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尸人》梅花送暖也驱寒

7、出逃

　　一夜安然无恙，清晨的日光照拂大地，给彻夜冰冷的世界崭新的温暖。

　　小茉听见棺材被人从外面敲了敲，她这才醒来，昨夜……

　　昨夜她好像和一具尸体对视，后来自己强迫着不要去看，不知过了多久，她竟然睡着了？

　　小茉暗骂自己真是粗心，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睡着！但她顾不得什么，眼前一片刺眼——

　　棺材被人推开大半，明晃晃的光线闯入狭仄的空间，正好落到她脸上。

　　小茉遮了遮双眸，看见一个妇人的面庞出现在自己事视野中，是牧家夫人手底下的嬷嬷。

　　嬷嬷脸上沧桑，梳着古板油亮的头发，板着脸把手里的一碗鲜面放进了棺材里，与小茉见到的屠户喂鸡喂狗动作几乎一样。

　　“别想着逃！乖乖把饭吃了！”嬷嬷厉声训斥道。

　　小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是她在敲打棺材壁，把自己喊醒了。

　　目光看向手边的一碗面，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面条，连青菜都没有，但面香扑鼻间仍然勾起了小茉肚子里的馋虫，她连忙端起碗筷，大口吃了起来。

　　吸溜吸溜的声音不断，嬷嬷走至夫人身旁，有心为她分忧，“夫人，可还要为少夫人上妆打扮一番？”

　　毕竟昨夜的打扮留到今日，已经不够雅观了，牧夫人想了想，命她监视小茉吃完早饭后带去重新梳洗。

　　正是两人的对话，小茉这才知道原来牧夫人早就已经来到了祠堂，只是没有在她面前露面罢了，她吞咽面条的动作慢了下来……

　　目光落到碗中所剩无几的白面上，她眼中多了凝重。

　　不多时，嬷嬷等得不耐，来到棺材前，自上俯视：“吃完了没？”

　　她没有好气，明明小茉也没有招惹过她，有些怯怯出声，“是……吃、吃完了……”她一张小脸仰起，手里抱着空碗。

　　“把碗给我。”

　　嬷嬷从棺材上方露出头来，眼神冷漠，向她伸手要碗，小茉点点头，下一刻壮着胆子，直接将空碗朝她头上砸去！

　　“啪！”

　　嬷嬷被瓷碗砸出血来，‘哎呦’捂着脑袋叫了一声，还不等反应过来，小茉手脚麻利地爬出棺材要逃！

　　她躺了一夜，早上又吃了碗饭，身体有劲儿的很，真就三两下爬了出来，嬷嬷反应过来，尖叫着唤人：“来人！抓住她！”

　　被碗狠狠一砸，脑门发痛，嬷嬷痛恨极了，待抓到这小蹄子，她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小茉慌张极了，什么也没看清，就往外头跑，她不熟悉牧家地形，刚跑出祠堂大门，门外便闻声而来了两个守门。

　　小茉立刻变了方向，脚下生风，向小角门跑去。

　　这处是牧家后院，长满了杂草，大杨树的阴翳投落下来，将那小角门罩住，只剩下半个台阶留在日光中。

　　小茉一步跨上台阶，刚想打开角门，谁知这门连通着外面，竟从外锁上，她压根打不开，只依稀拉出了一道半只猫能过的缝隙！

　　这时，小茉恨不得自己化成一只猫，从这儿跑出去！

　　用力扯了扯，没有作用，下一刻，牧家嬷嬷带人追了过来，捂着一头的血，咬牙切齿，“跑啊！怎么不跑了？”

　　这小蹄子看着嫩的不行，想不到动起手来下手还不轻呢！

　　检查了下，除了擦破些皮，被碗砸的震颤，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亲眼看着她被下人钳住，嬷嬷用力在她腰上扭了两下，解解气！

　　“带回去！”

　　纵然小茉再挣扎，这次逃跑失败也没有用了，反倒被他们更加严厉地看守，这下是手脚都绑上了。

　　回到熟悉的祠堂，小茉被靠放在棺材旁，嬷嬷眼神使唤下人在门外看守，自己去包扎一下，回来给少夫人梳洗打扮。

　　下人应声，站到了门边，当做门神似的守住。

　　小茉双目失神，尽管腰间还痛着，她也没有反应了，没人会来救她，自己也被严防死守严加看管着，她的下场只会是成为牧家迷信鬼神的牺牲品！

　　这样想着，那双清澈乌黑的眸子里迷蒙了雾气，爹爹若是知道后娘和舅舅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会不会为自己报仇呢？

　　这个问题徘徊在她脑中许久，她想，应该是会的。爹爹娶了后娘这么多年，也没有给她生个弟弟，可见，爹爹还是疼她的。可是，她希望爹爹不要给自己撑腰，没了自己这个拖油瓶，他和后娘还可以过上好日子……

