对场外喊道：“伊莱亚，为紫罗兰而战。”
艾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轻甲的年轻武士正从回廊步入草坪，五官清秀，神态平和，左手持盾，右手握剑 。他从侍从手中结果保护的头盔戴好，头盔中央装饰着紫罗兰的冠饰，显然他正是朗斯口中的伊莱亚。
草坪中，两位武士持剑而立，决斗随时开始。
“大人——”霍华德男爵向朗斯疾步而去，单膝跪地：“恕我打扰，公爵大人。弗伦公爵已经来了。”
“卡洛曼公爵真是好兴致呀~~”艾拉朝前走了几步，在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微微颔首致意：“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相较于艾拉的故作镇定，朗斯的表情明显带着几分惊讶。“艾拉？”他这句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短暂的沉默后他朝艾拉走了过来。“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孩子……”口气中有着浓浓的怀念。
“已经6年了。”这6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有些大家都知道，但更多的只能永远埋在心底……
“艾拉——”朗斯再次开口，“请这边来，我亲爱的女士。我想我们应该单独谈谈。”朗斯挽起她的手，带着她朝玫瑰道的右侧岔路走去，留下身后的众人。艾拉看了看北地的贵族们，他们都在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自己，草地上的两位武士也看向这边，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他们目光中的情绪。艾拉回过头，跟上朗斯的步伐。
他们沿着白色的长廊，穿过数道矮门，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艾拉几次鼓起的勇气都在对方温和的目光中迅速消退。直到走进一座玻璃温室，艾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人——”
“在我们的会谈正式开始之前，请允许我为您介绍一位贵客。”
这时，艾拉才注意到温室中不止自己和朗斯两人。透过层叠的叶片，艾拉看见一位男子的侧影，五官精致，肤色苍白，削瘦的双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男子面向艾拉，亚麻色发下一双棕色的眼睛有些疲惫地看着她，声音虚弱的向她问好：“好久不见，艾拉。哦，现在应该叫弗伦公爵了。”
就算预料了所有的可能，艾拉也绝想不到会是他。此时此刻，他应在万里之外的南境，就算他会来北地也不会选在即将入冬的季节，这位的身体向来不好。
“是呀，已经十年了。苏旻公爵阁下——”
加菲尔德•苏旻，绿林河公爵，南境的守护者，现在在暴风城作客。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怯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