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露泣香红（上部）》青色的天空

8、Chapter 8 伤痛

　　看着三个阿哥在草原上策马驰骋的样子，我心中痒痒的，要是我也那么帅就好了，可刚才骑马的时候，那马像跟我作对一样，不断乱动，像是要把我甩出去，我吓得大声叫喊，估计脸都丢尽了。
　　“怎么样？很想学吧？”十四阿哥策马骑到我身旁。
　　我白了他一眼，“要你管？”刚刚他和十阿哥没少取笑我，现在又来干嘛？
　　“我可以教你的。”十四笑着说。
　　“教我？真的？为什么？”我奇怪地看着他，肯定没好事！
　　“想想你刚刚在马上的样子，唉！”十四阿哥边摇头边叹气，“怎么说你也是满人，连个骑马也不会，这不给我们大清丢脸么？”
　　我就知道是这样，不损我他心里难受，我气得牙痒痒的，“喂，就算是实话，有必要说得这么直接么？”
　　不对呀，我又不是清朝人，这些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不会骑了，怎么样？”我用力一转身走开了，死胤祯，你给我记住！
　　走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十四的声音，“你真的不想学？”
　　我头也不回，负气道：“不想！”
　　“你生气了？”十四挡在我面前，跳下马，笑着问我。
　　“民女怎么敢生十四阿哥的气呢？”我淡淡地说。
　　十四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奇怪地问：“惜敏，你怎么了？”
　　我盯着前方那个破坏我心情的罪魁祸首，轻轻地笑了，心中却已怒火中烧，“在你们眼里我是钮钴禄·惜敏，只可惜，我更想要当珍洛，施珍洛！”
　　“你......”十四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八阿哥身边的方威，霎时明白了一切。
　　我不等他再说一句话，径直走了过去，一直以来压抑的仇恨终于爆发出来，对于他们而言，害死一个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在乎么？就算大妈不是他害死的，也是他间接造成大妈病发，他将为此付出代价。
　　正当我怒气冲冲地向他们走去时，十四一伸手将我拉住，我来不及反应重重摔在他怀里，接着，天旋地转，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坐在了马背上，十四也随后翻身上马，环着我的腰伸手挽着缰绳，不顾我强烈的抗议，调转马头，只听一声“驾！”马已向相反的方向飞奔起来。
　　我从来没坐过这么快的马，只觉得恍若在腾云驾雾，颠得厉害，嘴上一个劲地叫道“放我下来。”十四恍若未闻，只是紧绷着脸不说话。那一刹那，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四阿哥的影子，心中有些害怕，真是一个妈生的，气势这么像。
　　害怕归害怕，虽然逞强是没有用的，可反抗一定是要做的，要不然他不就以为我好欺负了？只可惜，我这点力气没多大用处的，十四照样纹丝不动策马奔驰。
　　不知过了多久，十四终于停了下来，他率先下马，然后把我抱下来，我心中怒气难平，一把推开他，厉声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你没有看到我要找他算帐么？”什么阿哥不阿哥的，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哼，把我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怎么去找那个方威？
　　十四冷冷地看着我，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像当初打我一巴掌那样打他么？你可不可以清醒一点，他是八哥的人，你这不是在和八哥作对么？”
　　“我就是在和他作对，怎么样？”
　　“就算你失忆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点简单的事情也忘了么？”
　　“我该做什么，用不着你管，当初要不是他，大妈会病发而死么？那是一条人命诶，对你而言，它就那么微不足道么？”
　　“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很厉害么？作什么都不考虑后果，就你这种个性只会害了你周围的人，你明不明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在客栈得罪了八哥，你可不可以懂事一些，你认为我或是十三哥能帮你几次？”
　　“帮？”我冷笑道，“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帮助。”哼，说得自己好像很伟大似的，其实所有事情都是因为遇见你，早知道一个巴掌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当初就是把手剁了，也不会去招惹你这个瘟神。
　　“你在怪我？”十四看着我轻声问。我别过头去，沉默不语，莫名地，一股内疚的情绪从心里浮起，死胤祯，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很受伤的样子。
