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23、第 23 章

　　尚霜的日子有进入了怠懈期，每日都是练字练字练字，这样的日子可以说很安逸，也很平静，也很乏味。

　　当她以为在解除禁足之前，日子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下去之时，总有一道以外打破了这道平静。

　　“小姐，四小姐和六小姐来看你。”

　　梅红被尚霜重用，提拔到跟前伺候，可名头上她还是二等丫鬟，哪怕是如此，有些丫鬟还是羡慕的，等下次提拔的时候，梅红肯定是在名单上的。

　　这是好事情，尚霜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不多，前些日子她很爱用米果和夏青，这些日子喜欢用双冬和梅红，说不定过些日子五小姐不喜欢了这两个丫鬟，但是不少人在私底下说，这是五小姐不会管教，哪有得心的丫鬟被换来换去，这样下去要是当中有谁出了什么问题，只怕这些丫鬟都有事情的。

　　这也不利于五小姐有心腹丫鬟。

　　丫鬟换来换去，对于贵女们来说，这是没规矩的事情，因此，下人们都觉得他们的五小姐脑子有问题。

　　　五小姐这么做，倒是给院子里的丫鬟一个机会，但是其他院子里的丫鬟都不愿意来五小姐这里，因为她这院子里最没有前途了，一等丫鬟得到的赏赐说不定都没其他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多，挨罚残羹冷饭也是少不了的。

　　这些事情都是私底下传的，尚霜虽然=知道，但是只要不出现在她面前都好说。

　　“让她们进来吧！”尚霜多看了一眼梅红。

　　“是！”梅红恭敬地退了下去，规矩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错。

　　“五妹。”

　　“五姐。”

　　尚芸与尚妍满脸笑容进来，两人给尚霜行了平辈礼，人家挂着笑容，尚霜不好给黑脸色，也起了身回礼，“四姐六妹安，四姐六妹今日怎么来我这里？我在禁足，母亲应当不会让你们进来。”

　　这个世界规矩真多，什么地方都要行礼，不！应当说是富贵人家规矩多，本来他们家是没有这样的规矩，因为商贩在外行走，接触的人都是江湖人士，那些人都不拘小节，久而久之，商贩也染上了这样的习性，偏偏尚家老爷为了将自家门第提高，按着家里人都照大户的规矩来。

　　尚霜刚开始适应这些规矩，很痛苦，什么动作到位，什么动作不到位，那个幅度可以，这都成了度量她的标准，她不得不将自己规范，逼着自己学习。

　　“五妹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姐妹这倒生分了，母亲念着自家姐妹亲近，所以特意放行，让我们探望你。”

　　尚霜差点被呛住了，她记得好像前不久尚芸尚妍还在背后说她坏，再往前，尚妍还一口一个小贱人狐狸精地叫着，姐妹情分也不过是如此，至于崔氏更不用说了，崔氏恨她，不过她还是笑着，笑得跟个菩萨一般和善，反正大家都装，看谁装得更像罢了。

　　“四姐哪儿的话，这是妹妹该有的礼节，四姐莫要笑话我了。”尚霜往后嘱咐，“双冬，你去泡壶好茶来。”

　　“五姐何必客气，我们就是过来和你说话。”

　　尚妍的态度比以前好太多了，简直是判若两人，这让尚霜心中发毛，要知道尚妍是个刺头，她每次刁难都很有特点，每次挑刺，都能让人一眼看出来。

　　这样的人挺好的，害人的时候都能被人看出来逃过一截，讽刺人都时候反讽回去，让对方气得不行。

　　现在真是不习惯啊！好言好语对待她，使得她讽刺两句，说一些带有软钉子的话都不好意思了。

　　尚霜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她啊，只能装下去。

　　“四姐六妹来得巧了，刚好可以和我一起做女红，我最近想要做一件袄子。”

　　尚霜手脚麻利地将搁在柜子上布给拿了下来，还都抖了两下，红色的布更加艳丽?了，只是引得旁边两姐妹咳嗽了好几声，反观尚霜自己，一声没咳。

　　她又连续拿了几块布料，将面对着尚芸尚妍拍了好几下，“今天刚想做，四姐六妹就来了，还真是巧了，这些布料都是崭新的，就是搁在上面的时间有些久了，静置了些灰，抖一抖就醒了。”

