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搜题》坠云落砚

10、自我怀疑

　　中午吃完饭，元逸回去睡了个午觉，走之前，陈望神秘兮兮地拉着元逸说悄悄话。

　　“元老师，下午你来教室，保证有惊喜。”
　　“什么惊喜？”元逸问他。

　　“你来了就知道了。”陈望道，“每周六都是这样，绝对让你眼前一亮。”

　　眼前一亮？

　　元逸看着陈望故弄玄虚，问也问不出来，只说等他下午来教室就知道了。

　　大概是因为陈望提到教室的缘故，走之前，他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吃过午饭，大多数学生都回寝室午休了，教室里只有两三个学生在看书，都是平时上课比较认真的那几个。

　　回去的路上元逸还在琢磨陈望的话，不过一回到自己房间，沾到床就睡着了。

　　自从干了这份工作，元逸的睡眠质量蹭蹭蹭往上涨，前所未有的好，基本上倒头就能睡着。

　　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头，他订了个闹钟。

　　十三点四十五分，在闹钟铃声的提醒下，元逸头重脚轻地坐起来。

　　他到卫生间用水泼了泼脸，水珠在他的脸上流淌，额前和鬓角的碎发被粘湿粘在一块儿，双眸清澈，尽显无辜。

　　元逸用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力道不小，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皮肤泛了一点红。

　　他从卫生间出来，和商榆澄撞上。

　　“商老师，下午没课吗？”元逸打招呼，两人的作息时间和工作内容不太一样，即使上午都在校区，但因为元逸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印资料，一个上午竟然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今天下午没有。”商榆澄看了他一眼，脚下步履未停，径直走向卫生间。

　　“那等放了学，我回来找你。”元逸跑向门口，准备赶去上班，“然后我们再一起出门。”

　　“嗯。”商榆澄握着卫生间的门把手，等元逸出去了，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路上，元逸打开手机，又搜索了一遍今晚现场会上台喜剧演员，有三分之一的名字看着陌生，估计是新人。

　　今晚的入座率可能不是很高，大部分观众更喜欢看经验丰富的人表演。

　　不过元逸对此不以为意，新人喜剧演员的表演或许没有那些经验丰富的喜剧演员节奏好，段子可能也不一定能精准戳到观众的笑点，但新人却是最真诚的，每一个刚入行的人都是这样。

　　真诚是永久的必杀技，这句话永不过时，

　　到校区门口，元逸收起手机，像平时那样进去，显然他已经忘了走之前陈望对他说的话。

　　上课铃声已经结束了，教室里的人稀稀拉拉的。

　　元逸熟练地到走廊外面蹲人，催促慢吞吞的学生快点进教室。

　　两个妆容精致的女生朝自己走来时，元逸脑子转了半天，才将人和班上的学生对上号。

　　这只是个开头，后面的女生，甚至还有男生，从发型到身上的衣服，一个个跟明星似的。

　　“元老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陈望跟在后面，眨了眨眼睛。

　　“有点。”元逸实话实说。

　　“以后每个周六你都会看到这个场面。”陈望道，“这是咱们周六的保留节目。”

　　“快去上课。”元逸回过神，把陈望推进教室，“都几点了，说不许迟到老是不听。”

　　等学生都到齐了，老师开始上课。元逸把教室门一关，他站在后面。

　　看似变了一个样的学生实际上什么都没变，打瞌睡的照样打瞌睡，走神的照样走神。

　　课堂上，元逸收缴了一把小镜子，其余学生小动作不断，元逸忍无可忍，拎了一个人出去，准备杀鸡儆猴。

　　果然，这样一来，教室里的学生安分多了。

　　“这是什么？”元逸举着手里的小盒子，问眼前的男生。

　　“这是气垫啊，小元你这都不知道吗？”男生吐槽，“真是个大直男。”

　　“汪宇，你给我好好说话。”元逸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

　　“因为你好奇这个是什么？”汪宇混不吝道。

　　元逸觉得自己迟早要靠速效救心丸来续命，“谁好奇这个啊！知不知道上课该干嘛！”

　　“认真听讲。”汪宇吐了吐舌头，不再开玩笑。

　　“知道为什么还搞一堆小动作？”元逸语气不再强硬，“你坐在前排，后面的同学都看得到，如果你不好好听讲，别人也会受影响。”