　　时间悄悄地流逝，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坐在地上，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自认识他起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心中有些不忍，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虽然我的身体年龄比他小几个月，实际年龄却也可以算他的姐姐了（青色的天空：你好像忘了比较心理年龄），走到他身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住了口，心中哀叹一声，还是拉不下脸来。
　　远处有一个人策马而来，定睛一看，竟是八阿哥，心中有些吃惊，刚平息的怒气又涌了上来，正要发作，忽而看到他的笑容，心中一凛，呆在那里。
　　他笑如微风，眼光温和，淡淡地看着这里。
　　我将刚刚欲伸向十四的手收了回来，慢慢握成拳，沉睡很久的记忆一点一点在脑里复苏。几分钟后，我紧握的拳渐渐松开，弯起嘴角，回给他一个同样的笑，同样温和，同样会让人如沐春风，也同样心中毫无笑意。十四在旁看着我表情的转换，又扭头看了八阿哥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我低头看向十四，莞尔一笑，轻声道：“好了，我不生气了，别再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我们回去吧。”
　　十四听后立刻换成吞了一头大象一样的表情，我有些好笑，侧头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变成妖怪了么？”十四愣愣地问：“惜敏，你没事吧？是不是把脑子给气坏了？”我无奈地看着他，笑道：“你说呢？”他又呆了一瞬，才站起来，喃喃道：“我从没看到你对我笑。”我的心颤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这时八阿哥已经骑到这里，我心中挣扎了一下，还是向他请安了，他淡淡扫了我一眼，随意抬了下手示意我起身，嘴角依旧含着笑，看向十四，“我还有些事要办，与十弟先回宫了，你一起么？”十四摇摇头，向我指了指，“我要先送惜敏回去，晚些时候再去给八哥请安。”八阿哥点点头，欲策马而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八阿哥！”见他看我，我恭敬地福了一下身子，口中道：“惜敏多谢八阿哥。”
　　相比有些惊异的十四，八阿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找回一样东西，一样曾经被我丢弃十几年的东西。”我向他微笑，神情温顺有礼，一如曾经的自己。
　　他的眼里有一丝奇怪的情绪一闪而过，却很快恢复平静，只是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回去的路上，十四一直沉默不语，我有些奇怪，该不会是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吧？
　　到了府门口，我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他，试探地问了句，“我先回去了？”见他没反应，我耸了耸肩，转身正要进去，只听见他在后面闷闷地问：“你觉得八哥怎么样？”
　　他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我呆了一下才明白，我刚才跟八阿哥的“眉来眼去”都被他看见了，怕是想歪了吧。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不知道拿这个小鬼怎么办了，才十岁，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不久前的话让我想起，曾经自己也会因为一直心仪的人向自己微笑而分不清东南西北，这种感觉是美好的，我一直喜欢这种比友情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的情感，那是最纯真的，没有占有，没有猜忌，没有痛苦，只是简单的喜欢。
　　可是，这个小鬼喜欢的对象为什么偏偏是我？就算我长得漂亮，善解人意，温和有礼，也不该对我动心思呀！（青色的天空：你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我迟早是要走的，到时只会伤他的心了。
　　十四奇怪地看着我在那唉声叹气，试探地问：“惜敏，你听到我的话了么？”
　　我赶紧收回纷乱的思想，认真回答他的话，“放心，我讨厌他。”
　　“讨厌？”十四有些不明所以。
　　“是的，非常讨厌。”
　　非常，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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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快，去把它捡回来！”我的话音刚落，一只黄色的小狗就冲了过去，乐颠颠地把我刚刚扔的树枝叼了回来。
　　这只正在受我艰苦训练的小狗就是几天前十四阿哥送的那只“小猫”，我一开始只是想戏弄一下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才给这只狗起了个“奇特”的名字，其实叫它什么对我来说无所谓，只要顺口就好。可是，额娘和惜梦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一致要求我改名，就连平时不怎么敢说话的小蕊都战战兢兢地劝我，而我也实在受不了下人看我叫“小猫”时的奇怪目光，终于妥协，把这只通体银黄的小狗取名“小白”，并决定再不改名，省着小狗记混，到最后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哪天有人在街上喊“卖狗肉”也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认为叫的是自己。