　　胡思乱想着，只听祠堂门外出了些窸窣声，小茉望去，眼中惊喜！

　　姐姐！

　　下人被白骨打晕在地，赵裳若踢了踢下人碍路的手，一脚跨进家祠门楣。

　　“姐姐！……”小茉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她真的来救她了！

　　赵裳若拖着裙摆，唇色苍白，动了动手，铰刀从小茉手上缝隙剪开绳索，小茉什么都顾不得，一把抱住了她。

　　“呜呜，太好了！我不会死，对不对？”

　　劫后余生的庆幸袭击上她头脑，女孩又哭又笑，刚想起身解开脚上的绳索跟她逃离此处，赵裳若脸色一凝，“嘘。”

　　门外有声音。

　　赵裳若二话不说，让小茉装作手脚被缚的模样，把地上断开的绳子藏到她身后，自己则是和骷髅躲了起来。

　　门外来人看见自己挑好的媳妇惨白着小脸，绝望地靠在棺材旁，她不由冷笑，刚刚方嬷嬷已经跟她说了，这个小丫头竟然还想逃跑。

　　幸亏她不熟悉牧家地形，否则，她煮熟的鸭子真要飞了！

　　小茉紧张地看着女人来到自己跟前，她仰起头，不知她打算做什么，若是要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那可就露馅儿了，她的手已经解开了麻绳。

　　牧夫人眼眸幽深看了她半晌，盯得小茉直发毛，几乎她要破功，好在下一刻牧夫人挪开了视线，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眼如幽潭水波荡漾。

　　“康儿，晚上……娘要和你说说话……”

　　女人自顾自地出声。

　　小茉背在身后的手互相抠住，剪的干干净净的手指硬是在手背上紧张地留下了指印。

　　女人大红的衣裙背对着自己，小茉不禁将视线投向赵裳若，向她求助该怎么办，躲在空棺材后的赵裳若露出了半个头，遥遥对她摇头，示意她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光是对付牧夫人一个，她自然不怕，怕的是那棺材中的尸体，不知何时会暴起攻击人，她本就不敌，如今还受了伤，更要小心为上才是。

　　牧夫人攀着棺材和牧子业说了些以往的事，语气甚是怀念，“康儿，你等着，娘会把你的好夫人送去见你的……”

　　说着，像是忆起还有自己这么个儿媳妇，她拧身回头，眼中一闪而过算计，向小茉走来的过程中，手还向袖子里掏出什么——

　　“你这么不乖，到了地下，一定会让康儿很是头疼。”

　　她话语里满是无可置疑的肯定，小茉连忙摇头：“不……不会的，我、我很乖的……”

　　小茉缩着身子向后躲藏，听见她继续道：“康儿不能有个难管的夫人，你是我送去陪他的，若是不听话，你们夫妻肯定感情不睦！”

　　“来，吃了这药，你不仅乖顺，还能有一丝意识，可以感受到鱼水之欢，我的康儿也不至于太过无趣！”女人说着，不知怎么就掏出一丸药来，拇指大一颗，下一刻便被她冲上来塞到小茉口中！

　　被她强.逼着喂药，小茉自是装不下去，双手伸出来要躲，牧夫人眼中一闪惊讶，但手上力气倍加！

　　她如此疯狂的模样，小茉竟也双手敌不过她！

　　“姐姐！——”

　　几乎同一时刻，赵裳若从后面冲出，一脚踹翻了牧夫人的手，那颗药丸也骨碌碌滚到了一边，被白骨闪身拿到！

　　“你！”

　　“又是你！”牧夫人歪歪扭扭站起了身，气得脸都歪了，她只恨自己不能把面前这个女子撕成两半儿，只能扬声大喊：“来人！”

　　赵裳若抽出铰刀，头也不转地精准将捆住小茉双脚的麻绳剪开，‘咔嚓’一声，麻绳尽断。

　　小茉撑着地爬起，麻利躲到她身后，眼里透出恐慌，盯着对面的女人看。

　　牧夫人一声令下，果真有家仆听见，冲了过来，他们昨夜已经试过她的武力了，这一次个个手里拿了砍刀木棒。

　　“放我们走。”赵裳若眼底冰寒，她一个个扫视过去，几乎有无形的冰凌刺穿牧家众人。

　　手拿棍棒的下人们缩了一缩，是被吓到，可这对牧夫人半点作用都没有，她反倒是气得发笑：“哼！坏了我的好事，还想安然无恙离开，你想的太好了吧？”

　　牧夫人疯狂，眼底的威力比赵裳若还重，她出声吩咐下人，“今天，你们谁也不准走！”

　　是下了死命令，下人忠心地守住大门，个个龇牙咧嘴，阵势很凶。

　　“你以为能困住我？”赵裳若轻笑，这些凡人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唯一能够制衡她的，不过是那棺材里的尸体罢了。

　　但只要没了尸体，什么都困不住她！

　　“你想做什么？”牧夫人紧张起来，预感不妙！

　　但赵裳若眼波平静，悠悠还了她一句：“你觉得呢？”

　　你觉得，她想做什么？

　　牧夫人心头一颤，就见到女子纵身一跃，竟然当着他们的面，踩上了一旁的棺材——

　　银白的双铰刃寒光一闪，她身姿飒爽手臂纤长，下一刻，‘咔嚓’，牧夫人亲眼看着她剪断了儿子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