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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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迟见黎晨实在不接他的剑，转念一想，这里就是他师父容九礼的横归山，要是一个不小心撞见了，说不定还挺麻烦。
索性他笑了一下，收回了剑，“若是黎医仙什么时候想试试，尽管来找我。”
黎晨嘴里吃着肉，含糊地应了一声，咽下去才道：“不过你的剑很好看，它有名字吗？”
“它叫藏云，是我师父取的名字，若是日后你有了一柄剑——”
肖迟话还没说完，视线唰地落到黎晨发亮的腰牌上，看见上面的图案，顿时瞳孔一顿。
黎晨顺着肖迟的视线，也注意到了腰牌在发光，摸了摸鼻子，神色歉然。
“抱歉，我师父在找我，我得先走了。”
看着桌上美味的饭菜，一脸可惜。
肖迟回神，笑道：“不妨事，下次再聚。”
待黎晨回应传唤离开的时候，肖迟盯着不远处，凝神眉心皱起。
九秋庭，日暮昏黄。
容九礼坐在竹轩庭，指尖捻着一颗黑子，久久不落，神色不清，周身萦绕说不清地低沉。
“师父！我来了。”
她欣悦的声音落到他耳里，棋子却随他指尖一颤。
“嗯。”声色清冽，却并无半分柔色。
“师父......您，怎么了？”她心底不由一滞，师父他为何闷闷不乐。
“过来，陪我下棋。”话音伴随黑棋落子的响声，敲在黎晨心里。
师父用的自称......变了。
“徒儿棋艺不精，师父见谅。”黎晨回过神来，坐到他对面，澈澄的异瞳抬去看师父的神色，分明一脸冷冽，眼里竟带有一丝沉郁。
“无妨。”
黎晨执白子，不再去想别的，仔细琢磨棋局。
黑白横纵错落，而白子俨然进退难择。
她拇指搓着白子光滑的表面，神色认真，轻皱的眉心迟迟不放。
容九礼视线落在她垂下的眉眼，指尖却无由搓了一下黑子，又让其落在手心握紧。
蓦然一瞬，注意到手心的热意，他呼吸一滞。
看着她认真对弈，他敛了敛神，吐出一口浊气，道：“你的棋落在哪里都行。”
黎晨紧抿着唇，左右都是被吃的棋势，索性落在两黑子之间，却也起不到什么用处。
“师父，这盘棋明明怎么看，白子都是必输的。”黎晨一下就丧了兴致，怎料对面的人捻起黑子却给白子留了一条路。
“这样呢？”容九礼落子收手，稍稍勾唇，在夜幕下如料峭春风。
黎晨一愣，连忙应声，拿着白子，眼里冒着意外惊喜的光，抓住了这条生路，于是落子。
“近日你修炼很快，但光修炼不行，还需多接触外界，几位长老给你的补灵石用完后，就去转生阁救两个病人，如何？”
“好，”黎晨不假思索，随后转弯道：“所以师父今日为何心情不好？”
“近日谷内事务繁多，只是疲倦而已。”他摇摇头，掩住眸中的思绪，黎晨看去，也看见了他眼下隐约的乌青。
原来是因为谷内的事而烦心啊。
“师父......要不今日的棋就下到这里，您好好休息？”她眼里关切。
容九礼垂眸注视棋盘不言，想到将来她会承受的痛苦，他的心里藏有一颗名为愧疚的种子，深深扎根，偏在她无辜的眼里，刺得生疼。
良久才突兀地低喃道：“抱歉，我不是一个好师父。”
蓦然，黎晨忽地心底慢了半拍，她捏了捏手心，遂起身坐到他身旁，扑面浸来的清桂香，低头却牵起他的尾袖。
“师父，别这么说，您收我为徒，已是我莫大的幸运。”
容九礼忽地心口一滞，亭中吹过风，带来她的清香。
“若是那日您不愿收我为徒，怕是躲不过那绞龙鞭，此生就算废了。”
她的声色很低，喃喃细语却一一钻进他的心里。
夜色倾洒月华，微弱的风吹散了她耳边的发丝，他的指尖微动，却随着他的愧疚握紧了双手，不曾触碰。
“回去吧，明日何允会带你去转生阁。”
薄唇微张，声色暗哑。
一夜无梦，直至清晨她再醒来，去请安时，师父一如往常温和，不见半分沉郁。
直到跟着何允到了转生阁，才回过神来。
内院很多，来往的医仙也不少，却不算喧嚣。
“我已提前与掌管转生阁的林昇长老提过了，暂且托付两位病人与你治疗，分别在南巷三院和五院。”
“有劳了。”
“不必客气，都是谷主的意思，这里就是南巷，往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便是。”
说罢，何允客气地作了一个揖，便离开了。
黎晨颔首，再眨眼发现人就没影了，走得还挺快。
“先去三院好了。”
这南巷左右都是院墙，三院很好找，但这里看起来就空落落的，而别的院落几乎都有两三个医仙出入打探。
而当她走上踏跺，敲了敲这里紧闭的院门时，周围医仙的注意力唰地落到她身上。
有人诧异，有人担忧，而正巧从隔壁院送完药出来的余潇林一脸震惊。
