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之人》五千万里

5、第 5 章

　　“除了你自己，谁会做这种事，”刚才剧烈的咳嗽，让艾芙琳的嗓子哑了下去，她的声音不复刚才的充沛，但她仍然费力地喊，“早就证明了，谁都知道，你家的麦田就是起火点！要说，除了你们自己，谁会到你们家，这块，恶心的地方！谭妮思，可是也说过的，每天晚上你们都要拿着火把查看麦田！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失火的吧！”艾芙琳恨恨地盯着谭蓓拉。

　　“你他妈的！”谭蓓拉抬手扇了艾芙琳一个耳光。

　　艾芙琳一把抓住谭蓓拉的头发，抬起右手“啪！”地回了谭蓓拉一个清脆的耳光：“你这狗屎！被我说中了吧，就是你们烧光了村里的粮食，就是你们害死了安德斯！”艾芙琳一边喊，一边哭。

　　“你他妈自己害死了你男人，怪到我头上！只怪b41倒霉，和你这个多病的短命鬼结婚！”谭蓓拉不甘示弱，死劲抓住艾芙琳的手腕，“还有，”谭蓓拉带着恶意笑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孩子，就藏了一个捡来的孩子。是叫艾达吧？如果这孩子也能给血，b41会不会死呢？哈哈，是你们两个一起在吸b41的血吧？！哈哈！”

　　“你闭嘴！”艾芙琳抓着谭蓓拉的头发要往地上掼去。

　　在这时，谭蓓拉也一把抓住了艾芙琳的头发，又给了艾芙琳一记响亮的耳光。

　　艾芙琳被打得不稳，带着谭蓓拉向地上倒去，便扭打在一起。

　　起初，邻居只是听到外面好像发生了争吵，他们静静地听了一会，听到的是事态越发激烈。知道不能再放任艾芙琳和谭蓓拉继续扭打，他们不再静观，快步走出屋子去。

　　邻居a37和b34已经赶到，见到事态发展成这样，连忙涉入其中。他们尽力地劝开了艾芙琳和谭蓓拉。

　　只见两人都已经受了伤。艾芙琳的头发散乱，就像是被丢弃的稻草，脸上有一道冒血的口子；而谭蓓拉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她衣服上的一块补丁被扯下了一角，仍挂在身上没有掉下，露出了里面磨损的底布，而她的脖子上道道红痕，脸上还有艾芙琳留下的巴掌印。

　　被拉开和劝告以后，两人都稍稍平静下来了，而在谭蓓拉的语气中，取代激怒的是阴狠：“你想藏着艾达，是吧？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去告诉赤岩目，这里，这个村落里！还有一个人可以给血呢！”

　　听到这些话，艾芙琳开始挣扎起来：“你这不要脸的狗屎！肮脏的公鸡！明明是你害了安德斯！害了所有人！”

　　谭蓓拉也激动起来，开始挣扎，一边还回头对邻居a37说：“藏了艾达，不就是让大家给血的间隔变短吗？难道因为我们人少了，恶魔的吸的血就会变少？藏起艾达，就是在吸整个村落的血，现在她男人b41已经被吸干了，难道要让所有人都被吸干血，而她，自己健健康康地躲在后面？！”她对着来劝架的a37质问，“难道你还要继续抓着我不放，就让艾达继续躲着？”

　　谭蓓拉的挣扎越发剧烈，a37没有制止住她。

　　挣脱了束缚，谭蓓拉踉跄了一下，便马上起身调整好平衡，向无翼之居的大门跑过去，用冲刺一样、好像不会再有未来的样子跑过去。赤岩目和梧桐手的屋子就在靠近大门的地方。

　　a37似乎是想要伸出手，又跟着谭蓓拉跑了几步，但看追不上再次陷入疯狂的谭蓓拉，便放弃了，愣愣地走了几步，眼中泛起泪光。

　　艾芙琳也不甘心地挣扎起来，可控制她的是一个男人，力量的差距让她无法挣脱钳制。

　　终于，她不再骂了，也放弃了挣扎。

　　艾芙琳仰起头，看着高远浩渺的蓝色天空，天空之上几乎没有一丝云彩，这片天空一定和图托姆平原的一样。可是天空之下，有的人欢笑，有的人悲痛，有的人将深紫色的葡萄酒倒入河流，有的人为一颗鸡蛋争得头破血流。人们的生活是如此不同。

　　阳光洒在艾芙琳枯黄的头发上，她头发的颜色似乎更浅了，像是在发光。一颗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流过她苍白粗糙的皮肤，流过她突出的颧骨，流过她凹陷的面颊，在流过那道受伤的口子时变了轨迹。一根断掉的头发随着眼泪一起落下，她的生命就像这根掉落的头发，一样的脆性。

