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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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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为防被谢君凝察觉破绽。
苏樾、邓绍带着几十名随从方才追随其后,往辉城方向去。午时休整一个没勒住马,跑猛了,便见向来不假辞色的冀王殿下,正闲不住的给那位谢盟主在编花环。
“突然不想打辽国了。要不咱们拆伙算了!”
苏樾两眼一抹黑,掐了一把大腿——邓绍的大腿。
邓将军吃痛“啊嘶”了一声,“军师,你再这样,别怪我在王爷面前打你小报告!”
那厢冀王殿下眼光毒辣,遥遥投来一个“滚远点”的眼神,二人默默弯腰,你馋我扶的和谐撤退出一箭之地。
“戴着遮阳。”顾见辞。
谢君凝接过来花环,“那群杀手没有落网,说不好会不会杀个回马枪。此地不宜久留,接着上路吧。”
顾见辞挂起水囊,还没等伸手。
谢君凝三两步摸着马鞍,自己利落上去了,反朝他伸出手:“上来。”
顾见辞抬眼只见碎金阳光穿过花环,在她眉间映出星星碎光,顿了片刻,拉住了她的手,翻身上马。
一路扬尘驰骋。
过崎岖山路穿阡陌村道,至夕阳西下,已经到了辉城周边村落。顾见辞勒马朝农户打听村落名称,谢君凝听说已到“葫芦村”,及道:“你顺着村口往北走五百米,双叉路口,往西十里是谢家堡,往东十里是辉城。”
“先送你回谢家堡,我再入城。”顾见辞瞥了眼将将熄灭的夕阳,微微俯身挡住微凉的风。
谢君凝没有意见。
昏暗天色中,磅礴坐落的庄园,猛看雕梁画栋宛若天宫。看似门庭开阔,实则岗哨隐蔽森严。
至家门三百米外,谢君凝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的,轻拽了顾见辞一把:“小心,我家门外有机关。”
顾见辞勒马,接她下来。
“随我回家休整一晚,明日再去辉城吧。”谢君凝默算了时间已经日沉月升,出言挽留。
顾见辞看着那晒干的花环,一路颠簸,已经滑至她的脖颈,昏夜中宛若璎珞,贴着她一呼一吸,轻声道:“不了,我也很久没去过辉城了,想先去熟悉下。”
辉城离谢家堡也不过十里地,她倒是从小到大经常往城里去。
谢君凝想了想:“你亲戚在城中哪处街巷?不如留个地址,我常往城里逛。”
顾见辞不假思索:“幼时不认字,周围铺子招牌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进城后的路线怎么走,巷口有棵很粗的树。”
谢君凝:“……”十个巷子八个巷口都种着合抱粗的树。
谢君凝:“确定认路吗?”
她有些不放心,天又这么黑。
顾见辞瞥见她眼中夹带着一丝担忧,心念间,仿佛被谁绕着心脏栓了根线,远一步箍紧一寸。
“再过五天是辉城的花灯会,你若是进城逛的话,我在城门最近的茶水铺等你。”
谢君凝虽然看不见,却感觉到,他此刻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定然在紧紧凝视着自己。
她顿了下,点头。
一壁转身往家走一壁道:“刚好我要闭关几天,花灯会前应该能出关。”
她的声音乘风入耳,被吹的仿佛从山谷中传来,顾见辞牵马遥望。
见门庭前哨岗欣喜吹了个口哨,爆竹噼里啪啦挂了起来,谢家堡内烟花飞上夜幕,炸开五光十色的星海。
眼中隐泄一点复杂,他背身离去,与尘嚣繁华互不沾染。
“少主回家啦——”小厮扯着嗓子敲锣打鼓。
谢君凝迈过头门,顺手抢走了他的棒槌,不温不火说:“太吵,别吓着我的小白。”
她一路越过回廊亭台。
倦声道:“阿爹阿娘在家没吵架放火吧?这一路颠簸得有些累,我先洗洗睡了。不必等我吃饭。”
说着也不等人回答,进自己房,就关上了门。
光剩了个锣的小厮“哎哎哎”了几声,拍门:“少主不去看看你的小白孔雀啊?它可想你好多天了。”
房中没人搭理,他只好抓头走了。
谢君凝等待片刻,复推门前往雀园。抓起一把谷麦喂孔雀,一手抚摸它羽冠,“毛这么多,捂着热不热。”
小白叫了一声,用大长脖子蹭她耳鬓。
“瞅见了吧?一回家就先抱着她那破孔雀,爹娘都不想,干脆咱俩插几根树杈子,睡这雀园得了。”
“可说呢,孩子大了见谁都比见着爹娘亲。”
方孟岚提溜着食盒,身后跟着提灯笼的谢忌,夫妻二人一唱一和,衣袂翩跹就来到了凉亭。
谢君凝闻声松开小白,若无其事转身走了两步:“还以为爹娘已经睡下了。”
“刚准备跟你爹爹热热身,就听到外头噼里啪啦一阵烟花。”方孟岚朝枕边人嗔目,笑着坐下来。
谢忌挂起灯笼,藏起耳后红热。拆开食盒,对女儿一脸慈父的端庄,招手:“收到你要回来的消息,你阿娘顿顿都给你煲汤,放火上煨着。打小就不爱吃肉光喝汤,还不坐过来尝尝。”
谢君凝顿了一下,暗中抬腿踢了踢凳子的位置,伸手摸着石桌往处坐。
觉察略有光感的视线一暗。
她支吾:“爹、娘……”
方夫人不由分说将她拉到怀里,看小孩似的掰着眼睛细瞧,急道:“眼睛这是怎么弄得。你这孩子,还想瞒着我们是不是。”
谢忌慈父变虎父,脸色跟着难看下去,伸手搭女儿腕脉:“可是有人输不起下黑手?在外头受了欺负,回家都不知道哭一声,父亲记得只教你以牙还牙,什么时候偷着学会吃亏了。”
就知道被暴露,免不了一遭鸡飞狗跳。
谢君凝反手按住了爹的手,无奈往娘怀中躲,低声叹息:“爹娘放心,只是练功出了点岔子。已经找万蝶谷的神医瞧过了,只需闭关调息几天就能好,介时眼睛也一点事都没有。”
“万蝶谷名声远扬,倒还算有两把刷子。没大事何须遮遮掩掩?闹得怪吓人的。”方孟岚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脊背,示意她坐起来喝汤。
低头瞥见她颈子里挂着的花环,跟谢忌对了个眼色。
女儿性子最是清冷又苛洁挑剔。何时戴过这样式花红柳绿的野趣物什?八成有鬼。
谢忌端着汤碗给女儿喂过去,“乖乖,你这也瞧不见,一路怎么回来的?”
