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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演员(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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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刚才的提问,场子已经完全热起来,每一位主创都收获了大量掌声。
这一part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观众发言环节!
观众可不像主持人,他们不被合同束缚,想说什么说什么。
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期盼着等会儿能第一个被点到。
“哎呦,大家似乎都很积极啊,来,让我看看…”穿红裙子的主持人垫着脚往后瞅。
“那位戴眼镜穿蓝衣服的朋友,对,就是你,有什么想跟我们主创团队聊聊的吗?”
穿蓝色衬衫的男子拿到了话筒,他站起来,先是嘿嘿一笑。
周围顿时回荡起一片低低的笑声。
“咳咳,我就一个问题。”他挤眉弄眼,“樊星演,点映前那几天,《破局者》和别的电影一起上了热搜,当时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他十分机灵,没有明着问,从电影本身找角度,让对方无从闪避。
台下传来欢呼,大家迫切想知道答案。
樊星演拿起话筒,有点无奈地舔舔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下面的起哄声更大了。
最后,他只能对着话筒说,“没什么想法,就希望赶紧上映。”
“哦——!!”
观众彻底沸腾了。
这是不是在说,他上映前就有充分的自信,能打败周若白呢?
媒体的闪光灯连成一片。
“小樊现在也是得偿所愿了啊。”结束后庆功宴上,几位老演员围着樊星演,祝贺他成功翻红。
“要我说,有真本事,就不怕拿出来比。”演刀疤的孙青凑过来,“就那个谁,他差远了!”
他后半句话声音不大,但周围一圈儿人全笑了。
“那部电影我也看了,剧本倒不错,就是可惜…”演赵武的杨林说着,看向樊星演,似乎等他接这话茬。
樊星演倒没什么快意的表情,只礼貌地敬酒,说些感谢的话。
借口透气,他离开人群,往角落里走。他似乎并不开心,坐在阴影处沙发上,眉头紧锁。
一杯香槟落在他面前。
他抬头,是易书晴。
“不高兴的时候可以喝点儿。”她在对面坐下,指了指那杯酒。
樊星演看了看,端起来抿了一口。
“怎么样?”
“…尝不出来。”
“尝不出来就对喽。”易书晴说,“它这酒确实一般,回头我送你瓶儿好的。”
樊星演愣了两秒,也笑了。
“对嘛,多笑笑,哪有那么多烦心事儿。”
易书晴点点桌子,“你想再久,于小春也回不到你手上,不如多往前看。”
…
樊星演愣了下,低下头,“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易书晴没有回答,只拿眼睛扫了扫他,“你觉得周若白演的是于小春吗?”
樊星演摇头。
“那不结了?”
易书晴把手一摊。
“于小春不是他演的,他演的不是于小春。真正的于小春,还在他的平行世界里开馅儿饼店呢。”
樊星演垂着眼睛想了会儿,眉头逐渐松开了。“谢谢易总。”他说。
“不客气。”易书晴摆摆手,“我说过,你是个好演员,还会有很多好角色。不要把心思放在一些小事上。”
这个角落没什么灯,她手上的欧泊石尾戒在黑暗中莹莹的,会发光似的。
“我知道了,谢谢您。”樊星演说。
易书晴看着他。
就那么看,一直到超过了必要时间,到他明白,这接下来的话中必定有其他含义。
——“知道就好,樊先生,你是个好演员。”
樊星演怔住了。
易书晴点点头,起身离开。
他还坐在那,面前是半杯香槟。
半晌,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苦的。
*
[啧啧啧啧啧…]5021边摇头边感叹。
[宿主,你就这么…太狠了太狠了,你不怕他感情破碎治愈值受损吗?]
“感情算什么?不谈恋爱还能不活了?”易书晴把酒杯递给侍者,往外面走去,“这世界上,多得是比感情重要的事。”
…5021不知道说什么。
“你看,我是对的,他治愈值是不是一下没动?”
[……]5021陷入沉思。
为什么呢?
会场外夜幕将致,晚风裹着冷意,街灯从远处亮起。
“这种东西,等你有就理解了。”
*
V老丁爱电影:
1小时前
《破局者终极影评——在好坏之间》
嗨嗨害!我又来了嗷!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样的老丁为大家带来同样优质的影评!
