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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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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伯表情细微一动,他刚刚转过头,余光就看到了什么,他收回手往旁边让了一步。
云榷刚察觉异样,Alpha矜贵冷淡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找我?”
云榷身体一僵,睫毛轻轻颤抖着。
这道声音太熟悉,他的身体几乎比大脑反应还要快。
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四面八方涌来的分明依然只有肆虐的冷空气,半分没有夹杂Alpha的信息素,但云榷依然感觉到浑身都被极具压迫感的气场包裹着,他觉得呼吸很紧。
干涩的喉间微微滚动,云榷捏了一下指骨,疼痛感让他回过神来,他万般淡然地回过头去,直直对上宋秉初那双漂亮得好似一片蓝海的眼眸。
是的,宋秉初这张脸上最具有混血感的就是这双眼睛,他眼窝深遂,蓝色的瞳孔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海,又像一块闪耀着的宝石。
云榷不动声色地在对视两秒后移开视线,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目光没有落点地看着某一处,“随便问问。”
落日的余晖越过枯败的树枝与叶片投在云榷的侧脸,映出他柔和的轮廓,五官的每一笔都彰显老天偏爱。
宋秉初比云榷高出十多公分,这个差距正好够他看到云榷收回目光后颤抖的眼睫,以及右边眼皮里藏着的那颗极小的痣。
“最好是。”宋秉初立刻收回视线,他捻了一下指腹,试图这样给自己心头止痒,说:“那滚吧,别站这儿碍眼。”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云榷半分不敢移动的视线内。
然而很快一个身形相对纤瘦的人就出现在他视野里,云榷轻轻抬起眼皮,这才注意到那个报纸上的长发Omega也在,只是刚才被宋秉初挡得严严实实,云榷才半点没发现。
Omega停留在他面前,一双灵动的眼睛在云榷脸上细细打量,眼里满是好奇,云榷对他微微点头,Omega一愣,随即笑了:“你也太漂亮了……”
他说话声音太轻,云榷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就听到宋秉初不耐烦地喊:“干什么呢?”
Omega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立刻追了进去。
人都走了,云榷还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才回神,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蔺伯。
蔺伯被这一眼看得脊背发凉,低下头:“这是上将的意思。”
紧赶慢赶地让蔺伯带着他来这里,却明明早就跟宋秉初约好了时间,就是要故意安排他们打照面。
云榷不置一词,朝里走去。
这栋二层建筑是宋唯先宣称为自家人保留的,不对外开放,内部设计主张舒适——但无论灯具还是地毯,处处透出冰冷的奢华感,云榷每次踏进这里都只觉得冷,哪怕室内恒温22摄氏度。
一楼很空旷,宋秉初已经带着Omega上了二楼。云榷坐下来,反复摸着自己刚才摁疼了的指骨,表情看不出情绪,好像只是很平静地坐在那里。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后,云榷说:“蔺伯。”
Beta毕恭毕敬:“诶,您说。”
“我这几年,没再办过什么错事吧?”
蔺伯僵硬地笑着:“怎么会呢,云少爷办事上将一直很放心。”
“是吗,那怎么还特意……”云榷说到一半。
弧形楼梯上响起一前一后的两道脚步声,云榷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的思绪已经在第一声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就扑棱着翅膀不知去向,大脑像是被清空了似的,一时间耳朵里只能听到放大的一声声响动。
很快,规律的“咚咚”声结束,他听到宋秉初冷哼一声,回答着Omega的问题:“信不信随他。”
他答完就快步走了,只是走了没两步又猝然停住。
因为云榷不知何时已经迎了过来,脸上挂着宋秉初极少见、也最不乐意看见的微笑,看着很假,好像个无喜无怒的机器,对他刚才的恶意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这顿时让宋秉初更生气了。
也对,云榷对他这个人都没感觉,还能指望他对自己的几句话有反应吗?
云榷微笑着看他:“聊完了?还顺利吗?”
