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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疑心 ...


  •   “中郎将随意。”

      朝食见底,韩纪青强忍不悦,尽量克制语气:“世子喜欢就好。”

      倒不是他心疼那点吃食,实在是元昭缠得厉害,追着向他讨要府上绣娘。要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家里的一针一线都出自谢家的话,况且他真说了,岂不是要把谢家置于危险境地。

      元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韩纪青,虽面上镇定自若,可那袖口都捏皱了,他倒要看看他还能忍多久。

      “世子可吃饱了?今日我当值!”

      “是我疏忽,府上既无绣娘那便告辞了。初一,下一家。”元昭神色微动,故意装作不知,问,“下一家是纪家还是……谢家?”

      初一瞥了元昭一眼,略思索了一会儿,垂首道:“谢府。”

      “哎呦,这不是巧了嘛!与中郎将恰好顺路。”元昭不掩喜色,“中郎将可愿带我们一程?”

      “今日有旁的事。”韩纪君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刻意在他面前提及谢家,无非是想试探他,诡计多端。

      “那可真是遗憾!”元昭这般说着,脸上却不见失落,转身的瞬间敛起嬉笑脸色。

      独独提到谢家时韩纪青的身体不自觉紧绷,答案显而易见。

      牡丹是百花坊的人,受尽变态折磨,定是知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杀人灭口。

      白衣书生能在百花坊自由来去,明知他的身份还敢把他丢进……如此有恃无恐,说不准正是百花坊有人替他扫尾。

      长安最大的绣坊和绸缎庄归属南氏商行,宫里市面上的丝线全经他们的手,怎么可能认不出?

      这种种都与谢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谢家究竟是被陷害还是贼喊捉贼,有待查证。

      “从南,给……谢知礼送信。”

      从南脸上一闪而过的揪心,又生怕说错话,点头应了下来。

      若非形势所迫,侯爷何须如此委屈。虽然不知道侯爷在筹谋什么,可他知道侯爷心里只有谢娘子,不曾碰过那个外族女子。谢娘子也并非薄情寡义之人,雷声大雨点小,无非是想让侯爷坦诚相待。他这外人看明白了有什么用,只盼着侯爷能早日实现心中所愿。

      初一也暗暗担着心事,照自家爷的脾气,谢家没有牵扯其中还好,若是……到时候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叫谢娘子误会了,可就真踏上漫漫追妻路了。

      “爷,查案要紧,咱还是先去纪太傅府上吧。”

      元昭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看向初一。细细将自己的推论讲了一遍,说到兴奋处还重重拍了初一一下。谁知等待他的并不是喜悦,而是死一般的沉默,以及满是怜悯的目光。

      “我说得不对吗?”

      爱而不得的人都是疯子。爷搬出已逝的小将军蹲谢娘子墙头也就算了,现在为了光明正大与谢娘子接触居然不惜给谢家安上杀人的罪名,人家可是受害者来着。

      初一瘪着嘴,声音已经带了哭腔:“爷,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可别憋坏了身子!”

      连初二都跟着劝:“爷,我陪您去操练。”

      元昭一脸莫名其妙,甩袖离开,看那方向还是要去谢家走一遭。

      殊不知,谢家为了他的到来,甚是兵荒马乱了一番。

      谢知礼得了信顾不上正在作的论,掐断泉涌文思,忙不迭去找谢知微。

      “三娘到底去哪儿了?”

      白芷倒茶的手顿了一下,转瞬恢复正常,举止端庄不见慌乱,答话:“自是在四问园,郎君若是着急,婢子再去喊一声。”

      谢知礼起身,绕过她朝外走去,等不及亲自去四问园一探究竟。

      原本只需在锦绣院中收拾个把屋出来便能做药房,可南越君怕委屈了谢知微,愣是叫人在旁边另起了一个院子。林医师还在谢府时便住在那里,现下林医师不在,谢知礼自然不必顾忌许多。

      白芷知道瞒不住了,可这屋里没有能帮着她拿主意的人,实在不行她只能拼死拦住大郎君了。脚下步子不敢停,紧赶慢赶总算追到了。

      “大郎君……”

      “阿兄,可是等急了?”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实在略显突兀。

      谢知礼没来得及想那么多,见到人便好,笑意如常,道:“来看看你,陪阿兄走走?”

      “好是好,只是……”谢知微唤了白芷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外氅,“虽说开春了,但阿兄也别由着性子,这倒春寒的苦可不能再吃第二回。”

      谢知礼难得说不出话来,老老实实自己穿好,一错不错盯着谢知微看。

      “阿兄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谢知礼回神,换到另一侧,挡住许多肆意的冷风,试探着问:“小满觉得武安世子如何?”

