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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艾格尼斯从人群中带走了一条小鱼。
      她当然知道刻耳柏洛斯没安好心,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狗说的是实话就可以了。忠诚本就难得,谁会指望一个怪物忠心耿耿无私奉献。
      神官警告地瞥了眼装成玩具的地狱三头犬,随后转过头看着流星满脸温柔笑意,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她从被吸血鬼抓住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只要她们还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女神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神官心情正好,她快乐地哼着歌,由音乐之神阿波罗亲自教授的小调从口中飞出绕着艾格尼斯打转,带走她心中沉甸甸的痛苦。
      德拉科夹着刻耳柏洛斯跟在忒提亚身后,流星脚步轻快,带着她最重要的两个人类朝落脚点走去。

      ……

      凯厄斯到达福克斯小镇的时间就比艾格尼斯晚上那么几个小时。
      神官和巫师花费了很多时间寻找女神的位置,为了进入神域又额外在奥林匹斯山上消耗了一个白天,完全不依靠外力攀爬雪山对于人类来说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
      相比之下,吸血鬼就轻松多了,他们无所顾忌亦未曾迷失方向,速度更是远胜普通人类,唯一需要做的只有搜索神官的身影。
      宙斯从来目空一切,蔑视除了神祇以外的生物,巫师与吸血鬼等异种因为太过弱小不在前任神王的神旨限制范围内,反而可以在流放之地施展能力,听起来真像是个笑话。

      从沃特拉到华盛顿,从意大利到美利坚,跨越浩瀚的大西洋,德米特里一路上不惜透支力量也要紧紧咬着德拉科·马尔福的行踪,直到奥林匹克半岛才因为神域的干扰失去线索。
      黑发吸血鬼惴惴不安,所幸,凯厄斯这次没有责备部下无能。
      又或者他已经知道惩罚无用。

      再怎么轻视神祇,三千多年前依旧是众神之主统治天空和大地,大部分黑铁人类对神尚且恭敬驯服,诸神信仰漫布人间,克里特王还不至于连奥林匹斯山都没听过。
      他甚至比如今的很多人类都要熟悉神山。

      凯厄斯向黑夜屈膝,转化成吸血鬼再度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时候,正是艾格尼斯确认旧王死亡,带着忒提亚逃离暴乱的克里特岛的日子。
      王后不再眷恋逝去的爱人,一缕太阳神火点燃了米诺陶诺斯的迷宫。
      她毫不犹豫地跳入爱琴海中,只留下炽热的灰烬还未冷却。
      克里特王与王后的死讯顺着北风传遍地中海,即使凯厄斯远离人群昼伏夜出也依旧收到了消息。
      他用了三千多年去悲伤。
      最绝望的时候,克里特王也曾如自己最鄙夷的人那样将希望寄托于神明。
      凯厄斯数次攀登位于希腊的神山投影,恳求光明神满足自己的愿望,释放艾格尼斯的灵魂。
      可光辉的阿波罗没有回应他。
      当四季如春的奥林匹斯被冰雪覆盖,即使再愚昧的狂信徒都明白,神已经抛弃此地。
      克里特王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时隔数百年,金发吸血鬼又站到了神山脚下,猩红的瞳孔注视着山峰高耸直入云端。
      多有意思啊,消失了几千年的奥林匹斯竟然在大洋彼岸复苏。
      凯厄斯一言不发,气氛死寂得让人难以忍受,可没有哪一个卫士敢打扰长老。
      雪水融化渗入地底,冰冻的泥土随着气温升高变得湿润泥泞,青草从里面冒出头来舒展身躯,山地在苏醒。
      这副生机勃勃的景象让吸血鬼前些日子的欢欣变成蠢钝的玩笑,艾格尼斯发誓不再离去的时候是否正在心中嘲弄他的天真痴愚。
      自以为坚固的牢笼实际上不堪一击,只需要一条小小的缝隙,人类就可以逃逸出去再寻不见。
      艾格尼斯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神山复苏的?
      拿出勒特河水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吗?又或者在她提议去马赛的时候?还是在更早她决意用死亡逃离的时候。
      愤怒来势汹汹淹没理智,无处可诉说的惶恐叫凯厄斯心生怨恨。
      如果神鄙夷吸血鬼,那么他同样不会允许这种卑微的生物踏进领域,凯厄斯还能用什么方法把藏在里面的艾格尼斯揪出来。

      悲伤满溢不死者的灵魂,无声的痛苦吵醒了多管闲事的先知。
      普罗米修斯总有不合时宜的善心,即使在宙斯手底下经受了上万年的折磨依旧没有学会屈从。
      先知先觉的神格让他得以在吸血鬼身上看到了无数个未来,普罗米修斯从中挑选了他认为最完美的那个,为了实现这个不一定能够到来的明天,他枉顾忒提亚的命令,暗中为凯厄斯指明方向。

