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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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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
院子前栽种的竹丛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屋子里只点了盏孤灯,烛苗摇曳婆娑。
魏家夫妇皆跪于地板,二人面前,一位黑衣人坐在禅椅上,把玩着手中锋利的匕首,锋利的刀面上印出他蒙了面具的脸,那双狭长的眼眸此刻尽是玩味。
“大人!”魏熠声音嘶哑,恳求道:“还请大人救救我儿!他虽可恶,罪不致死啊!”
上首黑衣人撇了他一眼:“魏老爷还年轻,再培养一位便是。”
魏家夫妇倒吸一口气,仍凄切地看着黑衣人。
魏熠如今四十又二,人到中年,若是从族中过继养子,却是不甘心的。
但魏夫人早些年生子伤了身体,再不能有孕。且她善妒,不肯魏熠纳妾。
魏夫人见他话中意思是不愿意救魏凝,着急地抬头回道:“可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其他人等得,我家郎君未必等得呀。如今那位大人急需用人,赵家那等货色都能用,我儿未必不能。。。”
一旁的魏老爷听她这般放肆,不禁冷汗涔涔,忙要伸手去捂住她的嘴。
黑衣人笑着站了起来,看着不断挣扎的魏夫人:“我不打女人,也不杀女人。”
他慢慢地踱步到二人面前:“我今日来此只是递话。既然做不成谢家姻亲,那便做仇敌。”
他将一瓶药丢到地上,对魏家夫妇抬了抬下巴:“你家二郎就是被这药给弄废的。下药之人嘛,可是你们曾经十分满意的谢家六娘。”
这道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魏老爷呆坐在地,魏夫人睁大双眼,狰狞地看向那青色瓷瓶,好似一只恶鬼。
二人反应取悦了黑衣人,他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匕首,笑道:“魏老爷可知,三年前你所求官职的代价是什么?”
魏熠年岁渐大,在官场上还是不见起色。
三年前,是黑衣人找上魏熠,说有大人愿意帮扶一把,只是需要魏老太爷将天子秋狝随行礼官换成那位大人指定之人。
魏熠动心了,央求了魏老太爷许久,才促成此事,如了愿。
黑衣人蹲下身,靠近魏老爷,微微侧脸,贴近他的耳边说道:“是整个魏家啊。”
魏老爷手脚冰凉,忍不住颤抖着。
“只享受利益,不承担风险,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黑衣人不知何时离开,只唯魏家夫妇瘫坐在地。
良久,魏夫人转身瞪着魏熠。
“你还要犹豫什么!都已经到这步田地,难道要便宜了那贱人不成?”魏夫人骂道。
魏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声音吓了好大一跳。
他伸手拍着胸口顺气,嗫嗫嚅嚅的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这事本就魏家有错在先,怎得好再闹大呢?万一那谢家拿捏了我们的把柄,可就覆水难收了!”
他看向魏夫人,想让她冷静些。
“你可莫望了,当初是你借那场上元节踩踏事件,制造的英雄救美戏码。”魏熠提醒道。
见他这般着急着要撇清关系,魏夫人嗤笑一声:“也不知是谁,听了那大人的话,急着催我使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好抓紧攀上谢府的姻亲呐。”
“如今倒要来和我掰扯了?你当你又有多清白呢。”魏夫人瞪眼回呛魏熠。
魏熠被她这番话气红了脸,站起身伸手指着魏夫人的脸哆嗦道:“你你你。。”
却说不出半句驳斥的话。
魏夫人越发瞧不上魏熠这贪婪怕事的怂样,她狠狠地骂道:“好!我算是错认得你了!你不疼你亲儿,我疼!报官是不能了,但是替我儿报仇,我还是能做的!”
自打魏夫人知道魏凝是被药暗害,原有些心虚的她倒是得了推卸责任的理由。
那谢惊鸿多歹毒啊,竟然狠心害我儿。魏夫人想道,眼里划过一丝狠厉。
魏熠见她又要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止不住地叹气道:“都怨我!都怨我啊。”
那日魏凝被捕下狱之后,魏家再无动静。
温叙心下不安,便问谢惊鸿动手时是否有所遗漏。
谢惊鸿笑道:“你不知。我确实备了药,准备下到他的饭菜中。”
她双手一摊,戏谑道:“但他好像先天不足,加上那几日频繁用了壮阳之物,自个作没了。”
“只可惜我这花了大价钱从黑市买的好东西。”谢惊鸿肉疼道。
温叙无奈摇头,回道:“幸好没脏了你的手。不过你还是要早些作防备。”
谢惊鸿收了笑意,严肃点头。
温叙一连几日都宿在制械房。
满头木屑,长发被她用两只钗缠在脑后,脸颊微凹,双手缠了厚厚的绷带,上面偶尔氤出些浅红。
绷带下是被木屑和使用工具时扎破的伤口。
“郡主,您歇一歇吧。”月娘心疼地看向正在打磨柘木的温叙。
见她不为所动,月娘只好再次走出去,坐在门前的小木凳上看着温叙。
知秋去庄子上盯着铁匠师傅的进度了,冬影近日归队述职,眼下只有月娘陪着温叙。
月娘很想帮忙,但她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
自打她刨坏两根部件之后,温叙便没再让月娘尝试。
听郡主说,这些奇怪的木头若是有毫里差距,组合而成的效果与威力都会不同。
笨月娘。不能帮忙的月娘。
月娘在心里责骂着自己。
可她却不知这些工序对于一个成熟老练的工匠来说,也易出错。
“郡主!阿刃求见郡主!”