谢君凝不疑有他:“还要多谢万蝶谷那位郎中一路相送,就是给我看诊的那位。”
她说着想去捧汤碗。
方孟岚抬指一勾,挑住了她手腕上“叮叮当”作响的银镯子,拍了一下女儿额心:“你爹爹给你打的长命锁,你嫌它坠着铃铛吵闹。说是打扰你出剑,打死都不肯戴。这镯子怎么回事?一戴还戴一双!”
“让娘猜猜,你自己肯定是不会买的。谁送你的?可是那位小郎中?”
“还有这花环,都干成什么样了,掉脖子里还戴着也不嫌扎。”
方孟岚眼光毒辣,一猜一个准。
谢君凝敏捷挡了方孟岚要来扯动的手,柔声正气:“娘,你手下留情。有道礼轻情意重,何况这一路有赖他的护送,及至家门却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谢忌再试探,扶过来女儿往身边坐,“如此,什么时候把这位郎中领家里吃顿饭,爹娘也替你好好谢谢他。”
谢君凝略显头疼:“这饭还是让给你们二老吃吧。”
她说着起身,下台阶如履平地。
家里闺女什么都好,就是独了点,冰雕似的不爱跟人热闹。
方孟岚心里唏嘘,不忘叮嘱:“先别着急闭关,刚好你义父云游回来。叫他给你再诊一遍,爹娘好放心。”
谢君凝含糊“嗯”了声,仗着在自己家里地形熟悉,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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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跨院,瑞脑销金兽。
伏聿一搭手,没两息的功夫就摆摆手,“沙斑蛇蛇胆毒,过两天自己能好,问题不大。”
谢君凝却挡住他的路,轻声道:“义父。”
伏聿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有事要求他。装聋作哑当没听到。
谢君凝自顾挡住他的路:“既然这毒几日自己便能好,可否请义父在我父母面前遮掩一下。只说是我自己练功出了岔子,才不小心失明的。”
伏聿扬了扬眉,声音四平八稳:“先说说你这毒怎么回事,义父再考虑要不要帮。”
谢君凝:“不瞒义父。此次中毒,只因我在归程路上结识了个万蝶谷的朋友,好心帮他试药。随后发现不妥,他亦亡羊补牢一路将我护送回了谢家堡,江湖儿女,实在没必要斤斤计较,因此我并不愿声张。”
说起来这还是孩子第一次谈及外头交到了朋友。
伏聿不免心软了:“你爹娘确实护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撒点小谎倒也可以理解。”
谢君凝:“那就拜托义父了。”
“等等,”伏聿兀的喊住她,“你这位万蝶谷的朋友是男是女?”
谢君凝没撒谎:“是男子。”
伏聿一下眯起眼,停下了捣药的动作:“你这孩子打小就独,出去一趟刚认识的朋友就肯替人试药,要说里头没点猫腻,义父打死也不能信。”
谢君凝:“……”一种无力。
早知便说是女子了,长辈们对她交朋友的事,不约而同的打了鸡血、上纲上线。
“义父,我该闭关去了,你还是早点歇着吧。”她捧手退后一步,实在是不想再编谎话,圆谎太累。
出门才吁一口气,冷不丁冒出来个神出鬼没的黑影。谢君凝虽然看不到,却对他的气息熟悉的很。
面无表情一把从风中把人抓回来:“你爱听墙角的小癖好,真得改一改了小赵。”
小赵双手合十,意识到她看不见。
连忙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啊少主。”
“你那位传说中的师伯,不日前送来一封信,替他的大弟子向你求婚。堡主跟夫人却都觉得不是良配,打算拖到你这边生米煮成熟饭。”
谢君凝一愣,松开了小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