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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放她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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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锦如从内室出来就看到这副奇怪的画面,只见沉野黑着脸坐在沙发上,而他面前站着的女孩眼里正挤出几滴晶莹的珍珠。
她呆愣了下,没再继续往前走,不想闯入这个奇怪的画面。
偏偏那一男一女都眼尖地把目光投向她,脸色皆是一变。
沉野松了空气,不再板着张脸,快步走到季锦如身边亲昵地握住她的手,侧头温声问道,“怎么那么久呀?”
话里还带着点刻意撒娇的意味。
而梁乐则是呆站在原地,诧异地看着季锦如,连泪珠子都忘了掉。
回想起沉野刚才对她的态度,再看他对季锦如的态度,梁乐心里更是愤然。
在饭店的时候她就被季锦如压着,结果现在她还勾搭上了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自己却只能和那些有钱的老不死们厮混。
季锦如也并不傻,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沉野这么做的用意,却并不配合他,反而把他的手拉开,径直走到梁乐面前,平常地招呼了句,“挺巧啊。”
梁乐原本以为季锦如是主动和她交好的意思,却看到季锦如弯身拿起沙发上的包直接略过她出了门,连个眼神都没多给她,原来那只是随意的一句应付,她根本没有和她叙旧的闲情。
季锦如走了,沉野自然也不会留,从梁乐面前小跑着过去,却被梁乐扯住衣角。
“小哥哥,我有事情要和你讲。”
少女的声音黏糊地像米糕,眼神也是怯怯的,倒真像不谙世事的单纯女孩。
偏偏沉野在这样的目光下依然面色冰冷,眼神锋利,跟个黑老大似的。
梁乐过去使过不少阴招,唯独这次在他冷淡的目光注视下有了片刻迟疑。
眼见沉野不耐烦地抽出衣角要走,梁乐快速道,“和季锦如有关。”
不得不承认她很会找人的兴趣点,一提到季锦如的事,沉野立刻就停下来了。
少年回头,眼神仍旧不耐,薄唇微启,吐出来的话却没有半点柔情,“一分钟。”
他说完,眼睛又焦急地盯着门外,像是担心季锦如会跑,毕竟这种事季锦如真的做得出来。
梁乐得了话,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她心里势在必得,但面上还是娇弱可欺的样子,娇滴滴地说,“我本来不想说别人的坏话的,可是你真的是个很好的男生,我不想看到你被季锦如骗得团团转。”
沉野听到这已经有些不想再搭理她,眼里嘲讽的意味藏都藏不住。
梁乐见他面色不好,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继续糯糯地讲着,“其实季锦如之前在我们饭店风评很差的,我之前就听说她是陆家那位少爷养得金丝雀,原本我还不信女孩子真可以堕落到这样,可是后来我在饭店亲眼看到她勾引几个有钱的老板,还在饭店里就和人家卿卿我我。”
她没有看到沉野要喷火的眼睛,唾弃地评价季锦如,“虽然都是女孩子,可我真的好瞧不起她呀,她为什么不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想要的生活呢?我真的很怕你被她骗,你很好,但是别人太坏了。”
梁乐说完,已经开始想象着沉野教训季锦如的画面了。
有钱人嘛,最讨厌的就是被耍,尤其是被女人耍。
“说完了吗?”
沉野咬牙切齿地问,看着面前低垂着脑袋装无辜的女生,轻齿了一下。
半晌,他嘲讽地骂了句,“我真是脑袋有坑,听你在这放屁。”
“你真该庆幸,老子不打女人。”
沉野丢下一句,留下梁乐呆站在原地,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
等沉野出了大门,哪里还有季锦如的身影,他跟个受虐狂一样轻笑起来,自己果然猜的没错,季锦如这个小没良心的哪里会等他。
要是别人甩下他就走,他脾气大得可以引爆地球,但是在季锦如那,他却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可爱的,让他心甘情愿受着的。
沉野转了个身,正准备也回学校,却看到刚刚还怎么都找不着的人忽然就出现在马路对面,他不等季锦如过来自己快步跑了过去。
“你干什么去了?”
沉野摸了下后颈,理直气壮地问面前的女孩,仿佛忘了自己刚才卑微的样子。
两个甜筒被举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看季锦如的视线,他用手把甜筒推开了些,才看到她仰起的脸。
季锦如一手拿着一个甜筒,只能用头示意沉野去看甜筒,说到,“呐,买甜筒。”
那个正经的样子简直射中沉野的心巴,他真是病了,怎么连这样都觉得季锦如可爱。
沉野笑得比哈巴狗还欢,接过一个甜筒,颇有些恃宠而骄,“那你怎么不等我和你一起去?”
季锦如也不纵着他,顶嘴道,“为什么要等你一起去?”