　　记得额娘刚听到这个名字时，用诧异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半天，还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摆摆手随我去了。我想她那时一定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不过把一只黄色的狗叫“小白”总比把一只狗叫“小猫”听上去正常多了吧。
　　小白再次叼回树枝，走到我面前，不住地晃尾巴，我暗叹了口气，真是只谗狗！将小蕊准备好的一大块骨头扔了过去，示意它可以休息了。小白开心地叼着骨头跑到我身边坐好，兴致勃勃地啃了起来。我拍了拍它的脑袋，以示鼓励，这狗资质倒不差，就是谗了点，比我现代家中的大白好多了，有发展空间，一定要好好谢谢十四阿哥。
　　说到十四阿哥，记得那天晚上我回答完他便回府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会是被我当时的表情吓到了吧？我那次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突发的情绪了？上帝原谅我！！！
　　大汗淋漓的我终于因承受不住疲倦而回房休息，小白也打了饱嗝，心满意足地跟在我身后回了房，一切看来很平静，只是这份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小白！！！”一声怒吼从我房间传出，估计方圆百里的人都会因此受到或多或少的损伤，而这声怒吼的主人——我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屋中桌上的一幅昨晚精心准备应付那个狡猾“阿玛”的杰作——我两天来不懈努力的成果，那上面遍布小白的“签名”——十几个黑色的脚印，旁边散落着一些糕点的碎渣。
　　很明显，一定是这只贪吃狗想偷吃我的宵夜，却恰好踩在了画上，把我的画变成它的“个狗作品秀”。这下今晚让我拿什么给阿玛交差啊，死定了！不过我死之前，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害我的“罪魁祸首”，我狞笑着看向小白，或许是感受到我的怒气，又或许我的眼神实在太恐怖，小白慢慢地向后退，褐色的大眼睛吱溜吱溜乱转，拼命想办法逃生，只可惜，哼哼，我猛地抓住了它，用力按在桌子上，“这么喜欢签名是么？好啊，让你签个够！”我拿手绢浸足墨汁，在小白身上涂了无数黑斑点，看上去像得了传染病一样，小白哀叫了两声，知道逃不掉，只得乖乖任我胡作非为。
　　弄好后我拍了拍手，看着我的新式“杰作”，心中的气终于消了大半。“啪，啪，啪”门口响起掌声，诧异抬头，正好看到十三阿哥似笑非笑的样子，我奇怪地向外探头，怎么都没人通报一声，记得上次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来时似乎也没人通报过，真是一群拿了工资不干事的人！
　　看到十三阿哥的样子，我没好气地说：“鼓掌干嘛？有什么好鼓掌的？”十三阿哥指了指小白，笑道：“我在为你的精彩的表演鼓掌啊！”竟敢嘲笑我，我微眯起眼睛，向小白使了使眼色，小白会意地一跳，正跳到了向屋内走的十三阿哥身上，十三阿哥的身上立刻布满小白的精致签名。看到十三阿哥哭笑不得的样子，我的气终于消了，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笑够后，拍了拍虽被我“惩罚”却依旧忠心的小白，以示鼓励。
　　十三阿哥看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我取了另一条手绢弄湿，边擦着手上的墨迹，边无所谓的回答，“因为那个人是你嘛。”
　　十三阿哥听后温和地笑了一下，道：“多谢。”
　　我扬扬眉，“不客气。”
　　十三阿哥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拿着小蕊刚刚端来的茶抿了一口，淡淡地说：“十四弟昨天来找过我。”
　　“哦。”我喝着茶随意地应了一声，忽觉不对，见面就见面呗，他们兄弟见面告诉我干嘛？“不会是和我有关吧？”因为那天的话？
　　十三阿哥抬头看我，认真地问：“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会那么讨厌八哥呢？”
　　我轻轻放下茶杯，平静地问：“十四阿哥叫你来问我？”
　　十三阿哥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认为我和你关系好些，或许会明白你话中的意思。只可惜，我也不明白，不过我想，恐怕不止是因为你干娘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道：“讨厌就是讨厌，没什么理由！真要有的话，也许是因为讨厌自己吧。”
　　是呀，讨厌那个已经沉睡在记忆里的虚伪的自己，讨厌那个曾经为了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的自己，讨厌过去那个表里不一的自己……因为讨厌与他相仿的过去的自己，才会那么那么地讨厌这个将自己不堪的记忆唤起的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