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小黄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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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风很迷茫，饿的感觉本来就是这样难以忍受吗？
她身上的伤因为师姐的灵力已经好很多了，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终归是走出了狭窄的山路。
只是饿到极点后心里开始发慌，身体也跟着发冷，全身只有胃是热的，因为它在灼烧。
再不吃东西，胃好像就要吃掉她了。
但她不敢停下来找吃的。
远处的呼喊和脚步声，天空不时飞过巡视的仙门弟子，这一切都在提醒她，要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这条路比想象中漫长。
以前不管去哪，御剑而行，眨眼便远在千里。
如今靠着双腿，才发现山路不好走，如果有月光，慢慢走还能避开障碍。
但她没有时间慢下来。
卫长风奔跑着，时不时拂开挡在面前的树枝，突然脚下一空，她双手本能地挥舞，没有抓住树枝，反将包袱甩出去老远。
失去重心后人砸在地上，腿磕到了石头，她闷哼一声，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又摔倒了。
身体好像在抗议，肚子咕咕响，全身又酸又痛，胳膊和腿因为一路跌倒新添了不少伤口。
她的脸陷在泥土里，突然有一种想要放弃的冲动。
诛魔台未必像传说中那般可怕吧？
卫长风猛地爬起来，“没出息。”
她低声唾骂一句，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赶紧找回包袱继续跑。
刚一抬头，有只小狗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
它一身焦黄色的毛，瘦瘦小小叼着比自己大两倍的包袱，显得有些滑稽。
天衍宗周围有几个凡人村落，以前下山时还遇到过鸡鸭牛猪，如今看到它，卫长风只以为是村里贪玩跑出来的小奶狗。
她擦掉脸上的泥，努力做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小家伙，这个可不是骨头。”
卫长风僵硬地笑着慢慢靠近，生怕它撒欢跑了。
她现在可没有精力再去追狗。
结果小黄狗竟然主动靠过来，嘴张开，包袱就掉在了地上。
卫长风顿时觉得这黄了吧唧的小狗真是可爱，想摸摸它的头，小狗如临大敌往旁边一跳，躲开了那只手。
它一跳，有股烧焦的气味飘来，卫长风抽了抽鼻子，好像来自小狗的身上。
难道狗都是睡在灶台里的吗？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卫长风心中一凛，急忙钻入旁边的灌木丛。
树丛幽深，掩盖住她的身形。
感受到一股视线，卫长风低头看，那只小狗不知何时竟跟了过来！
它的眼睛斜着，仿佛在鄙视她。
狗能做出人的表情吗？
卫长风有些茫然，下一瞬想到小狗怕是会弄出响动，麻利地一把抱起它按在怀里。
也不知是夜风太凉，还是狗不习惯，它的小身子僵硬无比。
糊味倒是更浓了，果然是睡在灶台的吧。
卫长风默默想着，就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收紧了胳膊，屏住呼吸。
那个人好像停下来了，她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去，是个容颜秀丽的少年，正弯腰捡起一个青布包裹。
薛念？上官梦居然放心让他一个人？
等一下，他手上的东西好眼熟……她的包袱？！
她真是脑子和修为一起废了，居然忘了拿走包袱！
卫长风暗自悔恨，就见薛念似乎有些犹豫，拿着包袱的动作一顿，接着转过身向她藏的地方走来！
这么倒霉？！
山野寂静，卫长风的心快要跳出来。
以前的她尚能悄无声息地遁走，如今手无缚鸡之力，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
他定是料定此处有异常，若是再召集门派，她就彻底跑不掉了。
回去就是死路，怎么办怎么办……
心中焦急，脚边的一块石头突然映入眼帘。
石头半边断裂，尖锐部分轻易便能割破人的咽喉。
卫长风眸色一暗，脑海中浮现上官梦那句话【我家念儿是纯阴之体】。
纯阴之体自小便体弱多病，除非合籍否则修炼速度极慢，有的一辈子都筑不了基。
虽然她现在没了修为，但是只要动作够快，还是有几分把握能杀死他。
她轻轻地拿起那块石头，此时竟然有些庆幸，还好来的是薛念。
数着他的步子，一，二，三，四……慢慢放下小狗，只听头顶的树木被拨开。
卫长风猛地起身爆冲，直接将人扑倒在地。她坐在他身上，一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将石头横在他的咽喉处。
薛念后脑勺一阵钝痛，眼眸顿时涌出泪花。他的眼睛又大又圆，盛着泪的时候仿佛一面湖水，倒映出卫长风的脸。
两汪湖水比镜子还明澈，她正要动手的瞬间，在他眼中看清了自己。
杀气满溢的眼睛，狠厉的嘴角，那张脸变得陌生又扭曲。
【魔族残忍暴虐，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师姐的声音就这样响在耳边，她突然心生恍惚，手一抖，石头划开了薛念的皮肤，白皙的脖颈瞬间流出鲜红。
卫长风慌乱地伸手想去捂伤口，就听薛念轻声道：“长风姐姐，这是你的吗？”
他举起手中包袱，眼眸清澈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和厌恶。
卫长风呆愣住，发现自己还压在他身上，赶忙站起身。
少年身披月光，衣衫虽然有些凌乱，但胜在是白衣，依然整洁干净。尤其是那双纯净的眼眸，更是倒映出她的狼狈和不堪。
他神色温和，双手捧着包袱递到她面前。
卫长风紧紧攥着石头，不敢看那双眼睛，默默接过。余光见他脖子还在流血，她嘴唇蠕动，声音沙哑道：“对不起。”