沉野动作自然地伸进她包里掏出遮阳伞,被抬杠不仅不气,反而笑得更欢,他撑开伞,咬了口草莓冰激凌,甜滋滋的和季锦如往学校走。
他一口一口吃得极慢,平时瞧不上的东西,这个时候倒希望可以留久点,要是不融化就更好了,存上个一辈子。
季锦如嫌伞挡了视线,推开了些,她看着清澈湛蓝的天空,仿佛嗅到了微风的味道,感慨道,“其实不用撑伞也可以的,太阳刚刚好。”
然后又咬了口手里的冰激凌,盯着那个小缺口瞧了会,像是闲聊一样慢慢开口,“夏天的最后一个甜筒,趁秋天还没来。”
她又感受了下风,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风里已经没有了燥热的感觉,季锦如否定自己,“不对,已经是秋天了。”
B市的秋天太短,也太微弱,大多时候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沉野举着甜筒到季锦如面前,在季锦如疑惑的目光下又举高了些,笑道,“碰下杯呗。”
季锦如自然地举着甜筒和他轻碰了下,无厘头地说,“下个夏天你得请回来。”
说完才觉得怪异,像是在斤斤计较,更像是某种暧昧模糊的约定,不管哪种都不是季锦如想说的。
沉野调转了个身,后退着走,他的目光晶莹细碎,专注地盯着季锦如的脸,片刻后轻轻哼笑出声,难得地温柔说话,“季锦如,你很有长进。”
季锦如没听懂他的意思,但也不妨碍她此刻也很高兴,轻声笑出声来。
同一时间,助理走进陆卿歌的书房,他把刚刚收到的消息一一讲给陆卿歌听。
男人的手指在电脑上飞快地跳跃,很是漫不经心,助理以为他不在听,直到看见陆卿歌敲打键盘的手指顿了下才继续往下讲。
他讲到沉野陪着季锦如去了小工作室,又讲到梁乐对沉野说得那些话,包括沉野的反应,总之是事无巨细。
在很早之前陆卿歌就派人监视着季锦如了,而他也早已习惯在见不到季锦如的时候通过这些话去想象她今天见得那些人,做得那些事,所有一切和她接触过的东西都让他嫉妒得发狂,想要去毁灭。
今天也一样,又是那个叫沉野的男生,为什么他总是阴魂不散地纠缠他的念念?
助理发现陆卿歌今天有些不一样,往常他汇报的时候,总能看到自家老板脸上或多或少地浮现些怒意,可今天却一直低着头办公,没有半点异样,除了空气里依然让人感到窒息的压抑感。
全部汇报完毕,助理正要出去,却被陆卿歌叫住,他本以为又会是叫人盯紧季锦如之类的话,结果却听到男人说,“今天之后,把人都叫回来。”
助理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小心地试探,“季小姐不用盯着了吗?”
陆卿歌一个抬眼,眼神像是冒着冷气,吓得助理瞬间不敢多问,连忙退出了书房,就怕被殃及。
房门禁闭,陆卿歌再也维持不住正常的样子,他开始不断地幻想余念说恶心他的样子,余念离开他时的样子,又夹杂着她依赖明媚的笑,她蹦跳着追赶他时的模样,他被这两种情绪撕扯着,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去把她抓回来呀,困住她,一辈子困住她,就再也不会痛了。”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每个夜晚都会出现在他耳边的声音,日日夜夜地教唆他,企图永远地让他被怪物吞吃掉。
陆卿歌疼地从椅子上翻倒下来,他眼睛死死盯着书房门,只要出去,去把她抓回来就都好了。
不行!陆卿歌趴在地上,脑袋重重地撞上地面,脑袋上很快渗出丝丝血迹,他清醒过来,爬到柜子处拿出手铐,把自己的手牢牢拷在锁上的柜门把手上。
他虚弱地靠着柜门,像是一滩没有生命的血肉,渐渐瘫软下来。
…
再次见到陆卿歌,是那天的晚上,季锦如看到他时甚至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她本以为他不会再主动找上他。
季锦如上了车,不过这几天见得少了,她便觉得他好陌生,就像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就着昏暗的灯光,她看清了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整个人都带着股病态的憔悴感。
季锦如没说话,陆卿歌也一反常态没再唤她,车内寂静得连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一直到一栋建筑处车子才停下,季锦如下了车,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不久前来过的明德中学。
她心下疑惑,便问出了声,“来这接伊人吗?”
陆卿歌平淡地看向她,眼里少了柔情,声音也不再温和,是听起来和他更搭的冷调,“不是。”
“一起走走吧。”
他提议,不像邀约,更像随口一问,而并不需要答案。
季锦如看着他,越发觉得怪异,今晚的他,像个陌生人,却也更像真正的他。
虽然她从没见过,但她却莫名有这样的感觉。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一路走进了明德中学,就像陆卿歌说的那样,真是在学校里四处走走,虽然学校并非散步的地方。
陆卿歌走在前面,季锦如便稍稍落后一步跟着他,大概是校园里的学生都在上晚课,所以整个校园都出奇的安静,他们之间也出奇地安静。
一直走了两圈,陆卿歌才停下步子,季锦如跟着停下,就看到他转过身来。
陆卿歌并没有急着开口,他先是盯着天空中的那弯月亮看了好久,就像静止了一样保持着那个抬头仰望的动作,然后才自言自语般地低喃,“今晚的月色也很美。”
他那双琉璃一样的眼被月光照得破碎,季锦如的心又开始细密地痛起来,连她自己也无法察觉,她以为那只是在面对陌生的陆卿歌时产生的一点异样。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陆卿歌怕有些话再不说就说不出口,于是今晚第一次把目光放在季锦如身上,但也不过片刻便难受地移开了,反而看着旁边的大树。
他说,“季锦如,你说得没错,天地广阔,一切都胜过爱情。”
“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季锦如听到他艰难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后心咯噔了下,她震惊地看着他的侧脸,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仿佛很久之前她就见过他这副样子千百遍了。
一阵悲伤流过她的全身,她似乎也看到他眼角在流淌着无形的眼泪,季锦如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想去触摸他的眉眼,抚平他的心。
下课铃声响起,整个校园都沸腾起来,只有他们仍然死寂一片。
季锦如想起,山上的烟花也是这样炸响开来,陆卿歌侧着脸把那两枚小吊牌挂上树上。
她看到他的背影远去,而她也终于求到了自己要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