　　谭蓓拉跑过了一段距离，已经看不见她的邻居和被反剪双臂的艾芙琳。缺少食物的饥饿和长期被吸血的虚弱让她气喘吁吁，她在草地上坐下休息。

　　地上的泥土不会弄脏她的衣服，因为她的衣服本来就已经破损脏污，地上的草茬不会扎破她的皮肤，因为她的皮肤已经粗糙苍老。她的心跳渐渐趋于平静，或许她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但她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没有改变——去告诉赤岩目，让赤岩目带她去见到更有权力的恶魔，然后告发艾达。

　　她转头去看自己的家、看自己跑来时的路，却在视线的尽头看到一个点。她凝神努力去看清，只见这个“点”越来越大，是在向她跑来。

　　谭蓓拉眯眼去辨认这个跑来的人，在她站起身，看得更清楚的时候，她也意识到，跑来的这个人，就是艾芙琳。

　　于是谭蓓拉没有一刻停留，迅速迈开脚步继续向赤岩目的屋子跑去。

　　或许是得益于谭蓓拉片刻的修整，或许是艾芙琳本身就比谭蓓拉身体更差，一路上谭蓓拉都没有被追上。

　　无翼之居的边缘，靠近出入口大门不远的地方，是赤岩目和梧桐手的居所。当谭蓓拉越发接近赤岩目的屋子时，她知道接下来她将会面临的是更困难的事——艾芙琳会阻止她，而她需要不顾一切地将艾达的事情说出来，她或许会受更多伤。

　　赤岩目的屋门就在眼前，谭蓓拉内心中升腾出一股力量。她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一鼓作气跑到赤岩目门前，以山雨欲来之势“砰砰”地拍着木门，丝毫不亚于艾芙琳拍她家门的气势，像是要把门拍碎。

　　还没等到赤岩目开门，艾芙琳竟已经从后面追上她了。

　　谭蓓拉知道，赤岩目应该是在家的，今天不是他值班，他也不喜欢出门，应该只喜欢在家里搭建和摆弄模型，所以他没有出门的理由。

　　可是，他开门太慢了，慢到让艾芙琳从她身后揪住了她的衣服。

　　谭蓓拉没想到艾芙琳会有这么大力气，她被艾芙琳扯着衣服转了过去，面朝艾芙琳。她看见艾芙琳常年苍白的面色，因为跑步而泛红，脸上那道被她划破的口子已经不再出血，只剩红色的肿起。艾芙琳大口地喘着气，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并且出了汗，她的身上散发出一些酸和苦的气味。

　　艾芙琳只顾着喘气，一时间说不上话，揪住她衣服的手却紧紧不放。

　　很快，身后的门开了，谭蓓拉感到背后瞬间失去了支撑。

　　艾芙琳却反应极快，她突然间爆发出很大的力气，一把将她推入赤岩目的屋子。谭蓓拉一时不慎，顺势踉跄着被压在墙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两个耳光。

　　赤岩目在感到争端的时刻，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没能分开、也没能阻止两个人，让两人进了他屋子。

　　赤岩目讨厌别人随意进入他素来整洁的屋子，尤其是现在进他屋子的是两个看起来疯了的女人。他心中不满，但暂时没有外露。

　　而艾芙琳抢在谭蓓拉和赤岩目之前先发制人，她一手抓住谭蓓拉的衣襟，另一只手发了狠地去堵住谭蓓拉的嘴。

　　艾芙琳骂道：“你这猪猡，是要说你烧了麦田，对不对？是你烧了麦田！”艾芙琳眼睛死死盯着谭蓓拉，要用眼神刮下她的血肉。

　　谭蓓拉被艾芙琳捂着嘴，猛烈地摇头想要从艾芙琳手底下挣扎出来，终于艾芙琳没有能完全堵住她的嘴，就在艾芙琳一个松懈，手掌外侧露在谭蓓拉嘴边的时候，谭蓓拉立即咬住艾芙琳的手。

　　艾芙琳吃痛，本能的反射让她一下子缩回了手，正待谭蓓拉要反击，艾芙琳的手立即又压了回来。

　　好在瞬间赤岩目就涉足，他果断迅捷地扣住艾芙琳一手的手腕，把艾芙琳的手从谭蓓拉嘴上掰开了，随后他不依不饶地抓着艾芙琳的手腕，强行要把她拖走。

　　然而艾芙琳依旧抓着谭蓓拉的衣襟不放手，知道自己在力气上不可能赢过赤岩目，同时，谭蓓拉又在不停捶打着她的手，她即将连谭蓓拉的衣襟也要抓不住。于是艾芙琳瞪了谭蓓拉一眼，用她最后爆发出的力量，将谭蓓拉往桌子那边甩去。

　　赤岩目见状，不再掩藏眼中的不耐。他毫不犹豫，将艾芙琳的两只手交叉，而他仅用一只手就牢牢制住了女性人类。

　　在艾芙琳最后的推甩中，谭蓓拉不受控制地向桌子那边倒去。

　　在桌子的上方有突出的一截小木条，其上挂着钥匙。如果这木条戳中了谭蓓拉的眼睛，谭蓓拉必然会失明，还有很大可能会感染发炎，进而导致死亡。即使没有戳中眼睛，戳中了脸上其他部位也都很难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