　　布料各个颜色皆有，那些灰扑扑的布料还好，反观那些亮得发光的不了，颜色褪了不少，如同不如老年，皮肤干涩无光泽，这都是尚霜以前屯的货，到现在都没有做。

　　尚妍的性子急躁，没有耐心，她不喜欢女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尚霜就不信女红不能将尚妍给逼走，至于尚芸，虽然女红了得，可先逼走了尚妍，再逼走尚芸就简单多了，可怜了今日她手上又要多出好几个血珠子了。

　　尚妍在呛了好几口后，终于呼吸上了，“五姐，你这是什么时候的布料？这么多的灰尘。”她的脸皱在了一起，“算了吧五姐，你想要什么衣裳，我都能给你弄过来，何必做这些，抢了下人绣娘的差事！”

　　这话是她心中的话，在她心中，尚霜确实是比不上下人，说话没有经过大脑，便是她心中的想法。

　　“六妹，你怎么这么说话？你怎么能这么说...”尚霜缓了一会，缓了一句话，“六妹，你...等你成亲了，总是要绣两针，要是针法不上道，很突兀。”

　　尚妍的话不仅仅引得了尚霜黑脸，尚芸也黑脸了，尚芸最拿手的是女红，尚妍这话不就贬低了她。

　　她气得不行，偏偏在这个场合她不能发火。

　　“是啊，六妹，之后你成亲哪怕不会，总要绣两针。”她拿着帕子擦了额头，“未来夫婿的荷包，贴身...总不能让丫鬟绣吧。”

　　尚霜在针对她，尚妍是这么想的，等话出了嘴，她察觉到了不妥，可话如同是泼出的水，收不回来了。

　　尚妍脸瞬间苍白了，“四姐，五姐，这...”她暗自抵住牙贝，恶狠狠地看向尚霜，但很快又将目光给收敛回来，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尚霜的目光。

　　不能生气！尚妍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压住了心中的躁动，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等与纪公子搭好了关系，到那时候尚霜这小狐狸精没用了，到时候再讨账也不迟。

　　“对，刚刚是妹妹错了，姐姐们说得对，夫婿的贴身之物，自然要贴身之人准备，不能让旁人钻了空子。”

　　要是纪公子...尚妍还是很乐意，不过是手上扎几个洞，不过是花费点时间，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总有一日能行。

　　哪怕是尚妍想通了一点，可眼下尚妍还是记恨上了尚霜，谁都看得出，她哪怕是再掩饰情绪，情绪都上了脸，唯独在纪勋琨这里才能将贤良淑德伪装得很好。

　　偏偏本就是傻狍子装什么鹿啊！

　　尚霜拿着布勾线，就这一过程花费了很多时间。

　　“五妹的女红怎么这么不熟练？”尚芸看了一眼尚霜的手法，“这可不行，你和六妹都要好好地练习，要是没练好，这嫁到了夫家，只怕夫家的人会说闲话。”

　　话是如此没有错，当今世道可看女子手头这些功夫，但这话得罪了她，也刺激到了尚妍，而这话放在妇道人家，那没什么，可是落到了姑娘家身上，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都还没有嫁人，这姑娘说这样的话，脸皮子也是够厚。

　　尚妍与尚芸的关系比尚霜想象中的还要好啊，她也就罢了，尚芸哪怕脸上笑得多好，私底下还是看不起她，根本不在意在她，而尚妍被尚芸耍得团团转，基本上是指哪打哪，但没想到居然到这个程度，尚芸都敢张胆明目地将讽刺放在明面上，以长辈的姿态指责她们，看来根本不怕尚妍反水。

　　这不是尚芸自信，想当初尚霜好心提醒尚妍‘尚芸的小心思’，可是尚妍最多是生了点气，可能那气还不是因她提醒的事而生的，这样的榆木脑袋，尚霜想想就心累。

　　“四姐，这话不能这么说的。”尚霜垂着脑袋盯着针线，“人嘛，总有会的不会的，况且有个公子哥跟我说他不在意这些。”

