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情愫》夏鲤

5、记忆

　　待到海面再次平静，天空再次清澈，海鸥再次飞翔，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那一队的军舰早已消失在了海平面之下，白胡子第一二分队的船只与总舰汇合，只是在这本应欢天喜地的时刻，所有船员却都站在甲板上，头上的烈日无情地灼烤着他们的皮肤。主船中央坐着在现代这个大海贼时代，名震四方的四皇之一——白胡子。

　　可是，他却单手扶额，眉宇深深皱在一起，爱丽丝站在他的旁边，不住地抽泣着，漂亮的脸蛋被泪水打得湿淋淋的，嘴唇不住地颤抖。

　　“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乔治垂头，紧紧地握住拳。

　　安静的人群中响起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抽泣声，他们都是海上男儿，不会轻易落泪，却依然红了眼眶。

　　“可恶！！都怪我太没用了！！！”马尔科一拳锤在甲板上，甲板立刻碎裂开来，他的手则染上了鲜红。

　　“……”白胡子深深地叹了口气，阴影笼去他苍老而坚毅的面容，这位伟岸的大海贼竟在不住地颤抖，“我竟然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老爹！这不是你的错！不只是你！我们都没有发现艾斯和马尔科他们的船只！”以藏急急大喊着，可他紧皱的眉头却诉说了他的自责。

　　“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在观测的时候吃面包。”一名蓝发青年呆滞地望着大海，两臂无力地垂下。

　　“不是，是我……”

　　“不要说了！！”一声尖利的叫声打断了船员们自责的话语，爱丽丝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已经哭得又红又肿，“都这种时候，再怪罪下是谁的错误又有什么用！艾斯永远不会回来了！！”

　　这是一句禁语，人人都在想，却无人敢言出口，而这一刻，失去伙伴的悲痛才真正的如病毒入侵般进入每一个人的躯体，泪，才潸然而下。

　　痛不欲生的哭嚎响彻整片空际。

　　“我靠，一上来就听到鬼哭狼嚎，还让不让人活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在空中骤然响起。

　　所有人都呆住了，紧接着便是海浪被拨动的声音，一个人影闪落到甲板上。

　　“……滺姐姐。”爱丽丝睁大一双眼睛，傻傻地看见滺把背上的男人放在甲板上，立马奔了过去，“艾斯哥哥！！”

　　“艾斯！！”“是艾斯！！”“真的是他！！”

　　滺脸色苍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男人眼睛紧闭，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但是还是有微弱的呼吸。

　　她却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只是缓缓地把手伸进口袋，然后掏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满目的担忧的看了看瓶中的小虫子。

　　瓶中的蟑螂非常愉快地动了动胡须，仿佛在表示它很好。

　　白胡子猛然站起身，一片阴影便随着他的动作所笼下。

　　滺放下手中的玻璃瓶，抬眸看向这个高大的巨人，神色平静异常。

　　这人就是白胡子么。

　　马尔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十分狼狈的少女，以及地上虽然面色苍白但明显还留有生命迹象的好兄弟。“滺，整整两个小时！你怎么做到的！”

　　“哈？”滺不耐地转过头，看向船舷旁的马尔科，“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他离死也不远了。”

　　爱丽丝蹲在艾斯旁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滺，“猫咪姐姐，艾斯他没事吧……”

　　听闻她的话，震惊石化在一旁的以藏才急匆匆地跑过来，顺带冲身后的某个人一点：“你，去吧急救箱拿来！！”

　　“小家伙，你刚刚不还是喊滺姐姐的么，怎么才几分钟又变回去了？”少女微笑着，不客气地捏住了爱丽丝的鼻子，然后得意洋洋地转过身，对已经跑到身边的以藏说，“让我来。”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蟑螂控（？）少女转向艾斯身侧，微微弯下腰，然后……

　　狠狠一脚跺在艾斯的肚子上！艾斯立马喷出一道喷泉。

　　“丫的，臭男人这么重，姐姐我都快体力透支了！在水上的时候那么趾高气昂的，到了海里就变成软脚虾！还敢说我弱？信不信下次我一头把你溺死在水里！”

　　等到火气发完了，滺才高抬贵脚，完全无视船主人和各队队长，皱眉问道：“我之前住的那艘船在哪里？”

　　海贼甲颤抖着指向一艘停落在主船旁边的船只。

　　滺揉了揉脑袋，大跨步迈向船舷，而就在第三步刚刚迈出的瞬间，视线却一黑，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

　　“滺！快点啦，马上要上课了！迟到的话会被斯特契尔先生骂的哦。”清甜的童声从宿舍门口传来。

　　“嗯、嗯！马上就好。”

　　银发的小女孩坐在床上，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鞋带，好奇怪啊，怎么系不上了。

　　“真是…你在干嘛呢。”碧色的发丝垂落到了眼前，“阿阿~连鞋带都不会系了么——”

