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游戏开始前》鲸呆

23、第 23 章

　　秋老虎白天也炙人。

　　方小瑜贪凉，作息也需要慢慢调整回来，白天虽然正常行驶，但开得时间短，因为容易犯困，夜里可以开很久，但也刻意控制着逐渐缩短时长，开一段，休息一段。

　　结果这天夜路，遇到一人昏倒在地。

　　那是一个背包客，身上包裹严实，昏倒在公路上，半个包压在身下。

　　如果不是衣服和背包上有反光条，她差点儿没能及时发现地上有人。

　　不等车停稳，大公主就从车窗跳下，先上前低头嗅嗅，又拿头顶了顶，回头“汪汪”叫了两声。

　　方小瑜上前，翻过身来，发现是名女性，脸色发红嘴唇发白，应该是中暑了，还有些脱水。

　　她赶紧将人背包卸下，外衣解开，拿衣服给人扇风，掐人中，同时对大公主说：“去车上帮忙拿瓶水过来。”

　　大公主吐着舌头跑回车里，过了一会儿，轻咬着一袋子过来，里面的东西漏了一地，最后只剩下一瓶没拆封的水还在。

　　方小瑜夸了它一句，拧开瓶盖喂给背包客。

　　背包客还有微弱的意识，本能做出吞咽的动作。

　　方小瑜喂了半瓶水，剩下的半瓶给人物理降温，完了以后留大公主在原地守着，自己则回到车上把空调打开，调整座位，等车里温度降下，将人挪到车里，喂了专门解暑的药水。

　　刺激的药水让背包客有片刻清醒，她知道有人在救她，嘴唇轻动，说：“谢……谢谢。”

　　方小瑜安慰：“不要着急，好好休息，会好起来的。”

　　她没有酒精，便打湿纸团放到背包客的手心和颈部，又放了几瓶水在空调出风口降温备用，又给人轻轻扇风。

　　过了几分钟，背包客呼吸顺畅，胸口也不再那样发闷，感觉自己好了许多，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人还没看清，开口第一句又是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方小瑜感觉腿被触碰，一低头，就看到大公主脚踩在背包上冲她吐舌头。

　　背包带上留有牙印，包身满是被拖拽的痕迹。

　　她捡过背包拍了拍，还给背包客：“不用客气，你怎么会走在路上？车抛锚了？”

　　“抛锚？”背包客顺手抱住背包，听到问话一脸茫然，“不是，我穷游的，没有车，不过偶尔会搭路人的顺风车。”

　　方小瑜：“……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

　　背包客更茫然了：“不是唐藏公路？”

　　唐藏公路世界闻名，全长十万八千公里，途径海拔最高的高山、地势最低的海沟、物种最全的森林和峡谷、最大的死火山群以及罕无人烟的草原和冰川，穿过的大江大河更是细数不来，是世界上最险峻的公路，吸引了无数冒险者前仆后继去探索。

　　方小瑜确认了，又是一个新来的迷路人。

　　不是第一次给人讲解，她多了一些经验，三言两语将这里的一切讲清楚，同样的，关于公路车道不同以及会变化的事，暂时瞒下。

　　最后她说：“在你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之前，可以先跟着我。”

　　背包客脸色本就因为处于虚弱时刻，有些不太好看，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不知做何表情，脑子里也一团乱麻。

　　方小瑜留下时间和空间给她慢慢消化，将洒落在地的东西重新换了个袋子装上，招呼大公主上车。

　　大公主失去了前排的宝座，也不嫌后座堆满的东西，开开心心挤进去坐稳，将脑袋搁在两个座位中间，朝方小瑜一歪脑袋，好像在说：我好了。

　　方小瑜揉揉它的脑袋，重新启动车辆，在黑夜继续前行。

　　背包客三观又受到冲击，坐在车里愣神，身体尚未恢复，精神不济，不知不觉眼皮下搭，呼声响起。

　　等她再次醒来，天光微亮，车已停下，还撑起了遮阳布，方小瑜正在车边折叠桌上准备早餐。

　　“你醒了？洗完过来吃面条，吃辣吗？”

　　背包客清醒了，想起昨夜的事，下意识扬起微笑，但在看清救命恩人的脸时，微微一怔，感觉莫名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挠挠头，说：“谢谢，我不挑嘴，什么都能吃。”

　　方小瑜给她的面条里加了一小勺辣酱，又将没有放调料的清水面条倒进大公主的饭盆中，然后一人加了一个卤蛋。

　　大公主埋头一顿狂扫，呼哧呼哧吃得十分香。

　　方小瑜坐到折叠椅上，吹了吹面条上的热气，一嗦一口，感觉自己的手艺越发精进。

　　背包客速度很快，洗漱完坐下来吃早餐，大公主才开始吃第二盆。

　　她正对着方小瑜，抬眼就能看到她的脸，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突然一拍大腿，面条也不吃了，回身翻找背包。

　　她从包里找出半个红薯，包红薯的报纸正对着外面。对比报纸上的照片，惊道：“真的这么巧！你，你是不是叫方小瑜？！”