　　“我又没跟人讲话，他们听他们的，我做我自己的事，有什么影响？”汪宇不以为意。

　　元逸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耐心”。

　　他叉着腰，低头想了想该怎么解释。

　　“好了，小元。”汪宇道，“你不要这么较真嘛，今天周六，马上都要放学了，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学习上，都想着放假出去玩，也不是我一个人不想学。”

　　元逸抬头，眼里情绪复杂。

　　“像我们这种人，分够得上线就行了，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呢。”汪宇拍了拍元逸的肩膀，“你也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元逸突然觉得有些沮丧，明明是他把学生叫出来想教育一顿，可是好像被反教育了一通。

　　他以为只要自己上心，学生总会慢慢重视起学习，结果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你先回去上课吧。”元逸扯了扯嘴角，把气垫还给学生，故作轻松道，“动作收敛点，别太明目张胆了，好歹尊重一下上课的老师。”

　　“小元，你不会生气了吧。”汪宇捕捉到元逸的情绪，“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元逸玩笑道，“虽然我不赞同你刚才的观点，但是也不想给你时间让你说服我，别想在我这把上课时间赖过去啊。”

　　“哈哈，被你发现了。”汪宇笑得一脸直率，看得元逸心里堵得慌。

　　等人进去，元逸强撑的嘴角耷拉下来。

　　一直到放学前，他都没怎么进教室，偶尔几个学生下课来找他玩儿，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和他们聊天。

　　元逸今天被打击到了，一腔热血被泼了冷水，之前无论哪个老师说同样的话他都觉得没什么，但是从学生的嘴里听到，打击是致命的。

　　甚至他已经生出了想辞职的想法。

　　放学后，元逸回到家里，直奔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商榆澄来敲门。

　　“元老师。”

　　元逸咸鱼翻了个身，浑身低气压，任谁都看得出心情不好。

　　“商老师。”他站在房间门口，语气丧丧的，“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想出门了。”

　　“下午发生什么事了？”商榆澄问。

　　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回来就变这样了。

　　元逸摇摇头，“没事。”

　　“元老师，我眼睛不瞎。”商榆澄道，意思是他看得见元逸的表情，这可不叫没事。

　　“你不说，我就问学生了。”他拿起手机，装作要问学生的样子。

　　元逸一把抓住商榆澄的手腕，惊慌道：“别。”

　　这事儿捅到学生那里，那不就都知道他心里脆弱了，他也是要面子的。

　　“我说。”元逸眼里还残留着慌乱的情绪。

　　商榆澄看着他，手机放下来，“好，你说。”

　　元逸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可能不适合干这个。”元逸对自己的工作能力产生了质疑。

　　“你本身学什么的？”商榆澄问了个与话题不太相关的话题。

　　“生物工程方向。”元逸回答。

　　“和教育没有任何联系。”商榆澄直言，元逸沮丧地低下头。

　　“我也是，我也没学过教育学，教英语是因为我留过学，然后顺便考了个教资而已。”商榆澄道，“这样算的话，我们本身和教育都没有联系。”

　　“可我觉得你教得很好。”元逸道，“学生都听你的话，上课也比较认真。”

　　“你觉得这就是评判一个人适不适合当老师的标准吗？”商榆澄问。

　　“不然呢。”元逸反问，这还不够吗？

　　商榆澄轻笑两声，“按照你说的，我可能只是过了良好的线。”

　　“我们一般的评优标准分为三个等级。”他道，“及格，良好，优秀。”

　　“及格是老师有传授知识的能力，而良好就是你说的，学生愿意听。”商榆澄顿了顿，“至于优秀，就是关注知识以外的内容了，一个优秀的老师不仅能传授知识，还能影响学生的品德。”

　　“想成为一个优秀的老师是很困难的事情。”他道，“因为学生的性格多种多样，遇到麻烦的学生，大多数老师只求他安分就好，学习不学习的无所谓。”

　　“普通学校班级里可能只有一两个这样的学生。”商榆澄微笑，“在这个地方，认真学习的学生只有一两个，麻烦的学生占大部分。”

　　“所以我们大多数老师最多做一个良好的老师，一个优秀的老师需要耗费太多精力，在考虑性价比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给自己找事。”

　　“说那么多。”元逸撇撇嘴，“你就是想讽刺我没事找事。”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商榆澄眼含笑意，“我是想称赞元老师勇气可嘉，志向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