　　碧发少女蹲下身子，接过滺手中的鞋带，娴熟地系好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站起身来，拉住了滺的小手，同色的眸子盈满了笑意：“走吧。”

　　“嗯~！”

　　两人快步走过阴暗潮湿的走廊。

　　惨白的烛光从南瓜灯中溢出，微微点亮漆黑的走廊，地板上铺着红黑白三色瓷砖，而且总流淌着极浅的淡蓝色液体。

　　小心翼翼地踏着红色的瓷砖前行，千万不能让液体溅起，否则就会有厄运降临，这是老师告诉他们的。

　　安全抵达教室，滺用尽力气，推开了镂着诡异花纹的石门，依旧是阴暗潮湿的房间，而头顶惨白的南瓜灯比之前在走廊上的要大五倍左右，足以照亮整间教室。

　　这是一个阶梯状的教室，灰色的墙壁，暗红色的地毯，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百双眼睛都紧盯着推门而入的银发少女。

　　“滺、马琳，你们又迟到了。”苍老沙哑的声音，从一位鬓发霜白的老者口中发出。

　　滺抓了抓脑后的头发，脸上满是歉意。

　　“抱歉，斯特契尔先生。”

　　马琳恭敬地弯腰：“斯特契尔先生，对不起，下次不会迟到了。”

　　滺匆匆忙忙地学着马琳的模样鞠躬，结果用力过猛，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啊——痛——”

　　“哈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

　　“哈哈，滺，你还是这么没用啊，真不愧是吊车尾！”一个讽刺的男声传了过来。

　　“对、对不起。”银发少女坐在地上，羞愧地低下头，不知所措地道歉。

　　滺的懦弱之相又引起了一震哄笑声。

　　“喂！罗兰，把你刚才说的话收回。”浓重的杀气从碧眸中溢出，充斥着整间教室。

　　“切，马琳，从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了，身为优等生的你干嘛总是在意那个吊车尾，那种小鬼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去需要啊！”

　　滺听着金发男生的话，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是的，我是吊车尾，全年级最差的学生，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在意，不会有任何人……

　　“我要你把刚才的话收回，你哪里来这么多废话。”粗鲁的语气伴着犀利的杀气，没有丝毫保留。

　　“马琳。”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马琳转过头来，看见滺轻轻拉着她的衣袖，漂亮的海眸不安地左右瞟动，“我没事的……”

　　温柔地扯下抓着她衣角的小手，伸出右手揉了揉银发女孩的发顶，脸上挂着令人安心的笑容。

　　“你到底收回不收回！多拉米尔•罗兰！”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决绝之极的戾气。

　　“如果我说——不呢？”罗兰直直望着不远处的马琳，勾起一抹冷笑。

　　马琳眉毛一挑，一个闪身，已出现在了金发少年面前，泛着银光的匕首狠狠刺向罗兰。

　　“到此为止。”苍老的声音从面前传来，马琳震惊地望着手中的匕首，匕首被老者用两只手指夹住，不论她用多大的力气，依旧纹丝不动。

　　“马琳，滺，快回座位去，要开始上课了。”斯特契尔颦了下眉，小丫头力气还不小啊。

　　“哼——”罗兰不屑地望着马琳，面对直指鼻尖的刀刃，没有丝毫动容。

　　马琳不得已，只好作罢，拉起滺的手，向滺的位子走去。

　　她们的位子隔的很远，所以马琳送完滺之后又绕了很大一圈，才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咳咳，今天我们来学习生命力的使用……”

　　“……”
　　“……”

　　〈〈〈〈〈〈〈〈〈〈

　　头，好痛。

　　疼痛伴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血腥的笑脸，曾经最美好的回忆。

　　“啊！！”眸子猛地睁开，瞳孔煞得缩小，却在看到一张干净的脸的瞬间，回过神来。

　　“你醒了。”那名青年有着一头黛蓝色的短发，那是一种和滺瞳色不同的深邃的蓝，“喝点水。”

　　滺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不小心触及他的指尖，那是一种冰冷的温度。

　　她皱了皱眉，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水。

　　“我叫安德鲁。”安德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满脸平淡道“我是这艘船上的航海士。”

　　“哦。”

　　良久沉默。

　　滺将杯子丢到他怀里，翻身将自己再次埋入被窝之内，声音闷闷地从其中响起：“我没事，只是有点脱力而已，睡上几天就可以了，不用派人来照顾我。”

　　“这样，那我先走了，不打搅你休息。”安德鲁表情依然平淡如水。

　　就在他打开门的瞬间，滺再次开口。“那家伙怎么样了？”

　　“谁？”

　　“……”

　　“波特卡斯•D•艾斯。”

　　“艾斯，他没事，昨天就醒了，然后吃了一顿大餐后又去睡觉了。”

　　“哦。”

　　房门带上。屋内一片寂静。

　　苍白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

　　心脏，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