宋秉初眉头拧得很紧,气上心头:“关你什么事,怎么还没滚?蔺伯。”
蔺伯赶紧答应:“少爷。”
宋秉初嫌恶地瞪了云榷一眼,很快移开目光,像是再多看一秒就会脏了眼睛似的,说:“以后这个人在的地方别叫我过来,看见就烦,麻烦转达你们上将,恶心人也别用这招。”
蔺伯不敢答,但也不敢不答,只得低下头,闷声应:“诶。”
云榷脸色半点没变,看上去对这些尖锐的言词一点都不在意,但他身形瘦削,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无端就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宋秉初瞥开眼,没有再开口。
八十平的客厅内,空气就这样骤然安静了下来。
“挺、挺顺利的,上将刚才让大少爷来叫你上去……”长发Omega快步走了过来,打破沉默。
他肉眼可见的局促又尴尬,显然也并不是个很善于社交的主,但还是强撑着对云榷伸出手,故作轻松:“你好,我叫邢亦。”
云榷愣了下,很快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邢亦嘴角挂着淡笑,盯着他看,握得并不用力,但一个手握了近半分钟。
云榷刚准备说:“我……”
宋秉初冷着脸用力推了邢亦一下:“跟这种人握手,你不嫌脏?走了。”
宋秉初力气很大,一点也没收着,邢亦被推得踉跄了一下,他怪异地看了宋秉初一眼,一回头又对云榷笑:“我知道,你叫云榷,商榷的榷,我认得了。”
宋秉初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邢亦立刻从手里变魔术似的抽出一张名片来,快速塞进云榷手里:“你留着。”说完就赶忙小跑着追出去。
人走后云榷才松了口气,上楼后在楼梯口遇到了熟悉的持军事武器的守卫,身着最先进的新材料战备服。不光整个二层布满了守卫,云榷知道别墅外围也有不少。
宋唯先排场很大,从很多年前开始就这样,哪怕在对本区人而言最安全的首都一区,他也始终一副惜命的做派,好像很害怕被袭击似的。
云榷推开第三扇房门,看到头发花白的上将正闭目养神,他脚步犹疑一瞬。
宋唯先:“进来,云榷。”
门被轻轻关上,随着卡扣一声响,上将宋唯先睁开眼,一双洞隐烛微的苍老的目光粘连在云榷身上,带着些危险,云榷好像半分没察觉,只是在进门的时候被房间内浓郁的Alpha信息素冲击了一下——信息素浓郁到这种地步,除非是Alpha之间刚刚进行过一些信息素之间的较量。
看来父子俩的谈话也并不太顺利。
“来了,坐吧。”宋唯先浑厚低沉的声音吩咐道。
*
云榷从独栋建筑里出来是十分钟后。
他在门口深呼吸了几次,他毕竟是个Omega,在Alpha信息素太盛的环境里难免喘不上气来。
云榷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汤谊打来的八个未接来电。
他一边走一边回过去。
那边立刻接了起来,音色紧张:“……你去哪儿了?是不是上将找你?”