这《破局者》也正式上映好几天了,大家伙儿,都看了吗?
老丁我反正是看了三遍。
第三遍,我是在首映礼上看的!还坐主创团队旁边儿!
我知道…这几天我天天发照片大家应该都烦了,但我还是想说,我有成佳绩的签名照!!
咳咳…
好了,让我们来聊聊电影吧。
关于警匪片,永远有一个朴素的主题,那就是邪不胜正。
在《破局者》中,代表正义的警察最终也战胜了邪恶的罪犯。
各种大场面,打斗,爆炸,足够满足观众对这方面的需求。
但即使这样,我们许多观众还是看得眼泪直流,为什么?
因为这份正义太沉重了,要许多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仅仅《破局者》,许多警匪电影中,我们都会有相同的感受。
做好人,真难。
做坏人,你只要肆无忌惮的坏就可以了,但一个人要多好,才算好人呢?
《破局者》的主角孟怀英就被这样一个问题困扰。
在他还是普通警察的时候,做好人很容易,身为正义机构的执行者,努力工作就是好人。
而当他成为卧底,甚至一开始就因为自己的失误连累前辈被害后,他要多好,才能重新变回一个好人?
我不知道孟怀英卧底的时候会不会做这样的计算题啊,今天跟着刀疤骂警察,扣两分,成功传递情报,加五分,跟着组织违法犯罪,扣一百分,偷偷放跑人质,加五十分…
在一个为了做好事而做坏事的环境里,他该如何相信自己是一个好人呢?
这么讲,各位或许就能理解他后期为何精神崩溃了。
在这种环境下保持本心是很困难的。我们看到孟怀英中间有一段时间甚至都迷失了自己。
可以说,他变坏有多容易,他做好人就有多难。
但在刚被迫杀死同事,又被警局强制召回;经历重大打击,又失去努力方向时。
在关键时刻,在天人交战的两端,在好坏之间,在生死之外,他选择,彻底燃烧自己。
烧掉罪恶,烧掉黑暗,烧掉一切想不清理不尽的纠结,在最后的最后,留下一枚赤诚的警徽。
光焰四起,旭日初升,孟怀英临别那一笑,是否触到了最初的信仰,是否看到步道边摆满的鲜花,和前辈的笑颜?
感谢他,为我们带来这部精彩的电影,带来我心中持续半个多月的感动,带来了这篇影评。
感谢《破局者》,感谢创作出这部电影的所有人,虽然现在是二月,但我宣布,这就是我本年度的最佳电影!
最后!我老丁真的没有收钱!!
请苍天!辨!忠!奸!
老丁
(有成导签名版)
20XX年2月冬
<看到了!看到了!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有成导签名了!>
<听到了!听到了!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你在喊冤了!>
<别说,这《破局者》运气是不错,金杯奖电影节开始时间就在三月,正好赶上。>
<今年最佳要再等等,但我们可以先参与一下去年最佳。>
关于谁更能得年度最佳,有一群人最有发言权。
网络上一直活跃着这么一批电影爱好者,虽然不像老丁那样专职做影评,但说起电影,个个都头头是道。
他们有自己的小圈子,每当新的热门电影出现,都会被他们端上餐桌,仔细品尝。从服饰,音乐,到镜头,造景,各种角度,都会有人专门赏析解读。
《破局者》和《小春的故事》这顿大瓜,让他们也跟着吃了个肚儿圆,连着半个月,围绕这两部电影的讨论就没断过。
听说现在连赵警监的三套戏服都有人专门做鉴赏了。
关于两部电影的拉片对比更是多到数都不数清。
这波热度还没过,那边又赶上电影节,这种电影圈一年几次的传统项目,大家的兴奋值一下就续上了。
[讨论]《破局者》拿金杯奖的概率有多高?
胶卷不卷:如题,《破局者》现在报名,应该正好赶上金杯奖,但说实话,去年还是很有几部好电影的。《六月来信》《一块手帕》都不错,我是看不出谁能独占鳌头,大家评评?
