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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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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边微微焦黄色的枯叶,让她意识到秋天的来临。
杨树的枝叶不断乱颤,簇簇的风声,刮得让人心急,对于未完的遗憾,她只能感叹时间如蹑影追风,急迫到有些无措。
沈知荇望着街边还没关门的小店,脚步悠哉的朝着堂哥开的网吧走去,边走边吐槽:“妈也真是的,还让你来看着我。”
梁眠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将自己藏在生活的暗处,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秋天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刺骨的。
她望着城市里闪烁着的霓虹灯,有些恍神,小声嘟囔:“你要是能自觉一点,妈也不会这样的。”
深秋的风吹乱发丝,扰乱心绪。
二人进了网吧,网吧的温度有些高,梁眠将围巾放在靠椅上,落座在弟弟身旁,左手支在桌上托着腮,百无聊赖的搜索着电视剧,看得入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捂嘴打了一个哈欠,摘下耳机放在桌上,不经意的抬头瞥了一眼,就看到戴着耳机,坐在她斜对面的男生。
她看着男生白皙修长的手指,青筋微显,平静自如的操作着游戏人物。
网吧里只有键盘被敲击的声响,偶尔一两个嗓门大的人,破防的叫出了声。
男生似乎是结束了一局游戏,他单手摘下耳机,视线淡淡的扫向她,带着审视的意味,直白不收敛。
梁眠被突如其来的对视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别开眼,低头数着键盘上的英文字母。
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马路中间的一棵树,尴尬又怪异,没有泥土包裹,没有鸟停在枝丫上,没有人杵在树荫下。
行人路过,寂静的世界有了微弱的声音,树叶发出痛苦的呢喃,枝干的纹理透着深沉的苦涩。
沈知荇手抖的不成样子,是独战群雄的欣喜,是孤独的后遗症,是痛苦的苔藓被短暂拔出的快感,“靠!我他妈真的服了,那些队友怎么那么菜鸡啊!操!”
梁眠在一旁警告:“不许说脏话!”他戴着耳机显然听不到。
对面的男生听到沈知荇的抱怨,敲了敲他的机位,沈知荇见状,摘下耳机,男生声音没有起伏:“玩的什么游戏?”
沈知荇见男生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老实回应:“英雄联盟啊。”
“游戏账号报给我。”闻言,沈知荇将游戏账号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二人开了游戏。
室内的温度有些高,梁眠感觉一阵口干舌燥,起身到货架旁拿了瓶矿泉水。
她转头悄悄看向正在打游戏的男生,想着要不要请他喝饮料,毕竟他今天帮自己拿书了。
想着,又从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去柜台结账,看着坐在柜台前玩手机的堂哥,掩唇轻咳:“多少钱?”
听到声音,沈隼节抬眸看着自己堂妹,打趣:“呦,稀客啊!你陪你弟来的?”
面对堂哥的打趣,梁眠见怪不怪的点头,见状,沈隼节大手一挥:“一家人,给什么钱啊?拿去喝。”
“谢谢,”梁眠接着问他,“有纸笔吗?”
沈隼节从柜台抽屉里掏出纸笔递给她,梁眠接过,字迹工整,每一笔都注入了她不为人知的心思:“谢谢你今天帮我拿书,请你喝水。”
写完,便悄咪咪走到男生的身边,将手中的纸条和矿泉水放在他的身旁,没等男生反应过来,她已转身快步回到自己的机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电脑屏幕。
男生望着桌上的字条,没有什么表情。
几局游戏结束,沈知荇摘下耳机,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笑声根本止不住,撅起屁股,手肘撑着桌子,凑到他面前,一脸谄媚:“我去,哥!以后能经常带我飞吗?”
男生摘下耳机,视线越过沈知荇,直直地对上梁眠的目光,她状似不经意地撞进他深褐色的眸子,男生声音平静:“谢谢。”
梁眠羞涩的摇头,不客气。
男生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起身出去接了个电话,梁眠见状,也看了看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提醒沈知荇该回家了。
沈知荇彼时刚赢了游戏,此刻,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跟着梁眠出了网吧。
二人一出网吧,梁眠就看到姿态慵懒倚靠着墙壁打着电话的男生,指尖还夹着燃烧的香烟,他说的是粤语,嗓音有些蛊人。
享受片刻的安静,但呼啸的冷风总聒噪在耳边。
屋檐上独行的猫,闪烁着墨绿色的瞳孔,发出因流浪而嘶哑的叫声。
千家万户明亮的灯火似乎闪烁在它的眼中,但那瘦小的背影却仍然自由的游荡着。
梁眠看着脚下的路,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似的,什么东西都进不去。
沈知荇突然猛拍了一下手,把发呆的她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向她,激动地指着网吧的方向:“我想起来了,我见过刚刚的男生。”
她也见过,梁眠问他在哪见过?
沈知荇急忙掏出手机,找到学校的贴吧,指了一张照片,示意她看:“学校光荣榜上,高三理科年级第一,祝靳渊,是不是很牛掰?”
抽烟和好学生,似乎有些不搭啊!
