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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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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你这不行,湿衣服穿在身上,空调风一吹,是要感冒的。”
“还是洗个热水澡比较好。”
“不用,”何沈言说,“一会儿就干了。”
陈亦弛打断他,“行了,来我房间吧。”
“周姨,你给他找套衣服。”陈亦弛说,“我不是有很多没穿的衣服吗?找一套干净的,送我房间来,再煮一壶可乐姜茶送上来。”
“好的。”
陈亦弛拉着何沈言往楼上走,他看着自己走过的路留下一串水印,“那个地板……”
“不用管。”
“我卫生间借你用,”陈亦弛一手接过他的包一手把他推到卫生间,“热水器会用吗?沐浴露,精油,香薰,需要什么自己拿,找不到问我,不要用我的毛巾,一会儿给你送新的来,脏衣服扔这个篮子里。”
“不用,我换个衣服就好了。”
陈亦弛不懂他在坚持什么,“你如果感冒了,也会传染我。”
“……好吧。”他不再固执了,“那你要先开始写数学题,定一个时间……”
“好了,”陈亦弛从他包里掏出那个白色的计时器,“我知道。”
没一会儿,周姨送了衣服上来,先询问陈亦弛,“这套可以吗?”
“是上个季度送来的新款,放在衣柜里你还没拆过。”
服装公司每个季度都送一堆新品,陈亦弛看都看不过来,哪里记得清,看了一眼,不是他的风格,点点头,“可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反正陈亦弛咬着笔尖挺难熬的,仿佛一两个小时那么漫长,身后传来卫生间拉开门的声音,他回头看过去,人却没出来,陈亦弛疑惑地扫了眼。
何沈言赤着一双脚。
还挺白。
陈亦弛说,“周姨,给他拿双拖鞋——你穿多大码?衣服送去洗净烘干。”
何沈言跟她温声说,“麻烦了。”
“没事,”她是北方人,笑起来有一种爽朗的气概,“可乐姜茶一会儿送上来。”
陈亦弛见没自己的事了,低下头继续死磕数学题。
何沈言去检查他的成果,站在他身后,俯下身,陈亦弛听到他小声说,“就不该相信你。”
“?”
何沈言叹了口气,“你根本没有认真做。错了好多。”
陈亦弛不服气,他可是耐着性子认真写了好久呢,“我就不能是单纯的笨吗?”
何沈言摇摇头,“你看这里,这个问的是平方根,这个条件给的是等腰三角形,还有这个,要选的是错误的,这些你明明都会做,因为粗心丢分,也太可惜了。”
“哦。”陈亦弛确实被哄得挺高兴,“我下次注意。”
他头发吹了个半干,还留着洗发水的香味,淡淡的,木质调的沉香。
陈亦弛想着,奇怪,我的洗发水原来这么好闻吗?
何沈言又说,“你可以把头抬高一点,这样对眼睛不好。”
陈亦弛写字的姿势不太好,喜欢近乎趴在桌子上的姿势,看起来全身都在抗拒学习这件事,他也喜欢磨洋工,但所幸在成绩上并不用心,一年难得动笔一次,尽管接触电子产品爱打游戏,也没有近视。
他听劝地直起腰板,但没一会儿又趴下了。
何沈言无奈地叹气,起身,在房间转了一圈。
陈亦弛从他开始走动就支个耳朵好奇地听,没多久,就听到了他出房间的声音,他一开始上课,就像老闫说的,脑袋到处晃,眼睛四处瞟,不需要教学经验都看得出来的一点没心思在学习上。
何沈言从楼下沙发上拿了个抱枕回来,一进门就抓包了他摸鱼,陈亦弛正拿着笔把卷子上每一个封闭的小空格涂黑。
何沈言敲敲桌子表示不满。
陈亦弛尴尬地笑笑。
何沈言也不再说了,帮他把抱枕放在腿上,支着脑袋,跟桌面留出足够的距离,“这样会不会不舒服一点?”
陈亦弛试了一下,好像确实比较好,“嗯,不错。”
过了一会儿,周姨上来送可乐姜茶。
“给我倒一杯。”陈亦弛隔碗香,尝了一口,“一般。”
何沈言说,“衣服我送去干洗,下次来的时候还你。”
“不用。”
“挺适合你的,留着吧,”陈亦弛说,“而且你送回来,我也不会再穿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嫌弃的意味,陈亦弛又解释了一句,“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何沈言换了一种方式,“我可以买下来。”
“我的衣服都是单独打版的,一张稿子只有一套,但你为它付很多钱,也不值得,”陈亦弛说,“所以没必要有什么负担。”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狡黠一笑,“或者,你可以减少一些课时来抵。”
“?”何沈言没掉进他的圈套,笑着戳穿,“不应该是加课来抵吗?”
陈亦弛当即收起了笑脸,“那当我没说过。”
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到中午也没有要停的样子。
陈亦弛难以启齿,再三纠结,还是开口, “哎,打个商量,之前那件事,咱们翻篇行不行?”
