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嗜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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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正在逛超市，精准地给自己购物车里塞上一箱纯牛奶，视线在各种半成品食物上面都顿了顿
苹果，想吃，懒得去皮，不想吃皮，不恰；橙子，想吃，要切开，不恰；葡萄，想吃，要洗，不恰；
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想吃，跟一连串的懒，最后什么都没买，就这样拎着一箱纯牛奶回家了
想开门的时候，门已经提早了一秒被里面的人打开了，露出了一张稚嫩又漂亮的脸，看到何必后她愣了一下，赶紧让开了位置
“哥，你回来了啊”
“嗯”
何必点了点头，领着东西进去了，保姆看到后赶紧把东西接了过去，开箱将牛奶掏出来装袋子里，箱子放一边准备一会儿拿去丢
手指蜷缩了一下，何必抬起手，在女孩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揉
“自己一个人出门？要去哪儿？”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例行问候一下而已
林巧婷前后垫了垫脚尖，露出一个小小的笑，不着痕迹地蹭了蹭他的手
“我去找同学玩儿，她跟我一栋楼的，很近的，我们就在她家里玩”
何必又揉了一下，微微弯腰平视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跟你妈说了吗？”
“嗯嗯，说了的”
“好，去吧，不要太晚”跟拍小狗一样拍了她脑袋两下就把手放下了
林巧婷抱了抱他的哥哥，像雀跃的风一样跑了出去
何必在原地顿了顿，然后直起腰，拎着被装好的牛奶进了门，把牛奶都放进了卧室里的冰箱里面，又像个毛毛虫一样窝进了床上
[支付宝到账?50000]
备注：死孩子怎么不出声，活着吱一下
手指在键盘上点了两下，发送
：吱
过了半个小时，那边再也没有下一条消息，何必也习惯了，他这个爸吧，对他有怜爱，但不多，确保他好好活着就行，钱是从来不缺的，麻烦是告状就能解决的，孩子是从来懒得搭理的
在床上翻滚了两下，往嘴里塞了今天最后一颗椰子糖，吃完了就老老实实地起身去刷牙
别人一天刷两次牙，何必一天起码刷四五次，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太嗜甜了，不保护牙齿不行，一周还要去游泳池游个两到三次
而顾越野既没有长胖的顾虑，也没有蛀牙的威胁，甚至都不会真正饱腹，只要想吃就能一直吃
于是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二天，银行卡一办好就开始点外卖，找到评价最高的那家店，把店里的甜品都点了一份，觉得好吃的还会反复再点多次外卖订单
外卖小哥都已麻木了，嘴角抽了抽，保持了良好的送餐素养，什么也没说，第七次将甜品店的快递递到顾越野手上
等到顾越野关上门后，外卖小哥低头疯狂打字
[谁懂啊家人们，第七次了，每次起码六份，六！份！每！次！至！少！]
[第四次，第六次在此报道]
[首评在这里]
[二进宫嘟嘟]
[我刚刚偷偷瞄了一下，这家真就他一个人，人的肚子，能塞地下那么多？]
[说不定是准备开甜品店，所以反复研究对家的手艺]
[网红甜品店吧，一看就不会是什么正经老板]
[那是不正经吗？那是太不正经了，他开门的那一刻我都感觉我俩就不是一个图层，看人看呆了，外卖都拿错了，那一刻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苍天啊，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都不用买房了，当场用脚趾抠出一个三室一厅]
[说真的我好想扯一下他那头发，居然能那么顺滑，染的不像，假的也不像]
[假的吧，那头发看上去还挺有光泽的，就算少年白也不能白到想发光啊]
…
[我去，白毛又下单了，谁抢到了？]
再一次打开门，顾越野暗暗在心里发誓，最后一次，保证最后一次了
当然了，不是最后一次也没办法了，卡里实在是没钱了
正准备接过来，就听外卖小姐姐支支吾吾的搭讪
“那个，不好意思老师，我想问一下这个头发的毛娘联系方式方便给一下吗”
顾越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盯着她愣了几秒，就这几秒仿佛让她误会了什么，反应极快地说
“不不不没什么不好意思你当我没说过吧”
语速极快甚至不带停顿地说完了这一句话后，她就跟火烧屁股一样，转身下了电梯
[呜呜呜，一次外向换来终身内向，根本就没有勇气继续问了，可恶，我真的好想知道毛娘到底是谁]
顾越野一个人呆的太久了，脸上大部分时候根本没有表情，显得冷淡又疏离，尤其是建模成真后，他的身高化为了现实数据197厘米，在南方简直蔑视大部分人，这也就导致他看人都是低头看，再配上那冷淡的模样，还一句话不说，简直能逼跑大部分I人