胡萝卜萝胡:难评,但我觉得沈老最佳编剧还是稳的。
这瓜有毒:又沈老啊,她都拿三回了,这奖改名叫金沈奖得了。
胡萝卜萝胡:人家有那个实力,你就说该不该她拿吧!
这瓜有毒:…那她拿了,其他奖概率是不是就低了?
不想起床:看情况喽,有的评委不搞分蛋糕那套。之前《密码天堂》拍得好,不就咵咵就拿走十个大奖。这都说不准,看今年大众评委选的怎么吧。
金杯奖是大众奖,不同于其他电影奖,它是由观众网络投票完成初审,再由一百多位挑选出的大众评委进行终审,最终选出代表广大群众审美的获奖者。
因此,金杯奖也有观众奖的别称。
二两白的:但《破局者》也没《密码天堂》那种统治力啊,它的关注度有一部分来自主演身上的八卦,这不是不公平吗?
岁月神偷:那你说咋办?事儿也不是人家惹的,要他把社交号都关了宣布退网直到评审结束吗?这样就公平了吗?
天高海阔:别吵了别吵了,舆论可以引导,但大家兜里的钱不会。再好的营销,片子不行,票房也就两三天,《破局者》这票房大家都看见了,不降反增,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濛濛细雨:我觉得《破局者》拿一个音乐奖还是有机会的,美术奖怕是争不过《九尾》。
地圆天方:音乐奖也够呛,《一块手帕》的插曲可是火得全网都在翻唱,《破局者》打不过。倒是剪辑奖有点儿意思。
不想起床:我也看好剪辑奖。说实话,我都对成导拿最佳导演不抱希望了,她那么年轻,拢共才拍过三部电影,概率太低了。要是能拿个剪辑奖,也算不白来一趟。
九只气球:《破局者》最有希望的大奖应该是最佳男主吧。《手帕》是大女主,《六月》是群像,就它一个大男主,现在还有舆论优势,这不手到擒来?
二两白的:这剧本也太占便宜了,角色的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樊星演真是好运气。
…
大家讨论着樊星演获奖的可能,刷着手机的周若白默默咬了牙。这段时间,他咬牙的次数比过去二十年都多。
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涌上心头。
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
原本他好好地当着润升太子爷,好好地拍着电影,好好地被叫着小粥宝,家里也好好地做着生意…
怎么一夜之间……全变了!
那个樊星演突然接到了大制作;家族企业突然出现问题;他的演技突然就被挂在网上群嘲;紧接着背景也被扒出来,全家人突然跟着他一起挨骂;现在,在他被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骂了十几天以后,居然还要眼睁睁看着那个家伙去拿奖?!
岂有此理!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操控着他!
周若白坐在卧室,暖气开得很足,他却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
——“发什么呆呢!”
周延康照着周若白头上猛拍一记,“爸说了,要见很重要的人,还不赶紧收拾!”
周若白从回忆中惊醒,连忙跑去吹头。
今天他们要参加一个饭局,他的困扰一时还没有答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听爸爸的话。
一大早,周健宁就公鸡打鸣似的到处叨叨,给兄弟俩好一顿指挥。所有衣服拉出来一套套比,又拿着几份文件翻来翻去。
不怨他大惊小怪,这次要见的人不一般。据说,他爸为了见着人家,连搭了好几个人情!
他哥更是从几天前就开始背诵对方的资料和喜好,就为了在见面时,能有那么一丁——点儿效果。
这种环境下,还能不在状态,甚至当众走神的,恐怕只有周若白了。
他想了一路,樊星演,票房,舆论…乱七八糟。直到从车上下来,都还暗自琢磨。
周健宁站在餐厅门口,理了理衣角,转身看看俩儿子,没什么差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走吧,先进去,等会儿见了人都机灵点儿,特别是你,老-二。”
周若白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穿过走廊走进包厢,一推门,里面竟已经坐了个人。
她侧对来者,斜倚在靠背上。
融融的灯落在金棕色的吸烟装,微微泛光的面料没有缀任何东西,原本扣子的地方别了只金属造型的权杖。衬衫最上面解开了,一对领角锋利地翘起。
听见开门声,那人转过头,微微一笑,“久仰,周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