正埋首刨着木头零件的温叙抬头,看向狼狈跑来的阿刃。
温叙放下手手中工具,快步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遇到何事了吗?”
见她气息不稳,月娘立即起身倒了杯水给阿刃。
阿刃皱眉接过杯子,猛地咽了一大口水,说道:“我家六娘不见了!今日六娘去城外庄子跑马,奴婢原以为没事,结果那马突然发狂失控,跑得飞快,待奴婢追上,只见马不见人了!”
温叙沉思片刻,抬眼看向阿刃:“阿刃可还记得当时那马停在何处?”
阿刃点头:“知道,离庄子大概有三十里路的一处溪涧旁。”
温叙追问道:“是何时寻到马的?禀明谢老夫人和谢谨泽没有?派人找了吗?”
“巳时二刻,已经禀过老夫人和大郎了。正在找着。”阿刃快速答道。
温叙一边解下襻膊一边走向后院:“魏家动手了。”
一阵眩晕袭来,温叙踉跄几步,伸手扶住一旁的柱子。
“郡主,您还好吗?”月娘忙上前扶着温叙。
“我没事。陈小四那几日常常出现在天香楼,定有很多人见过他。如今魏府迟迟不见动静,我猜是查到陈小四了。”
谢惊鸿已失踪近两个时辰。
不能再耽搁了。
温叙去马厩牵了马就骑马往城外奔去。
眼前一片漆黑,手腕也被麻绳绑的结实。
谢惊鸿强忍着惧怕,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现在被绑在一根大柱子上,潮湿腐烂的气味涌进鼻腔。
有风灌进来,窗子是坏的。
谢惊鸿回想自己昏迷前最后一幕。
她正骑着从谢谨泽那新得的照夜玉狮子,准备好好地跑上一圈。不料前几日才驯服的马突然发狂,这又不似一般的马,发起疯来奔速极快。
一路上,身边的树枝刮破了衣裳和四肢,谢惊鸿只能尽力护住自己不被摔下去。
经过一处溪涧时,躲在暗处的人用缰绳绊住马儿,谢惊鸿不慎被摔下马,脑袋磕在地上昏了过去。
意识消退之前,谢惊鸿见到两位蒙着脸、像是猎户打扮的壮年男子收了缰绳往这边走来。
眼下这般境地,不像劫财,而是绑架。
被蒙住双眼,谢惊鸿看不见四周。但也有好处,自己不动,装作还没醒,就可以尽量拖延时间。
除非绑架之人实在等不耐烦要将她弄醒。
于是谢惊鸿放心地睡了过去。
魏夫人这辈子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
她向黑衣人借了两位手下,让他们盯着谢惊鸿的一举一动。
就这般过了几日,谢惊鸿终于给了可乘之机。
那两人行事老练,先是给马下了药,又根据马奔跑方向快速设陷阱。
再是把这小贝人给运到附近的一处破庙里。
也算顺利。
只是魏夫人体力不及身边的史嬷嬷和那两名武夫好。
她为了爬上这荒郊野岭处,已经快累掉半条命。
此刻魏夫人坐在一张破板凳上整理着她的衣裳,恨恨地看着被绑在地的谢惊鸿。
只等她醒过来,就给二郎报仇。
可魏夫人左等右等,谢惊鸿仍是不见醒过来。
她有些着急地问身边的史嬷嬷:“这小贝人怎得还没醒?都过去两个时辰了。”
史嬷嬷也是有些疑惑,回道:“夫人莫急,老奴去问问那两位壮士。”
说罢,史嬷嬷便走出去,对那两人说:“她这是怎得了?都过了这么久还没醒?”
其中一人回道:“大概是摔下马太狠了,用时久些才醒,不必担心。”
另一人笑道:“这些贵女们金尊玉贵地养着,只怕是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哩。”
殊不知这些对话一字不差地入了睡醒的谢惊鸿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