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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粗糙的披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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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名秦茵然,乃卫相国次女,年今二九,芳华貌美,性情沉稳。
但饶是如此,她也被卫弃突然的举动惊地变了脸色,看向陈嘉羲的眼神也顷刻充满意味。
白狐只生于陈国,向来是贵物,那一身毛领成色极好,就算拆解了,也能卖出顶好的价格。
陈嘉羲有了动力,对卫弃小声嘟囔道:“殿下,贵女心善恩赐,奴想着……”
卫弃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要?”
她可没这么说,陈嘉羲连忙摇头:“白狐性灵,奴婢只是想着将其奉于黎山娘娘,惊蛰将至,可佑禄瑞收,也算是贵女的赤诚心意。
卫弃冷讽:“倒苦了你有如此心思,是个好主意,只是不必劳费魏女郎的私物,我与相国出资,重做一件吧。”
如此,秦茵然也不能再说什么,陈嘉羲更不能说什么。
但秦茵然十分淡然,将披风收回递给身边的侍婢,她柔柔一笑:“都说殿下治理有方,东宫人人向国,就连小侍女也这般通情大局。确实是个好主意,我也添一份,为农祈福。”
卫弃点点头,随后他换了身常服,同秦茵然谈天说地,向内殿走去,陈嘉羲跟在他们后头。
还未到内殿,一位侍卫便火急火燎跑来,话都快出了半截,却在看到秦茵然后闭了嘴。
秦茵然自然也感知到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难道是我父亲出事了?”
侍卫垂下头:“启禀殿下,方才有报,相国遇刺。”
话音刚落,秦茵然脚下一软,向卫弃的方向倒去。
陈嘉羲本打算看出“才子佳人”的戏,谁知卫弃一动不动,还看向自己。
她干巴巴扯扯嘴角,跨步上前扶住了秦茵然,秦茵然娇柔的身躯震得更厉害了。
待秦茵然站好后,陈嘉羲迅速后退,背过身去。
卫弃拿她做挡箭牌,却也不解释,只问侍卫:“相国现如何?凶手可曾抓到?”
“凶手只是普通佃户,所刺不深,并无性命大碍。”
卫弃听完看向秦茵然:“既无性命大碍,秦娘子也可放下心来。那冬春交物孤已命人安置,秦娘子如忧心令尊,不若归家。”
秦茵然泪眼涟涟:“父亲定是因为遣散家奴佃户,还田于国,这些混吃等死的人便没了天降之食,心生怨愤。”
她看向卫弃,卫弃眼睑微动,“相国苦心,孤过几日便去拜望。“
秦茵然浅浅一笑,”多谢殿下,殿下事务繁忙,不便叨扰,茵然便在家中恭候殿下。”
秦茵然的背影消失在内殿中,陈嘉羲眯起眼眸。
“才子佳人“的戏哪儿有方才这出戏好看?
相国乃一朝重臣,小小的佃户怎可近身,必是这秦相国自导自演。
此事卫弃当然看得透,而秦相国也清楚这种把戏卫弃很明白。
如此行事,又拐弯抹角地让秦茵然告知,目的只有一个。
卫国相国秦家愿主动献出手中良田,以全力支持太子卫弃,而条件是卫弃迎娶秦茵然,两强结合。
秦家执掌卫国三分之一的财富,若让他们和卫弃联合,以卫弃的才谋,卫国强盛指日可待。
陈国毗邻卫国,届时,卫弃会第一时间再攻陈国。
陈嘉羲咬牙抵颚,齐昭仪想让“陈嘉恩“做月老,但这桩姻缘在她陈嘉羲手上必须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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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通传,卫弃入了宫,陈嘉羲本以为能清闲着谋划一番,谁知进了舍屋就看到一大堆布匹料子,和,一片上好的白狐毛。
银冬亦是一脸苦瓜相:“殿下让人送来的,说是用来供奉黎山娘娘的料子,殿下还点名要你自己做成披风。”
陈嘉羲顿觉晴天霹雳,卫弃这厮是疯了吗?
几天后,一件针脚粗糙的披风呈给了卫弃,侍从将其展开,面露嫌弃:“这等做工供奉,还不如用贵女所赠。”
“她身分不明,怎可让一个疑似细作之人近相国之女身。”卫弃拿过披风也看了起来。
侍从瘪嘴:“那殿下还多给了她好些布料。“
那针脚实在粗糙,显然对女工极不擅长,卫弃轻笑:“剩余的毛料布匹被她如何处置了?”
“被她卖了?”
卫弃挑眉:“她何时如此贪财?”