      “武安世子?”谢知微虽不解,可想到谢知礼不是那种喜欢说嘴之人,倒是认真想了一下,说,“大智若愚的闲人。”

      那便是不排斥的意思,谢知礼暗暗记下,可心里早就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小满心思多,元昭这样的人又难定下心来,实非良配,当即下定主意往后定不能让元昭再与小满接触。

      “阿兄为何突然问起武安世子?”

      “只是想起除夕那夜的事,虽说私下送了谢礼,可总归是救命之恩,只怕……”

      谢知微捂嘴偷笑:“阿兄是想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

      “又胡说!”谢知礼突然严肃起来,弄得谢知微也不敢再玩笑,老老实实听着长兄的训诫,“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若是不能觅个知心郎君,那是要苦一辈子的。你自小有主意,可经不住有那巧舌如簧之辈,阿兄只怕伤了你的心。”

      谢知微总算听明白这通话的真实意图,无非是想劝她离元昭远点,难为阿兄说这样多。她再不表示,阿兄又该难受好几日了。

      “阿兄说什么呢?那日世子并未出手,说到底还是阿兄请来贤妃娘娘救场。我倒不知阿兄何时与贤妃娘娘相识,嘉祺姐姐可知晓?”

      “贤妃娘娘?”谢知礼眉梢已然皱起,缘何又牵扯了杨贤妃,真是愈发乱了!

      “我与贤妃娘娘素昧平生,竟不知还有此事,快与我再讲一遍那日偏殿发生的事。”

      两人从药房一路走到锦绣院,谢知微越讲越扑朔,越讲越让人心慌,这人情欠得可大发了!

      长久的静默,终是被打破了。

      “郎君、娘子,武安世子在前厅,说是想见府上的绣娘。”

      “绣娘?”谢知微猜他定是见到了牡丹绣的荷包,并未想其它,便吩咐道,“叫他去纤云楼就是。”

      沉香也是纳闷:“洪管事也是这样回的,可世子仍是坚持要见府上的绣娘。”

      “我去应付他,你歇着吧,”谢知礼想起韩纪青送来的口信,只当是元昭故意寻了借口接近,宽慰了谢知微一番,又叮嘱她身边几个婢子,“照顾好你家娘子,莫要让她伤神。”

      谢知微见拦不住,悄悄给沉香使了个眼色,又将那日在百花坊的事想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错漏之处。后院本就有有几个常住的客人,她也是头一次在百花坊露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让他怀疑上了谢家?

      任她如何绞尽脑汁,都不会想到真正引起元昭怀疑的恰恰是韩纪青善意的隐瞒。

      元昭对洪管事还算有礼,拉着他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算是没冷了场。

      洪管事处处回答得滴水不漏,可扛不住这问题实在太多,连房梁的木材烧制茶盏的瓷窑都问上了。

      “武安世子,”谢知礼行云流水行过礼,吩咐,“洪管事,带二位下去吃茶。”

      三个臭皮匠才能顶一个诸葛亮,元昭可不愿意了,他本来脑子就没谢大好使,再把他的人支走,如何还能打探到消息。

      “不必了,他们不渴,也不饿!”元昭没接收到初一的眼神,自己说得开心,“我这次来呢,是为牡丹的案子,还请你家绣娘出来一见。”

      “牡丹是谁?什么案子?”

      元昭这一问,算是问错了人。阖府主子,唯有谢知礼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用在圣贤书上。

      “你……”此话一出,元昭都不知如何接下去好,又见他实在迷茫,只好废些口舌,“初一,给谢大郎君好好讲讲,自己家的事怎能不放在心上?”

      “世子慎言!”谢知礼更觉元昭此人不能托付,动辄自家,他们一个姓元,一个姓谢,八百年前也不是一家!

      元昭冷笑一声,也来了气:“我还不够慎言,自从被你坑那回,我这名声就坏了。”

      “是啊,谢郎君,我家世子早就改过自新。如今在大理寺寻了差事,还接了这无人愿沾手的案子,已是知道上进了。”

      元昭嘴上不情愿,可还是等初一说完才催促道:“说这些做什么,接着讲你的。”

      谢知礼听完初一的话,平静极了。

      洪管事心道不好,赶紧叫人给谢知微传信,这下可真是出大事了。

      元昭看他脸色不好,斟酌道:“我看你对家里的事也不是上心,谢娘子深居简出想必极擅女工,能否……”

      “不能!”谢知礼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想继续和元昭虚与委蛇。

      他倒是不知自家何时沾染上了人命官司。

      元昭见状,知道今日问不出个结果,打算晚上再找机会摸进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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