一中在冠城称第二,没有学校敢称第一,在省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他能坐上高三理科年级第一的宝座,确实超群绝伦。
祝靳渊?梁眠赶忙接过手机,怔怔的看着手机上的大头照,眉眼深邃,五官锐利,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但他照片下的座右铭是一片空白。
看着底下一大堆要他联系方式的评论,梁眠将手机还给弟弟,她的脑袋像他没有填写的座右铭,一片空白。
沈知荇读着贴吧底下的评论:“他这是头一次考年级第一,他平常都不去学校,每次也就是考试才会去,考完就走,连颁奖时也见不到人影,神秘的很。”
不经常去学校?怪不得今天工作日,他会在书店里,梁眠想着,那岂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她突然没由来的失落,心里刚冒尖的嫩芽,瞬间又缩回干涸贫瘠的土壤中。
夜晚的街道总是空荡着,花店橱窗的玫瑰被覆上一层暗色,雨后地上残留的水潭在隐隐晃荡着,那遥远的月亮也在眼皮底下变得模糊。
待梁眠回到家,走进熟悉的卧室,大喇喇的躺在柔软的床上,转头看向窗外的歪脖子树。
望着树叶发呆,看着路灯流泪,被想念和不舍拖拽着,甘愿搁浅在不复返的旧时光里。
她想,如果她是一棵树,不求拥有常年繁茂的绿叶,只愿在狂风暴雨来临之前,拥有能直面风雨的底气。
人生恰似一坛浊酒,年少时懵懂无知,沉醉于梦境之中而浑然不觉自己不过是匆匆过客,只管尽情畅饮,直至酩酊大醉方才罢休。
一场大梦,幡然醒悟。
那扇略显陈旧的大门被拉开,伴随着门轴转动发出的轻微吱呀声,大门开启,她的目光瞬间被地上放置的一束花吸引住了。
梁眠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束花,仔细一看,花瓣已经微微有些发蔫,但仍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不禁低声呢喃:“栀子花?”
听说,栀子花是不可以随便送人的,它是一种很纯洁的爱,是无瑕的,是要送给最重要的人的。
而对方也不能随便的接受。
栀子花的花语是一直默默守候你,等你发现我的真诚和爱意,代表着永恒的爱。
送君栀子,愿君知子。
站起身后,梁眠不自觉地走出大门,朝着四周张望着,她的眼神迷茫而空洞,在漫无目的地搜寻着什么,但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在找什么。
梁眠将视线重新移回到手中的花束上,随后又转头看了看家旁边那个绿色的垃圾桶。
心中暗自思忖着要不要把这束花扔掉。
“要扔吗?扔吧......”
梁眠不禁摇头,自嘲般地轻笑一声,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面对这样一束已经不那么新鲜的花,居然还会有所犹豫。
梁眠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那些沾着晶莹露珠的花瓣,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和花朵的柔软触感,她凑近花浅浅地嗅了花的清香。
闻过花香就好。
她毅然转身,朝着垃圾桶走去……
秋初乍冷的晨风拂面,发丝在风中凌乱,心尖似含了一块冰晶,在晨起的空气中,清晨的霞光在天幕留下明亮的轨迹,一寸一寸点亮了青灰色的苍穹。
在红绿灯的路口,等候的几分钟里,晨曦便已升起,只不过被浓稠的云遮挡,看上去只有一片朦胧的光亮。
沿途的街景亦如平常模样,但不觉中这小城何时被着薄雾侵袭,似浸泡在了牛乳里,深呼吸一口气,好像是要把这雾给吞掉,尝一尝它的滋味,有些早餐铺子的香气与片刻的凉爽。
沈知荇手里攥着零钱,转头看向梁眠:“姐,你吃什么?”
梁眠思考片刻:“我要牛奶燕麦粥和两个流沙包。”
“行,你在这等等我。”说着,就跑到学校附近的早餐店。
秋,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当寒风吹过,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记忆便会悄然浮现,那些曾经温暖如春的篇幅,就像老电影,在脑海里一遍遍的循环播放。
我们在这个季节相遇,我们在这个季节告别,仿佛一切早已注定。
冬覆盖的秋叶如同蝴蝶的枯死。倘若枯叶也能化蝶,她也不会让自己作茧,到头来作茧自缚。
高空盘旋的凤黯,扑闪着翅膀落在栾树枝头报丧:
逝者安息,节哀顺变。
“你的围巾。”
梁眠低头看着递过来的米黄色围巾,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围巾放在网吧忘记拿回来了,她接过围巾,“谢谢。”
似有狂风在她心中呼啸而过。
她抬头望向穿着校服的人,同样的蓝白校服在他身上出乎意料的好看。
祝靳渊单肩挎着包,并没有看她,淡淡“嗯”了一声,便抬步朝学校大门走。
她同落叶一样飘落在回忆里,谁能想到这金色的秋天,有太多的天意难测,放不下的还在挣扎,归咎于缘分。
路多走一步就少一步,就像有的人,多见一面就少一面。
每一步行走,都是在解说未来的迷,从生到死,从不后悔往前走的每一步。
时间不会停留过去,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跟过去道别。
“什么情况!天冷了送温暖这是?”一道熟悉的女声从梁眠耳边响起,跟幽灵一样。
梁眠转头看向来人,是孟卿,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如实相告:“没有,只是昨天落网吧那了,他好心帮我送过来的。”
好心?孟卿可不相信这幅说辞,伸手摸着梁眠的小脸蛋,一副小流氓调戏良家少女的做派,“啧啧啧,我们眠眠长得那么好看,配他也是绰绰有余啊!”
“别恭维我了。”梁眠含笑着轻轻拍开对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