陈嘉羲在舍屋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躺在榻上望着天花板琢磨着要如何搅黄这婚事。
还没怎么想呢,卫弃就差人叫她进藏书阁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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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里不见卫弃的身影,高处的书架却一眼就看着凌乱,陈嘉羲兀自搬了梯子爬上去整理起来。
整理到一半,陈嘉羲便听到脚步声,她扭头一看,当即吓了一跳。
卫弃没有穿外衣,也没有束发,手里拿着一卷书册,黑发飘散胸前,松散里衣中透出坚实。
欲说还休。
“啊!”
陈嘉羲脚下一滑,向下倒去。
天旋地转,她落入一个韧力十足的臂膀,陈嘉羲抬眸看向男人,卫弃眼睫轻垂,还是如从前一样漂亮。
“嘭!”
还没安稳一瞬,陈嘉羲就被卫弃扔了出去,又撞在了书架的角上,熟悉的疼再次蔓延而上。
陈嘉羲皮笑肉不笑:“殿下就算不接奴婢,后果也不会比现下更严重。“
他温和了几分,她便露出小尖牙扬了起来。
卫弃勾勾嘴角,向陈嘉羲走来。
他伸出手来,陈嘉羲惊诧,心想他这是转性了,也伸出了手。
旋即停在半空。
卫弃并不是要拉她起来,而是给她递来东西,他掌心里躺着一个眼熟的小瓷瓶。
那药用料特殊,须用特殊烧制的瓷器密封存放。
俯视的视角看去,陈嘉羲眼睫扑扇如落露雨蝶,指尖颤动微勾,卫弃也攥紧了手。
“此乃昭仪娘娘赠予殿下,又与先王后有关,奴婢何等身份怎能使用?”陈嘉羲收回手,恭谨地匐在地上,“奴婢谢殿下大恩。”
卫弃的拳头无力松开,他也慢慢收回手,转身离去。
陈嘉羲只觉胸中大石落下,轻轻舒了口气。
卫弃已对她产生了怀疑,他的试探总是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幸好他想象不到重生之事,之后每次相处需万分小心。
这小小的插曲也让藏书阁重回寂静,只有陈嘉羲搬动梯子、整理藏书的声音。
直到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先于人携风而入。
“殿下,卫将军已入卫国境内,一切顺利。”是韩立的声音,他止步于阁外。
卫弃凝视着手里的卷册许久,手腕轻转他收起卷册,面容阴沉:“告诉有容,人先押来,他去做另外的事,具体事宜孤已传书给他了。”
韩立“诺”了声就退下了。
陈嘉羲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有容”,那是卫无阑的字,他要回来了……从哪里回来?
“书!”卫弃轻喊一声,陈嘉羲回过神来,她偏头一看,自己把藏书放倒了。
陈嘉羲没什么笑意:“殿下恕罪,奴婢马上整好。“
卫弃瞳仁闪烁,盯着陈嘉羲看了许久。
陈嘉羲本来还为卫弃要去相国府而苦恼,结果卫弃还真只是嘴上说说,完全不见行动,她却等来了秦茵然再来东宫。
内殿别院的小凉亭中,秦茵然换了件披风,看着跪在地上被冷到发抖的陈嘉羲。
贵女面上还是平易近人的模样,只是那敲打的话语却也实在犀利:“昭仪娘娘器重你,倒教我羡慕。”
这帽子戴得实在过高了。
“奴婢只是个侍女,怎敢和贵女相比?殿下又对我不喜,东宫之日,奴婢只盼贵女能垂怜一二。”
秦茵然冷嗤:“殿下不喜,不喜到又让你入了内殿?”
这明晃晃的警告,陈嘉羲当然读懂了:“那是魏管家看人手不足,向殿下提起分担事务。奴婢蒲柳之姿,殿下中正之仪,绝不敢肖想。”
看着秦茵然不信任的眼神,陈嘉羲作出娇羞的样子:“奴婢有一事想问贵女,不知您……”
“什么问题?”秦茵然有了点兴趣。
陈嘉羲愈发娇羞:“我听卫将军将归,不知能否见到他。”
“怎么?”秦茵然不屑,“你还有这二心?”
陈嘉羲咬唇摇头,偏是不说话。
秦茵然嗤道:“以你的身份做卫无阑的贵妾,若能筹谋也不是不可,只是他从陈国而来,带来许多陈国王宫的旧宫人,也不知要做甚,但有的忙,你只能等等了。”
此刻突然一道惊雷响起,光亮下,陈嘉羲脸色惨白得瘆人。
卫无阑竟一直在陈国。
他把宫人带来要做什么?
秦茵然眼神却骤然犀利:“你为何如此反应?在提到陈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