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劫》柢山鬼

61、扶桑劫 六十一［引魂（上）］

　　“伤口倒是不碍事，包扎一下就好。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让医师开一帖安神汤，让他好好睡一觉。”

　　长生将天化的手腕放了下去，微微叹了口气。

　　这家伙，也太不省心了。

　　“他……”

　　黄天爵欲言又止，长生似猜到他心中想法，道：“他是谁，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天爵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五年前一身伤痕的少年再一次闯入他的记忆。他猛地缩回手，生恐伤他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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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老爷子听说天化被百姓砸伤，气得火冒三丈，指着黄天爵的鼻子就是一顿好骂。

　　“你是怎么照顾的人？天化眼睛看不见你都看不住，你平日里都忙些什么玩意？”

　　“祖父教训的是。”

　　黄天爵低着头，默默承受着祖父的怒火。

　　“水……水……”

　　微弱的声音从房内传出，黄衮瞪了天爵一眼，连忙倒了杯水，送到天化嘴边。

　　“慢点，烫。”

　　一滴清泪落在杯中，黄衮心疼坏了，轻拭去天化的眼泪。

　　“懿安不哭，待会祖父就去找王上，打死那些个鳖孙，给懿安出气。”

　　天化委屈地搂住黄衮的腰，闷闷道：“我活着，是错的吗？”

　　“瞎说什么！”

　　黄衮摸了摸天化的头，轻声道：“你身子还没好，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听医师的话，乖乖喝药，早些把身体养好，其他的都不要想，知道吗？”

　　天化茫然地点了点头，黄衮刚想问他想不想吃点东西，长生便抱了只肥猫进来，塞进天化怀里。

　　“喵~喵~”

　　天化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一些，肥猫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见他没有排斥，这才扑到他怀里，懒洋洋地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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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喵~”

　　咪咪又蹭到天化脚边，喵喵地叫了起来。

　　“咪咪，你是不是饿了呀？”

　　“喵~”

　　咪咪的叫声小了一些，天化蹲下身子，摸索着一边的柜子。

　　看到心爱的小鱼干，咪咪亲昵地蹭了蹭天化的脸，天化也露出几分笑容。

　　房门突然被打开，天化看不清来人是谁，紧张地抱紧了吃得正香的肥猫。

　　“喵~”

　　咪咪委屈地叫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天化的下巴，示意他不用害怕。

　　“唔……兄长。”

　　天化眼睛不好，感知倒十分敏锐。

　　黄天爵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问道：“身体好些了吗？想吃什么？”

　　“想吃鱼……”

　　黄天爵望了一眼正在舔爪子的肥猫，笑道：“好~我让人给你做。”

　　“兄长，他们是谁呀？”

　　天化指了指那两道模糊的影子，木吒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化额上浸出的血迹，耳边却响起哪吒含怒的声音：“他打碎了我的金身，打伤天化哥哥，把他丢在了火海里！”

　　“你的伤……”

　　木吒想要上前查看一下天化的伤势，天化却躲在了天爵身后。

　　金吒拦住他：“他前几日受了惊吓，你莫要鲁莽。”

　　金吒投其所好，奉上一盒精致的糕点。

　　知道天化会喜欢，黄天爵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帮你上药吧。”

　　不由分说，上前轻轻将天化额上的纱布取了下来，取出一个精致的药瓶，替天化上药。

　　天化的血迹还未结痂，金吒见了，心中不免一疼。

　　“是不是又怕苦不肯喝药了？”

　　天化被说中，漂亮的眸子略带心虚地转了转。

　　看到天化额间神印，金吒瞳孔猛缩。

　　三郎……怎么会是三郎！

　　父亲这是做什么？他要三郎的命吗？

　　金吒看了黄天爵一眼，天爵却摇了摇头。

　　“乖，让咪咪陪你。”

　　天化眨了眨眼睛，抱起了地上肥肥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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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懿安哥哥，你不能喝这个。”

　　天化缠着贞英要了张隐身符，两人跑到了醉仙居，天化见那果酒色泽不错，非要向贞英讨酒。

　　“天爵哥哥要是知道我带你出来喝酒，他会杀了我的！”

　　天化的俊脸耷拉下来，任谁看了，也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好吧好吧，只能喝一杯哦。”

　　贞英实在受不了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得松口。

　　谁知天化拉着她一起喝，果酒气味醇甜，酒香浓厚，贞英没喝几杯就有了醉意。

　　天化趴在桌子上，端起酒杯，将手一斜，杯中的酒就洒了下来。

　　“你醉了，醉了……”

　　朦胧之中，似有个红色的影子朝他走了过来，他眨眨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黄天爵怒气冲天，握住他的手腕：“谁让你喝酒的？我找你都找疯了你知道吗？”

