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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家出走 ...

  •   雨夜的冰冷包裹了这个名为江县的小城市,店牌的霓虹灯光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下熠熠生辉。
      公交站台,少年就这样坐着,静静看一行行影子从眼前路过又消失,这样周而复始。
      水珠顺着发尖滴落,流进衣领,流进袖口,再润湿手心中的病历单。
      36路公交车亮着的红光折射进少年的眼中,车子摇摇晃晃地,在他面前停下,敞开门,好像在招呼着他上来。
      少年哆嗦着手指,翻了翻身上的口袋,花了会儿时间才排出一枚脏污的还能称得上一块钱的钢镚儿,投进门边收费箱的凹槽中,自此有了上车的资格。迷迷糊糊地找到了车上唯一靠窗的空位坐下了。
      听着其他乘客的闲言碎语和淅淅沥沥的雨声,少年冷得睡不着,便开始闭目养神,回忆自己短短的前半生。
      殷北,江县人士,去年年底刚满18,今年高考毕业,正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新人,从小父母离异,由母亲带大,现在正在离家出走。
      起因不清楚,大概是冲动吧,看见母亲的病历,觉得自己实在废物,没有办法分担,就选择独自出来打拼。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到底有哪里可去,只是留下一张字条,就轻飘飘地走了,想来也挺后悔。
      母亲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看到孩子走了会不会伤心。
      但他已经上了通往命运的车,没有了回头路,殷北想着。
      紧攥着的单子也慢慢松开了手,殷北就这样看着昔日玩闹的地方,渐渐地远离自己,接着,他看到了新的高楼大厦平地而起,母亲带着自己逛新超市,母亲看着自己奔向知识的殿堂,母亲向自己挥手告别,只有离开了家,才会倍感思亲。
      坐了几站,旁边的座位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长得很好看,明眸皓齿,褐色卷曲的头发在夜灯闪烁下略微暗沉,光是气场就给人一种华贵,不可接近的感觉,让殷北想到了书上看过的貌若潘安,大抵如此。
      男人就这样不客气地落座,不经心瞅见了殷北,端详了一阵就撇开脸,垂下那好看的丹凤眼就去看着手机了。
      还没看多久,就团吧团吧衣服,和衣而眠。
      周围的人声鼎沸,殷北大概觉着已经几近模糊了,只剩下安静的雨声,可以令他安心,好奇地看向旁边的这个人,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着,眼底的乌青证明了他的劳累,连同那好看的睫毛一起打颤。
      怪好看的。
      殷北觉得诧异,也没多想,继续看着窗外的雨,从大到小,打湿路人的伞,冲散世间的污浊,但雨黏在皮肤上的感觉并不好,还有点痒。
      36路的车程还没结束,旁边的男人睡了一个短觉就起来了,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横放玩起了当今最火的热游《希望》,MOBA类竞技,貌似段位还不低,开局选了个新手必备上单英雄天鼓雷光,就慢慢在上路苟着了。
      殷北用余光看着男人用手指飞快地按键、滑动屏幕、购买装备,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自己能看到的不多,但是男人飞扬的嘴角勾起了殷北的好奇心,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看。
      记忆中熟悉的地图和英雄,他们的数据在殷北的脑子里像流星一样略过,划开了记忆深处,几乎遗忘的时光。
      还是在初升高那一年时,这款游戏就已经红透半边天,还有了职业联赛,在学生圈里广为流传,连一头埋书的殷北也有所耳闻。
      只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手机,也不期望有手机,可有一日,他听到了班级里的一些传闻,代打游戏能赚好多钱。
      母亲一直都在教育他要赚本分钱,不能相信谣言,但是家徒四壁,这种一穷二白的情况下,推动了小殷北的侥幸心。
      命运的大手将他推向了这款游戏,租借手机,开始了希望之路。
      在另一个世界,他变成了名为desire的刺客,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冲刺大脑,既有趣味也得到了很多报酬,但是东窗事发,殷北就再也没有碰过这个游戏了。
      注意到旁边小孩灼热的眼神,男人烦燥地快速结束了游戏,战绩一出来,金光闪闪的MVP映入眼帘,最高承伤和人头占比获得了很高的评分。
      “你盯着我的手机是不是有点久了,小朋友?”男人好整以暇地打趣道。
      偷看被发现的羞耻感让殷北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对不起,想好久也没整理出下文来。
      男人注意到小朋友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头发也是,已经干了有一会儿了,但是还有几缕在滴着水。
      “看你很喜欢的样子,懂这个?”