“长风姐姐，你……”
“仙君到了！”
“快快，快去迎接！”
兴奋的呼喊就在不远处响起，卫长风脸色大变，顾不上薛念拔腿就跑。
贺笙没有跟她走。
他刚才目睹全程，暗骂卫长风真是蠢死了，美人计加苦肉计都看不出来？别人一哭她就下不了手？
这个男的明知自己打不过，所以用计让她卸下心防，之后再告诉别人她的行踪。
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就可以坐享其成。
这种歹毒心思，若不灭口简直后患无穷！
要不是看在她救过他的份上，他才不愿意动手杀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龌龊人族，传出去简直丢人。
正要动手，那个男的极轻地说了句，“长风姐姐，不记得我了吗……”他双眸失神，看着卫长风离开的方向。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暧昧不明的话，贺笙眯起眼睛，难道这个男的察觉出还有人，所以继续演？
人族果然恶心。
爪锋如刀，他正待冲出去，空中传来一声怒喝，
“薛念！”
贺笙抬起头，就见一个红衣男子御风而来，冲到薛念面前扬手就是一掌。
羸弱的少年被打得偏过头，白皙的脸顿时肿起红印。
贺笙下意识抬起爪子摸摸自己的脸。
红衣男子满面怒容，呵斥道：
“我让你乖乖呆着等完事就回去，你非要跑出来！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上次神梦道那个纯阴体质的弟子……脖子怎么回事？！”
上官梦骂到一半，发现那道血痕，瞬间熄了火，他神色焦急，指尖凝出光轻轻划过伤口。
伤口在光雾中愈合，薛念的肌肤重新恢复细腻光泽。
上官梦心生疑惑。
他为了保护念儿，在他身上下了反咒符，只要有人敢动手，薛念心神意动，那人便会受到加倍的反噬。
即使对方是大乘期修士，灵识也会瞬间受损。
如果是那个传闻中的疯子，念儿早就被掳走了，不可能只是这种小打小闹的伤。
况且，下手虚浮，一看就不是修炼之人所为。
上官梦眼神微暗，语气十分肯定，“这是卫长风做的。”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挥手祭出寻踪符。
这两日还感叹此人可惜，结果转头就伤他的念儿，简直找死。
薛念本来垂着头，一听这话慌乱地抬起眸，快步上前抓住符箓，急切道：
“师尊！三清阁的人已到，咱们不去迎接，怕是要落个藐视仙君的话柄。”
他自小乖顺，语气从未这般恳求过。
上官梦脸色变得更难看，他望着薛念脸上的红印，还有那双执拗的眼睛，最后长叹一声，“真不知像谁。”
说完便拎起人，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两人刚走，天边雷鸣电闪，雨水的气息若隐若现。
贺笙心道不好，雨水会冲淡她的气味，到时再找人可就难了。
他四爪蹬地轻盈一跳，朝卫长风离开的方向疾奔而去。
都怪那个薛念，莫名其妙地，不害人就早说，耽误他的时间。
狂风肆虐，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大雨滂沱，似是从天上倒灌下来。
卫长风的喉咙开始有铁锈味蔓延。
她一路跑一路跌，眼睛被雨打得睁不开，全身糊满泥泞，衣衫越来越湿也越来越重。
就在快喘不上气，头脑昏涨的时候，倾盆雨幕后，出现一座破败的山庙。
卫长风眼神微动，动作小心地接近庙前的大树，她蹲下身扫视了一圈，又听着里边没有任何声响，这才佝偻着身子进去。
庙外下大雨，庙里下小雨，“滴滴答答”的雨砸在陈旧的案桌上，喑哑嘈杂。
蛛网勾连着褪了色的神像和残破的屋顶，腐败的霉味扑面而来。
扬起的烟尘混合着潮湿气，令人忍不住恶心咳嗽。
卫长风咳了两声，赶紧捂住口鼻，避开漏雨的地方，靠着歪倒的神像慢慢坐下。
心还在狂跳，身体仿佛要散架了。
她慢慢调整着呼吸，好半天肺部的疼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得看看有什么能用的。”
卫长风喃喃着，放下包袱，石头就是在这时从手里滚了出来。
锋利的断面早已割破掌心，血和痛都如此清晰。
原来她还一直握着这块石头。
卫长风呆呆地看着它，尖锐处点点嫣红，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薛念的。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薛念颈部的余温，那是生命鲜活的热度。
突然，她扑了过去，抓起石头疯了似地砸自己的手，一下、两下……
她下手不留余力，动作狠辣，只听得沉闷的捶打声在庙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啪嗒”，一滴泪落在石头上。
凄厉的吼叫回荡在破庙里，犹如孤兽濒死时的哀嚎。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贺笙找到卫长风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迷茫。
嚎啕大哭的少年不断举起石头狠狠砸下，右手早已血肉模糊。
她的眼神绝望又无助，好像砸的不是自己，而是无法摆脱的噩梦。
贺笙失声道，“卫长风！”他倏然变回原身，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她发现身份，尾巴一卷将她的手缠住。
“你发什么疯！”
她呆呆地转过头，贺笙知道这个人的眼睛有多好看，但不知道，原来那双眼睛也会这样痛苦。
他的心一颤，接着就听她喃喃道：“小黄狗？”
短暂的沉默，怒吼声冲破屋顶，响彻雨夜。
“本座是狐狸！”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小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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