　　方小瑜举着筷子，惊讶回望。

　　她昨晚并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也确认彼此此前从未见过。

　　可当她看清背包客手中的报纸，便什么都明白了。

　　“寻人启示：方小瑜，女，身高1米65，于33年3月7日上班途中失踪，至今未归，最新照片如下。家人十分挂念，若知情下落者，请于方母联系，电话……”

　　报纸的日期是33年3月10日。

　　如今已是10月2日。

　　方小瑜礼貌的笑容消散，沉默半响，抿唇问：“这报纸能送给我吗？”

　　背包客自是答应，只是报纸是用来包红薯的，上面还残留了一点红薯皮，有些不好意思，小心擦掉脏污才递过去。

　　方小瑜道过谢，将揉褶的报纸压平整，找出笔记本，夹在中央的一页。

　　背包客轻叹：“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见到你，可惜没有信号，不然还能帮你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方小瑜失笑：“等到那天，我亲自打这个电话。”

　　背包客拍拍她的肩：“你说的对，到时候回去了，把这段神奇的经历写成书，赚稿费！买好车！走上人生巅峰！记得多拍照片和视频。”

　　方小瑜眉眼一弯，笑意直达心底：“你说得对，吃牛肉干吗，五香的。”

　　背包客：“！！！吃！”

　　吃饱喝足后。

　　“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我的你还不知道呢。”背包客说，还在手机里打字展示，“我叫岳玥，丘山岳，王月玥。”

　　方小瑜看了一眼，记住了，然后悄悄打了一个哈欠，问：“会开车吗？”

　　岳玥尴尬：“方向盘都没摸过。”

　　方小瑜：“没关系，等我先睡一觉，醒来就教你。”

　　岳玥松了口气，然后拍拍胸：“你安心睡，我来守着。”

　　大公主叫了一声，表示它还在呢。

　　方小瑜道了一声晚安，便回到车上，开着车门合上眼。

　　躺在放了凉席的座椅上，吹着自然风，耳边没有多余的声音，戴着眼罩，不一会儿就睡着。

　　恍惚间，她感觉身体轻飘飘地，风一吹，就飘得好远，仿佛驾云踩雾一般，瞬移千里，一时场景飞速变幻，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才一瞬间定格。

　　那人头发原本全黑，此时却是半白，体面的外衣也变得脏污，一看便知是心事重重无心打理。

　　她举着照片，逢人就问：“见过我女儿吗？”

　　路人摇摇头，绕过她走了。

　　她又连忙拦了下一个：“请问你见过我女儿吗？”

　　那人又是摇头。

　　她转过身，穿过方小瑜的身体，向下一个人走去，眼神哀切：“麻烦你帮忙看看，见过我女儿吗？”

　　一路跟在她身后的方小瑜，看着她浑浊的眼珠，凹陷的脸颊，风干的肌肤，距离上一次见面，苍老不止十年，眼泪瞬间下来：“妈！我在这儿。”

　　……

　　岳玥推醒方小瑜，什么也没说，毛巾打湿，搁到她眼睛上。

　　方小瑜缓了缓，哑着声音说：“谢谢。”

　　岳玥嗐了一声：“没事，正常，我也老想家，刚住校的时候哭得比你还厉害。不过后来适应了反而老往外跑。”

　　方小瑜明白对方心意，隔着毛巾问：“几点了。”

　　“还早呢，十点不到，你先休息好，午饭晚饭都交给我，放心，我手艺很好的！”岳玥将人按回去，将自己的手机塞她怀里，“睡不着就看看电影和小说打发打发时间，多休息，养好精神，还指望你教我开车呢。密码很好记，1234。”

　　方小瑜拿下毛巾，眨眨眼，听话地输入密码，解开手机屏，没有乱翻，挑了一个没看过的电影，投到液晶屏播放。

　　大公主叼着窝靠近，凑到旁边陪她一起看。

　　岳玥趁着他们看电影，征得方小瑜同意，在车里取了几样食材，又从自己背包里找出存货和调料，做了一桌美食。

　　电影看完，饭也做好了。

　　岳玥没有夸张，正如她所说的手艺超赞，甚至达到返璞归真的程度。

　　同样的东西在她手里，就像变魔术一般，不仅卖相更好，味道也更上一层楼，将食材原始的鲜美完美地呈现给在坐的食客。

　　但好的厨子也需要食客的捧场。

　　方小瑜和大公主就是最好的食客，吃完第一口，表情神同步，统统怔住，下一秒埋头开干，暴风吸食，哪怕有人从后面揪住她们的头发/脖子，都不会将头从碗/食盆中挪开，看得人十分满足。

　　等饭菜快被扫光，岳玥得意地画饼：“等有机会让你们尝尝我做的烤串，那味道才是一绝！”

　　方小瑜胃里明明已经塞不下，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已经出现美食的画面，仿佛听见烤串油脂滋滋的声音，鼻尖似乎也嗅到那股霸道的香味，忍不住多喝了口汤。

　　大公主好像也听懂了，口水流了一地，最后多啃了一根牛肉条才草草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