何沈言装糊涂,“什么事?我不记得。”
陈亦弛明白,他这是不计较了,“没事,没事。周姨,午饭吃什么呀?我饿了!”
她正在收餐具,见陈亦弛下楼,转告他,“先生说有个应酬,中午不回来了。”
“哦,那餐具别收了,”陈亦弛看向何沈言,“一起吃呗?”
“对啊,这雨也不停,来来回回折腾什么?”她附和说。
陈亦弛说,“你给他收拾一间客房吧,下午继续上课。”
“那……麻烦了。”
陈亦弛说是饿了,但喝了两口排骨汤就懒懒地不想动筷子,一边打游戏一边喊,“周姨,给我夹个螃蟹。”
她在楼上收拾房间,应了一声,“就来。”
何沈言说,“没事,我来吧。”
她下楼,拿了一套工具给他,说,“好,用这个吧。”
何沈言这才明白,这是要剥给他的意思。
“剥两只,肉和蟹黄要分开,蟹黄就要中间的那一点,两只凑一勺,蟹肉一份加姜汁,一份浇蟹黄。”
何沈言一一按照他的要求做好,递到他手边,瞄了一眼。
“有话就说。”陈亦弛读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你平时都这么……吗?”吃个饭还要留人伺候着。
陈亦弛不认为有什么问题,“我爸也会给我剥啊。”
等吃完,两个人各回房间休息,下午继续上课。
陈茂典晚上才回,身上有酒气,但不发疯,走得还挺稳,应该是休息了一会儿才回,不过脑子也不是很清醒就是了。
“乖儿子!”
陈亦弛送何沈言下楼,“他喝多了,别管他。”
“崽!刚出生的时候好小好小,忽然就长这么大了……”
他上去捏陈亦弛的脸。
“行了行了。”陈亦弛拦着他。
“老师要走了?”他见陈亦弛不搭理他,又盯上了何沈言,“你觉得我们家亦弛怎么样?”
“啊?”何沈言没见过这种阵仗,呆呆地点头,“挺好的。”
他有了倾诉的对象,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是吧?我们家亦弛虽然成绩不好,但他不是个坏孩子,他也很聪明的,英语法语都讲得很好,从小去国外过夏令营,就带了司机和保姆,很勇敢很独立的……”
陈亦弛哭笑不得,堵不上他的嘴,只好去推何沈言,“你快走快走,我不留你了。”
“等等……”周姨见他要走,连忙拿来衣袋,里面装着已经洗好的衣服,陈亦弛一手接过来一手拦着陈茂典,“周姨,你给我爸倒杯蜂蜜水……”
陈亦弛好不容易把何沈言推出门,他却没放过他,“看得处理,你爸爸很为你骄傲。”
陈亦弛捂脸,夸张地说,“我幼儿园拿过的小红花他都能拿出来讲不下三遍。”
“每次喝醉了都是这老三样,追忆往昔,灌鸡汤,爆金币。”陈亦弛掰着手指头数,他说,“哎,是不是天底下的爸爸都这样?”
话刚出口,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哦,我忘了,你是孤儿来着。”
“当我没问。”
何沈言哑然。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要说生气,陈亦弛的语气太平常了,跟他经过的所有的嘲笑奚落都不一样,平静地完全是在说一样大家习以为常的事,但要说高兴,也不是那个意思。
但至少以后相处,他可以轻松很多。
何沈言想趁热打铁,引导他努力向学,至少以后上课,他能少弄出点麻烦事,于是连忙找了话题夸他,“不过,难怪你英语成绩很好。”
尤其是在其他科目的衬托下,简直是半壁江山,独占鳌头的存在。
“我妈妈让我去的。”陈亦弛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变好了不少,也愿意跟他聊聊天。
“不过,我学的最多的应该是听老外怎么打游戏打急眼了骂人。”陈亦弛啧了一声,“只会fuck来fuck去的,说实话,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怎么又说到玩上去了?
何沈言连忙把话题拉回来,“就是其他科目也用心一点就好了。”
陈亦弛抿唇,不搭腔。
何沈言笑,“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了。”
“你回学校?怎么回?”陈亦弛看了看天色,已经临近日暮,傍晚的风也带着凉意,“天很快就黑了。”
“没事,还有最后一班公交车。”
陈亦弛家附近很大一块都是高级别墅区,没有地铁站,那……之前他是怎么走的?
“我们家司机还没下班,让他送你。”陈亦弛说。
还没等何沈言开口,他就已经安排好了。
“那好,谢谢了。”何沈言也不再拒绝了,不过上车前,还趁热打铁问了一句,“那……这次留下的作业,你能答应我做完吗?”
“……”这是回击呢。
陈亦弛不情不愿地给了承诺,“好吧,我尽量。”
似乎只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沟通,但陈亦弛能感觉到,自这天起,两人的关系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