      于是,深渊的女儿仅仅快活了几个小时,就见到了令她厌恶的不死生物。

      沉闷的敲门声打断了艾格尼斯对爱丽丝的表演,忒提亚一反往常的怠惰,抢在所有人前面将门打开一条小缝。
      “这里不需要你,走开。”她对着门外快速说道,随后一把摔上了木门。
      巨大的关门声吵醒了趴在神官脚边睡觉的梗犬,刻耳柏洛斯的鼻子抽动几下,熟悉的腐朽味道夹杂着一点薰衣草香气充满鼻腔,它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瞟向女神。
      真是天真啊。
      地狱三头犬感慨一声,翻了个身把脸埋到绒毛中,以免被深渊之女看到幸灾乐祸的样子惹来惩罚。

      忒提亚现在十分后悔自己为了抢夺神域的所有权将所有神力都投了进去,不然就可以把这群该死的吸血鬼扔得要多远有多远。
      为什么总有人要来和她争抢!她只有艾格尼斯和德拉科了,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带走!
      流星苦大仇深地盯着门板,仿佛门外关着洪水猛兽。
      然而不管女神如何厌憎,敲门声依旧不紧不慢持续不断,来客似乎今天不将这扇门敲开就决不罢休。
      艾格尼斯站了起来,她走到忒提亚身边问道:“提尔,怎么了?”
      流星耷拉着一张脸,内心百般纠结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那只吸血鬼追来了。”
      神官沉默了片刻,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就像重重落下的鼓点,将她的心脏捶得发疼。
      “艾妮……”忒提亚看着她变幻的脸色,忍不住担忧起来,但愿普罗米修斯没有说大话,确实切断了吸血鬼对艾妮的影响,否则……她并没有对着斯提克斯许诺。

      艾格尼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悸的感觉,神官扬起惯用的温柔微笑说道:“我没事。”
      她见女神满眼不安,失落与惶恐深藏流星眼底,神官的语气更加柔缓,安抚道:“我不会离开你的,你还记得吗?我发过誓的。”
      她摸了摸着女神的脑袋,“我只是去处理一些小小的问题,这是我总要面对的。”
      在她扔掉双面镜的那刻,在她强行将遗忘河水喂给吸血鬼喝下的瞬间,甚至在更久远的三千年前,她决定用甜言蜜语哄骗凯厄斯的那一秒,艾格尼斯就已经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
      如今,它只是终于到来了。
      在忒提亚不赞成的目光中,神官打开了砰砰作响的木门。

      凯厄斯被摔门的时候没有生气。
      流星从来自大任性,艾格尼斯又事事以她为先,和她发火非但没有任何用处,还会得到神官的冷脸。
      不停敲门无人回应的时候金发吸血鬼也没有愤怒。
      即使他带来的卫士已经为长老所受到的轻慢而感到不满,跃跃欲试想要咬死屋子里的人,用他们的鲜血来弥补对沃尔图里的不敬,凯厄斯仍然称得上心平气和,平静地简直让卫士不敢相信那是沃尔图里最暴躁的长老。
      直到他听到艾格尼斯的声音,听到她坚定不移地发誓不会离开忒提亚,他的怒火在刹那间爆发。
      克里特王使劲捶着木门,以吸血鬼的力气一片薄薄的木头如何能抵挡,他却固执地偏要等神官亲手给他开门。

      艾格尼斯看着堵在门口的凯厄斯,距离上次分别其实才过了几天,她却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假如错觉成真该有多好,人类总是健忘,久远前的过错很容易被放过,因其而生的愧疚也便不会那么浓烈。
      神官叹了一口气,回到女神身边后稍显轻松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凯厄斯更加暴怒,从牙缝里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挤:“你怎么敢!”
      我当然敢。
      艾格尼斯没有说话,仍然安静地看着他,摆脱那份燃尽理智的亲近渴望之后,神官变得更加冷漠。
      她不能抛弃忒提亚,如果必须要艾格尼斯辜负其中一个,那么她只能选择对凯厄斯残忍。

      吸血鬼恶狠狠地瞪着人类,来之前他已经决定要扼死她,唯有死人才不会离开,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愿意再给艾格尼斯一次机会,只要她的回答足够令王满意,王就可以赦免她。
      “你想好怎么狡辩了吗?”克里特王恶声恶气地问道。
      神官又轻轻叹了一声,终于开口道:“你不该来这儿。”
      忒提亚本就不喜欢他,现在凯厄斯公然出现在流星面前,此举与挑衅无异。

      人类在激怒吸血鬼这一方面是专业的,一句话就将他气得暴跳如雷,“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吗?!”
      没有道歉,没有承诺,连敷衍都不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驱逐,真是好极了!
      黄昏虚弱的天光穿不过厚重的云层,克里特王的面孔隐在夜色中,艾格尼斯只能看到他鲜红的瞳色,绚烂又危险。
      “我不该放任你。”金发吸血鬼冷酷道。
      或许是他这些日子太过宽容,以至于王后忘了该怎么侍奉他的王。

      忒提亚见势不妙,立刻挡在艾格尼斯身前试图把神官遮住。
      马尔福不再控制爱丽丝与贾斯帕,他换上山楂木魔杖,与忒提亚站到一块儿面对这群虎视眈眈的吸血鬼。
      沃尔图里的卫士也不甘示弱,他们甩掉碍事的斗篷蓄势待发,只要长老一声令下,就会扑过去将在场的人类撕成碎片。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看不见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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