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氨气

9、一千米

　　姜期心跳的有点快。
　　他的手指停留在删除键上。
　　啊，有点舍不得删，但又是别人的相机，留下一张莫名其妙的照片不太好吧。
　　但这张照片中的主人公这个背跃实在好看，很漂亮的弧度，光线也打得很好，绿色的短袖和湛蓝的天也很相衬。
　　有点像弯弯的柳枝，夏天的弯弯的有力的柳枝。
　　完了，主人公这一跃像跃进了他心里了，姜期想。
　　那就留下吧。
　　照片留在了相机里，人留在了心里。
　　跳高比赛高一男子组在半上午就结束了，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但从现场的结果可以差不多估出来，李遗拿了第六名，钟鱼没进决赛，“柳枝”嘛，确实有点厉害，拿了第三。
　　姜期陪着李遗和钟鱼回到班级所在地，刚靠近，13班还在看台上的同学献上了热烈的掌声。
　　姜期往旁边让了几步，也情不自禁地微笑着，把掌声留给他俩。
　　这是他们老班定的规矩，运动员回来要给他们掌声的，无论名次，无论亲疏。不能让运动员流汗又流泪。
　　接下来还有实心球，100米等赛事，李遗举着相机拉着姜期到处跑。
　　今天他李哥属实有点兴奋了，像个上窜下跳的猴。
　　午休的时候，他猴哥终于疲倦地放下了高挺的头颅，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姜期听着教室天花板的吊扇嗡嗡嗡响着，窗外微微有点燥的风透过窗帘吹了进来，将阳光也带了进来。
　　他打开本子，有点想写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落笔。
　　他环顾了一下教室。好好好，大家都头埋桌上午休了，像一座座小山包似的，还有若有若无的鼾声。
　　啊，好像有点感觉到青春的样子了。
　　那种容易躁动的，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样子。
　　他想了想，随手写下了：
　　10月30号，晴
　　运动会
　　喜欢夏天，喜欢绿色，喜欢柳枝。
　　带着满足和雀跃，13班最后一名醒着的同学也埋下了头颅。
　　下午的操场被太阳烤得热烘烘的，一进去就觉得浑身焦躁。
　　姜期同学尤为焦躁，因为他即将要跑1000米了。
　　“姜姜不怕哈，我在终点接你！”李遗给姜期捏着肩膀安慰道。
　　“啊谢谢谢谢”姜期苦笑着。
　　“嗨，没事的，短短几分钟，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李遗给姜期捏了捏脖子。
　　姜期的一千米成绩其实不差，初中体育中考时稳稳地满分通过，只是上了高中后几乎没有再跑过1000米，心里实在没底。
　　站在跑道上，姜期做了几个深呼吸，他决定等会儿跟着程洲跑，程洲看起来比较能跑的样子。
　　是的，程洲也报了1000米。
　　姜期现在没啥别的缱绻的心思了，对1000米的焦灼压得他有点胸闷气短的。
　　枪响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起跑像疯狗一样，唰啦啦冲了出去。
　　姜期心里无奈叹气，他稳稳当当跑在队伍的中后位置，他现在可不敢冲，省着点力气给最后。
　　眼神穿过疯狗群，姜期寻找着他的柳枝。
　　嗯......柳枝稳稳当当在队伍的中上位置，不是特别冒尖，但也和最前面的人保持着适中距离，似乎有超越的野心。
　　姜期胡乱的想着，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一圈多了，体力逐渐下降，最后的四百米撑下去挺不容易的，姜期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有血腥味了。
　　此时的队伍已经分出明显的梯队了。
　　第一梯队领跑在前，三个人僵持着又保持着相互可超越的距离；第二梯队拉的很长，每个人都像扑哧扑哧的大风箱；第三梯队有点养老的意思了，跑出了慢动作，没有了之前的雄心壮志。
　　姜期在第二梯队的前端，他的腿像灌铅了一样重，意识模模糊糊想再冲一冲，但腿不听使唤了。
　　“姜姜加油！”“姜期坚持住！”“最后一百米了！”“好样的，坚持！”
　　加油声从耳边模模糊糊地划过，最后一百米姜期跑得快没意识了。
　　卖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骤然脱力，倒在冲他张开双臂的李遗身上。
　　李遗被他撞得往后一趔趄，险些抓不住姜期了。
　　就在姜期要滑落在地的时候，旁边一双手稳稳托了他一把。
　　李遗缓过神来道谢。
　　“没事”有点哑的声音响起，随后是轻轻的咳嗽声。
　　有点像程洲的声音。
　　姜期脸色惨白，没有力气回头去看了。
　　“快快，托住他放到旁边椅子上”旁边的体育老师看他状态不对，冲过来也搭了把手，“不要都围过来，注意给他散风。”
　　等到姜期意识回笼的时候就看见李遗蹲着给他敲着腿眼神担忧地望着他，钟鱼在旁边给他用手散风，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捏着瓶水也在给他散风。
　　“咳咳咳！咳咳！”姜期刚要说话，风一进嗓子就拼命咳嗽了起来。
　　李遗蹭的站了起来给他拍背，语气慌张“姜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欸，你先让他缓缓再说话，估计是刚刚跑完嗓子不舒服了，诺，喝口水缓缓。”高马尾女生把水递了过来。
　　姜期接过，小口小口喝了几口水，感觉好多了。
　　“好多了好多了，谢谢大家！”姜期用手抹去了嘴边的手，真诚地说。
　　“嗨，你真的吓死我了，刚到终点的时候你颜色惨白的像个鬼，刷的一下人就倒了，我险些接不住你。”李遗作惊恐状拍着自己的胸口。
　　“是啊，你刚刚眼睛都翻白了，我也被吓得够呛。”钟鱼在旁边接腔。
　　“姜期同志你辛苦了！组织会记得你的贡献。”高马尾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站起来走走，腿有点麻麻的。”感觉到血气往上涌的姜期打算起身恢复一下。
　　“行，那我俩扶着你。”李遗和钟鱼一左一右架着他。
　　“那我先走了哈。”高马尾女生笑着挥手。
　　“谢谢你的水！徐琦。”姜期微笑着道谢。
　　“不谢，小事一桩哈哈哈哈！”徐琦爽朗地笑了笑。
　　“喀”姜期的左肩膀响了一声。
　　右边的钟鱼和姜期转头看了眼左肩。
　　“嗷！对不起！不会脱臼了吧？”李遗脸刷的白了，比姜期还白。
　　“嗯？啊，好痛啊，肩膀断了。”姜期扭头往钟鱼那倒，脸上的坏笑藏不住了。
　　“啊，那，那，那我找老师打个120！”李遗有些语无伦次。
　　“嘿嘿嘿”姜期笑出了声。
　　李遗一愣，回过神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Pia!(ｏ ‵-′)ノ地拍在了姜期脑袋上。
　　“哎哎开个玩笑嘛~”姜期讨好地笑着，“不过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欸，我就准备架着你往前跨一步，它就响了。”李遗也有些一头雾水。
　　“问题应该不大，我没感觉到疼，管他呢。”姜期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行，皇上起驾——”李遗扶着他小碎步往前。
　　对面迎上一个慢吞吞走着的男生。
　　“欸，姜姜，刚刚就是他搭了把手，不然我还真不大接得住你。”李遗朝着男生的方向努嘴，转头和姜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