尤其是他因为太久没接触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种看人的方法给人带去了多少压力，并且有点神经质
那视线来来回回地扫，从鬓角的头发到肩膀，从肩膀到手上，从手上到脖颈的纹路，又看到你脸上，看人的时候脸上还没有什么表情
说实话，有点吓人，那一会儿都给外卖小姐姐感觉自己就要上解剖台了，正在被人掂量着要从哪里拆起
顾越野目光中露出一丝可惜
怎么就走了呢，不是要聊天吗，可以多聊几句啊，他难道还会拒绝不成
一口一口把甜品都吃了下去
吃完后屋子里静悄悄的，面前的外卖盒堆了一堆，顾越野低垂着头，坐在沙发上，跟一个不会动的人偶一样
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唯一会动的那个人跟家具一样，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动过
一直到太阳彻底落山，最后一丝余晖都不再有
顾越野才仿若大梦初醒一样抬起头，走进了浴室。洗手台的镜子清晰地倒映了他此刻的模样
顾越野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一种精致的非人感…
嘻~不用吃不用喝不用睡，他现在难道还算是个人吗
指尖跟镜子里的自己对撞，顾越野脸上情绪空白一片，如果刚刚的外卖员再撞上这个时候的顾越野，说不定连外卖都不敢递到他手上
他就像…一具活着的尸体，与这个世界，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格格不入
眼神空洞地站在镜子面前，脑海里闪过了这一路每个人看他的那种眼神
不过一瞬，白色的微卷发变成了黑色，眼瞳也从流光溢彩的澈蓝变成了黑眸，一瞬间那种格格不入次元不同的异样感削弱了一大截
尽管汉族人总说自己是黑发黑眼睛，但是大部分的人只是深棕，瞳孔分了好几层，颜色有变化
但是顾越野现在的眼睛，黑的没有一丝杂色，如同猫眼放大后的模样，既黑又圆，瞳孔又大
额头靠在镜子上，闭上了眼，声音轻地只有自己能听见
“头发可以换，眼瞳可以换，连脸都可以换”
那么久那么久，他在庄园里换衣服换坐骑换轻功，唯独从来没有更改的就是面容跟发型
日复一日，他确认了这幅样貌就是自己，直到现在，他更换了发型和瞳孔，换起来那么的简单，轻易，快捷
白发蓝眸，非常漂亮，他也非常喜欢，只是很可惜，顾越野还是那个顾越野，就跟他当初选定姓氏一样，本质上，就是带着一股子懦弱
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慢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顾越野这个名字，也轻飘地没有任何羁绊，谁会记住一个顾越野呢，可能，也就只有那个身份证，将他安在了顾越野这个身份吧
额头抵在冰凉的镜面上，顾越野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如同断翼的飞鸟，极速地在往下坠落，心情平静无波，情绪极端低落，就在即将彻底生出无法挽回的想法之前，顾越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椰子糖
深呼吸一口气
坠落到深海的飞鸟开始挣扎着往海面游去，羽毛被海水浸透，连深处的绒羽都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但是最终，它还是游到了海面，从深海中挣扎，重新沐浴明亮，却带不来温暖的阳光
飞鸟飘在海水上，彻骨的寒意让它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前是明亮的世界，太阳高悬于空，既遥远又漂浮
它飞不动了，它已经很努力地从海底出来了，它飞不回高空，也不想展翅
飞鸟漂浮在海面上，哀哀地低鸣
寂寞，好寂寞
家人，朋友，哪怕恋人，都无法填满这股寂寞
没人能理解他突然的亢奋跟心血来潮，也没人能明白他突然矫情的低落，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在乎的人和事，他只占据了别人生活的一角，他就是这么个懦弱又渴求的家伙，需要陪伴的家伙
本来就深根心底的那股子寂寞，在长期的一个人中，越发的偏执，那股子空洞已经无法避免地影响了他的精神
顾越野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喂自己吃糖，在每一次要自毁的边缘自己把自己拉回来
他真的已经在很努力的哄着自己了，可是，可是
喉结滚动了一下，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顾越野感受着那滴眼泪从眼角落到下巴，悬而未落
他蓦然想到
我，能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嗜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