　　咪咪着急地扯了扯天爵的裤腿，天爵这才松了力气，放缓声音道：“是我不好，我太着急了，我带你回家。”

　　“我……我不回家，我要喝酒，要喝酒……嘿嘿，你也喝。”

　　木吒嘴角一抽，将睡着的贞英抱回金吒府上。

　　黄天爵怎么劝天化都不肯回家，只能强行制住他。

　　“你放开我，我不要理你了！我要告诉爹爹！”

　　天化委屈极了，湿漉漉的眼睛含着水雾，如同林间的小鹿。

　　黄天爵心中一疼，问道：“你想爹爹了吗？”

　　天化点了点头，天爵上前轻抱了抱他：“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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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间的小路似乎格外安静，黄天爵背上的少年却很不安分。

　　“我不要回家，我要爹爹。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你醉了。”

　　“我才没醉，我不要理你了！”

　　“爹爹希望你幸福。”

　　天化突然一僵，乖巧地趴在天爵背上。

　　天爵感受到肩头的湿润，刚想开口劝慰，天化却问道：“真的是我害死了爹爹和那些无辜的人吗？”

　　黄天爵停下脚步，伸手拭去少年的泪水，点了点他的鼻子：“说什么呢？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爹爹最疼你了，你这么想，爹爹会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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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微凉，天化忍不住咳嗽几声。

　　黄天爵让人熬了碗醒酒汤，又用温水擦了擦天化的脸。

　　天化突然问道：“我长得像长兄吗？”

　　黄天爵一愣，随即笑道：“嗯，你像长兄，也像爹爹。”

　　“那我是他吗？”

　　黄天爵浑身一震，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回答他，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说不出谎话。

　　“别想这么多了，好好睡一觉，明日给你做糖醋鱼，好不好？”

　　天化拉了拉他的袖子：“你陪陪我嘛。”

　　天爵摸了摸他的头：“乖，早点睡。”

　　安抚天化睡下之后，黄天爵轻轻掩上门，只见金吒负手而立，仰头望向夜空。

　　不知哪吒，是变成哪颗星星了呢？

　　“天化睡下了吗？”

　　“嗯，刚睡下。”

　　金吒笑道：“这小鬼，真是长不大的样子。”

　　“什么？”

　　天爵不明所以，金吒却摇了摇头：“没什么，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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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摇曳，映着少年如玉的面庞。

　　少年眼尾血痣殷红如血，如泪如泣。

　　可他……本是不识泪的。

　　金吒的眼泪滴落下来，在少年手上溅上几滴水花。

　　“是兄长没有保护好三郎，都是兄长不好。”

　　睡梦中的少年努了努嘴，金吒眸光一软，上前替他掩好被子。

　　床头的安神香燃尽，金吒取下香炉，发现香已用完，便去取香。

　　一名女子落在天化床头，烛火忽灭，咪咪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又懒懒地趴了下去。

　　“别怪姑母……”

　　只见女子手中出现一枚金铃，咪咪猛地睁开眼睛，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喵~喵！”

　　尖锐的叫声吵得天化无法安然入睡，有些难受地揉了揉脑袋。

　　眼前一片昏暗，他有些慌乱地向前摸索。

　　“是谁？”

　　九江女将他扶好，道：“我是你姑母。”

　　“姑母？”

　　天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九江女犹豫片刻，道：“姑母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天化感知到危险，往墙角退去。

　　九江女握住他的手，哀求道：“三郎，你帮帮我，我没有办法了，只有你能救哪吒，只有你能救他。你放心，只要你救了哪吒，姑母就算散尽神魂也会护住你的魂魄。”

　　“只有我……能救他？”

　　九江女见天化神情有了松动，摇动引魂铃。

　　“啊！”

　　神识剥离让天化痛苦不堪，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母亲，你做什么！”

　　金吒一掌挥出，接住了少年倒下的身躯。

　　“三郎，三郎！”

　　九江女道：“哪吒的魂魄快要散了，他是灵珠转世，容不下半分浊气。三郎的魂魄被九天玄火淬炼过，未染浊气。九天玄火乃生命之火，只有他能救哪吒了！”

　　“可你知道三郎的魂魄已经虚弱成什么样子了吗！”

　　九江女一时僵住，金吒道：“母亲，三郎的身体不好你知道的，他的魂魄受不住如此折腾。”

　　“他尚有一线生机，但若天亮之前我还没有回去，哪吒就会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

　　九江女泪流满面：“哪吒苦苦哀求我，让我救救他。他说，他想活下去，他不想死。相信我，我一定能护住三郎的魂魄。”

　　若不能，就用她的命，来换三郎的命！

　　金吒望了一眼怀中的少年，眼中出现挣扎之色，过了良久，才抬头问道：“母亲……当真能护下三郎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