“小师妹！你怎么在这儿？”
黎晨顿住正在敲门的手，转头看去，有些意外，欣然道：“余师姐？好巧。”
她话音刚落，就措不及防地被拉到了院边角落。
“小师妹，你不会就是那个要治疗这院病人的医仙吧。”余潇林放低了音量。
黎晨迟疑地点了点头，余潇林却不可思议。
“不会吧，这么难搞的病人转生阁里的医仙大多数都没办法，林长老竟然就直接交给你了。”
她说罢还顺便啧啧两声，摇摇头。
“难搞？怎么说。”黎晨诧异，想起刚才她敲门，周围的视线都很怪异。
怎料余潇林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道：“小师妹，你一个人在横归山太孤单了，没人聊天没人八卦，谷内好多逸闻你都没听说过。”
她一脸可惜，随后正色道：“这三院的病人，奇怪的很，一不让人靠近，二还要自残，不久前帮忙治疗的医仙进去之后都被赶了出来。”
“见过她的医仙都说她可怜但是疯癫得很，有时候抱头痛哭，有时候提着剑叫喊，最近这阵子安静得出奇，有医仙松了一口气进去看看情况，结果——”
“结果什么？”
“满地都是零零散散的血滴，这病人躺在正中间，吓得那医仙连保魂丹都掏出来了，好在发现得及时，血浪费得不多，救回来了。”
黎晨听到这里也松了一口气。
“别急着松口气，刚才你敲门都没人应......？！”
“我进去看看。”黎晨心中一沉，拔腿就要进去。
“小师妹，我跟你一起！”余潇林连忙跟上，怎么能让小师妹冲到前头，身为师姐应该要保护小师妹的。
这时候她的保护欲简直爆棚。
穿过内院来到门前，黎晨正要开门，这时余潇林却拉住她的手腕。
“小师妹，让我来。”眼里坚定极了。
“......好。”黎晨后退一步。
余潇林雄赳赳气昂昂地掰开一条门缝，确认地上既没有血，也没有人，才放心敞开大门。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她松了一口气，正转头去看黎晨，怎料身后料峭一道寒光闪来。
黎晨极为敏锐地察觉到，“小心！”立即扯着她后退，一道剑风径直擦过余潇林耳边。
她堪堪稳住身形才回过神来，“我去！”
而那提着剑的人身形利落地站起身，黎晨才看清了这人的容貌。
两颊削瘦，束发却蓬乱，一身粗布蓝衣反而干净，杏眼瞪着她们，尽是防御的姿态。
黎晨上前一步将余潇林护到身后。
“她就是那位病人，名叫田芷。”余潇林抓着黎晨的肩有点怂，介绍道。
而对面的人似乎看明白了她们的来意，收了剑，寒凉道：
“如果二位是来疗伤的，就不必了，如你们所见，我已痊愈，择日就会离开。”
如此冷静，除了那发尾蓬乱，微红的眼，却一点也看不出她是会抱头痛哭或自残的人。
若不是异瞳能看见她周身逸散的伤气就信了。
“田姑娘，你左臂的伤快裂开了。”黎晨眯眼笑道。
“！”田芷顿时慌措看向左臂，以为是血浸了出来，却是什么也没有，这才意识到是上了当。
她恼然瞪着黎晨，可就在这瞬间，她后背的剑伤又开始发痒，她面色唰地发白。
余潇林扯了扯黎晨的衣袖，不解道：“她这是怎么了？”
“她后背也有一处剑伤，依附的剑气会使她愈合的伤口反复撕裂，拖得越久，每次撕裂的间隔越短，直到再也无法愈合。”
“我说得对吗，田姑娘？”黎晨没再笑，这种剑气她曾经在外见过。
死者浑身干裂黢黑的残痂，黄脓流出，躯体血液不剩分毫。
田芷死咬着下唇，可她左臂与后背浸出来的血已经替她说明了一切。
她颤着冰凉的拳头，眼里却空洞了许多，自顾自地呢喃，“她来找我了，对，我要去接她！”
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黎晨身形利落地追上去，径直拉住了她左肩的衣服。
怎料田芷慌忙往前一扯，嘶啦——
布料破开，俨然漏出血肉，触目惊心，竟是数道伤痕。
而那血痕之下，是模糊的圆，四周花纹繁复......！
黎晨瞳孔惊缩，猛然拉住她的手，想要再看一眼，却被她挣脱开。
田芷捂住伤口，愤然道：“我只是想出谷，医仙何必拦我！”说罢她拔剑退后两步，剑锋直向黎晨刺来。
“小师妹！”余潇林心惊。
黎晨正要闪躲，怎料对方趁此剑锋一转，收入剑鞘，疾步一跃窜出了院墙。
她想追上去，却被余潇林拦了下来。
“师妹别急，谷内有禁制，她跑不远。”余潇林拉住黎晨，看着田芷离开的方向摇摇头，啧了声，“只是往常也没见她闹着走啊，怎么今天这么突然？”
黎晨没说话，眉头却蹙起，田芷伤口下的纹路和那捡到的木筒......相差无几。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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