      “才疏学浅。”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个英雄吗?”他来了兴趣,眼前那小孩藏不住想法,提建议的冲动都写脸上了。
      “虽然是新手英雄,他的血量和技能伤害数值很平均,但出色的是控制机制是独一份,技能很好躲,刚刚的队伍辅助是主增伤的,整个队伍的控制很少,选他在数据平衡上较有优势。”
      “那我为什么中间没有参团呢?”
      “友方辅助技能还有很长冷却,在距离上看似很有优势,但其他人没有敌方打野点位,辅助保人技能已用完,后方大危,就算过去参团,以当时的伤害计算最多伤到血皮,得不偿失。”
      “这不是很懂吗,何必妄自菲薄呢。”男人夸奖了一番。
      殷北却不这么认为,以他狭隘的视角看待整局,只能得到这么粗面的结论,而且也不一定对,毕竟自己已经一年没有碰过这款游戏了,数据更新迭代,也许这个英雄的数值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但他还是用过时的数据分析,那么得到的也只能是错误的结论。
      明明只是路人局,还能根据队伍选英雄,说明他对所有英雄有足够的理解。
      公交车的终点站播报刚打断了他的思绪,司机就过来凶狠狠地赶人下车了,最后只剩下来他们两个,大眼瞪着小眼,匆匆忙忙站在最终站的公交站台上。
      雨已经停了,地上的水还在,空气也是湿漉漉的,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男人感觉有点口干,从裤兜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刚想撕开,又记起来了什么,转手送给一起下来的殷北。
      “诺,多出来的,送给你了。”
      殷北看着递过来的草莓味棒棒糖,母亲的教育好似在他耳边呢喃,陌生人的糖不能吃,这个人没有一点常识吗。
      但那人还是一脸好心的表情。
      刚想拒绝,那根棒棒糖就飞了个弧线,直接丢他怀里了。
      “快回家吧,这段聊天我很开心,看这样子估计等会儿还有雨,相逢是缘,江湖再见。”说完,转头就走。
      走到一半,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殷北还傻乎乎地站那,动也不带动的。
      他叹了口气,又回到他身边问殷北是不是迷路了。
      “我已经离开家了。”
      “你,你这,唉!跟家里闹掰了?”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男人微微降低身子,虽然两人身高差差不多只有二十厘米的样子。
      他紧盯着殷北的眼睛,本来可以选择一走了之,但他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没有,我成年了,想出来找工作而已。”
      殷北只抓着实话说,没有透露其他原因,那张病历单也早就藏到了裤子口袋里。
      两人就这么瞪眼较劲着,男人率先放弃,提出如果殷北会做饭的话,他不介意让殷北来他这打工,吃住提供,也有额外工资,但首先一条就是如果殷北的父母来找的话,一定要跟着他们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哦对,还没说我的名字,肖珏,生肖的肖,王玉珏。那么欢迎你,殷北。”肖珏温暖的声音透过湿冷的空气传递到心里,让殷北觉得身上不再冷了。
      也许是公交车上,气味混杂,殷北并没有闻出来肖珏身上的味道,那种糖的甜香如绕指柔般,鼓鼓囊囊的口袋,想必也装满了很多糖果。
      直到跟着肖珏来到一栋陌生的别墅,殷北才知道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VG,《希望》衍生的电竞比赛参赛队伍之一,最新成绩为今年春季赛的四强,老牌战队,队长肖珏最佳MVP常驻,首发上路。
      剩下的则是中单齐生,下路常安,辅助赵町。
      而这些并不是肖珏介绍的,就贴在进门处对着的墙上,后面还写着洗碗做饭等等格子,唯独做饭那块是全空着的,殷北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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