“嗯。”云榷进门后,有人上前来引路。
“没出什么事吧?他都把你赶到大学里去了还想怎么样啊?难道宋秉……”
“没事,就聊了两句。”云榷打断了,“再怎么上将也算我半个父亲,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话你自己信吗?”汤谊完全没有被说服,无力地反问。
他话音刚落,关闭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云榷走了进来。
汤谊立刻放下手机,目光如炬,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真有事也不会是皮外伤啊。”云榷笑着坐下来。
“还贫呢,我看这父子俩是想要你命。”汤谊心有余悸。
云榷没回答,没听见似的倒了杯茶喝,温热的茶水顺着喉管滚下去,引起一阵难受的痛感,他这才发觉自己嗓子不知何时已经干到仿佛开裂。
“这破地儿……就不该来这儿。”说着,汤谊心虚地看了云榷一眼。
这一眼被云榷逮了个正着。
汤谊沉了一口气,真话立刻倒豆子似的往外蹦:“你应该都猜到了吧?前天我就见过宋秉初了,但是我发誓这个项目一直到前天为止宋秉初才第一次出现,我盯了这项目快一年了,没任何信息透露这里面有他参与。问题是我上个月就把你推给校董了,后悔都来不及……孽缘……”
云榷听他坦白,期间连喝了六杯水,才觉得嗓子好了点。
这些他都并不怎么在乎,他和宋秉初之间的孽缘是斩不断的,不差这点儿。
“走吧。”
会客大厅里,与会人员基本到齐,三三两两坐在各处,正讨论着时政或科研。
时间临近,有人来敲门,云榷和汤谊跟着一起去了包间。到门口时,服务生给云榷戴上颈圈,又在看到汤谊时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该给他发手环还是发颈圈。
汤谊先天性的腺体沉睡,至今没有明确的第二性别。
云榷按下服务生的手,带着汤谊走了进去,“他不用,出事我负责。”
服务生推开门,两人并排走进去。里面装潢堪称富丽堂皇,顶部设计繁复的华丽吊灯亮着炽白的光,云榷一进去就看到了仿佛站在光里的宋秉初。
这人天生就带主角光环似的,在哪里都是焦点,有一半原因是那张脸造成的。
宋秉初有四分之一的欧罗巴血统,身高逾一米九,骨相十分立体,鼻梁和下颌线都很具代表,与此同时他的脸型又有着C基地人特有的柔和流畅,简直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如果不是那双深邃的蓝眼睛,他看着和骨相立体些的C基地人也没有太大差异。
两人进去之后被带到了最偏远的座位,云榷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他现在还没有想好面对宋秉初的方法,最好是先这样一直躲着。
席间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宋秉初一个眼神都没看过来,好像除了在别墅一楼的那场意外见面之外,他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云榷,这让云榷轻松了不少。
云榷饭没吃几口,被围着的一圈人灌了一肚子酒水,他现在地位低,推脱不掉,只能照单全收。
半途终于找到一个空隙,去了一趟洗手间,刚洗完手出来,却迎面撞进结实的胸膛,撞得他本就有些发晕的脑袋更晕眩了,他身体刚一摇晃,就被人用很大的力气硬生生拽了出来。
云榷捂了一下额头,皱着眉看去,在看清对方脸的时候,他大脑瞬间被迫清醒。
竟然是宋秉初,明明刚才这人还坐在主位主持着局面,觥筹交错忙得不得了,怎么转眼就跑到了他面前……他是真喝多了?这点酒不至于吧……
云榷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把脑子喝晕了。他重新看过去,宋秉初还站在他眼前。
反应过来这是真人后,云榷第一反应有些懊恼,他居然已经不能靠气味认出宋秉初了……看来信息素紊乱确实已经让他病入膏肓。
宋秉初把他拖拽出来之后就松开了手,一秒都没有多跟他接触,此刻也是冷硬地审视着他,目光跟看犯人似的。
“有事吗?”云榷避开目光。
“谁让你来的?”宋秉初冷声问。
“领导。”云榷如实说。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宋秉初想要的,他嗤笑了声:“领导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嗯。”
宋秉初看他被一群人劝酒还照单全收的那个窝囊样子就开始生气,现在追出来发现他连参与项目都是听命于人,他顿时更窝火,咬了咬牙,说:“也对,你就这样,以前我爸说什么你就听什么,现在领导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别人叫你喝酒你就喝,现在是不是全世界就我没领教过你有多听话了?”
云榷抿着唇,没有回答。
他一沉默,宋秉初只当他默认,怒气更盛,他眯了眯眼,弯腰凑近云榷:“既然来了这里,那我就是你的新领导,你是不是也该给我表演一下?”
两人身高差了十二厘米,饶是云榷的身形在Omega当中已经算得上高挑,在宋秉初面前都显得很不够看。宋秉初的压迫感太强,云榷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如果你给我发工资的话。”酒精开始作用,云榷觉得头痛欲裂,他胡乱敷衍着。
宋秉初轻轻勾唇,露出一个恶劣又冷淡的笑:“嗯?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给你钱就能让你干任何事?那你今晚卖给我吧,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