　　她的低吟让两姐妹都心焦了起来，因为她身边最亲密的男子只有三位，三哥、纪勋琨以及方三公子，那公子哥肯定是三人当中的一个，偏巧这两姐妹除了自己的亲哥哥以外，一人一个瞧上了。

　　这话都到了这里，两姐妹难免都会心生猜想，心高高被悬挂了起来。

　　尚霜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缓缓开口道，“之前在三哥那儿，三哥教训我不好好做女红，以后败了家族门楣，但是纪公子在一旁说了，不就是做不了女红，这有什么的，世人不是完全按照大家闺秀的来活着的。”

　　纪勋琨张扬，平日里怎么开心怎么来，当然有时候一些事情在他人眼中离经叛道，但是偏偏他做得出，说得出。

　　尚芸听到是纪勋琨说的话，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女红是她的绝活，如果这话是方公子说出来的，那岂不扼杀了她的绝活，不对，方公子这样温润的人，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这段话，不仅仅让尚芸舒坦了，尚妍同样也舒坦，不！应当是兴奋，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微微地将手放在腰间的暗袋，摸到了一个荷包轻轻地揣摩着。

　　尚妍的样子落到了尚芸眼中，她忍不住暗骂一句蠢货，刚想说什么就被尚霜给打断了，“女红不是唯一的标准，四姐以后别说这样的话，我和六妹虽说女红不好，但是别的地方也了得，四姐往别处看一看，不过，我想做好，方公子身上的荷包旧了。”

　　尚霜微微笑着，“对了，四姐，纪公子还说了，他以后要找妻，绝对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四姐那天我都看到了，你就不要掩饰了，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光明正大的喜欢，别偷偷摸摸，他不喜欢偷偷摸摸。”

　　尚芸咬紧银牙，狠狠地瞪着尚霜，“五妹我何时喜欢过纪公子，你怎么能胡乱说。”

　　她在瞪尚霜之前瞧过尚妍的神色，尚妍在听到了立刻黑了脸，看她的目光只有戒备，以往的好都没了，她真不知道纪勋琨除了长得好看些，其他有什么好的，让原本言听计从的小傻子居然因为他翻脸了，她都差点以为六妹被下了蛊虫。

　　尚霜可不给尚芸一个反驳的机会，半真半假地说道，“哎呀，四姐你莫否认，喜欢就喜欢了，没什么好丢人的，都是自家姐妹。”见那块榆木终于思考了，她才满意地继续说下去，“姐姐前些日子打着我的名头去给纪公子送东西，那日纪公子将事情告诉了三哥，三哥问到了我这里，我自然是要打探清楚，没想到叫小厮送东西的人居然是四姐姐。”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满眼都是委屈，“四姐姐害得我被三哥骂了一顿，他说我这做的事情如此不磊落，已经定了亲还去找人人家做什么？这顿骂可是我为四姐挨的，四姐可别忘了，除了这个以外四姐还要感谢我，查明真相后，要不是我拉着三哥，三哥就会过来问责。”

　　她说得孩子气，却让尚芸气得不行，什么叫做感谢她，尚霜肯定是没安好心，指不定这件事情还是尚霜撺掇三哥去查，这猜测在她心中有九分肯定了。

　　她怎么没瞧出尚霜心思这么重？以前跟个小白兔一般，挨了他们这么多欺负，不吱一声，如今倒是精明了起来，手段也是了得。

　　“你休得胡说，我怎么可能做这事情！”

　　尚霜肯定地说道，“怎么没做这件事情，实在不行我们去找三哥。”

　　这件事情半真半假，尚芸确实是做了这个事情，纪勋琨立刻告诉了她，她查明真相后并没有告诉三哥，毕竟这样的事情告诉三哥，当时就会爆发，这样多没意思啊，所以她选择了将事情给隐藏了下去，没想到今日居然有如此作用。

　　她猜想尚芸是没办法真的去调查，因为尚芸心中有怕，害怕将这事情闹大，也害怕其他事情暴露出来，所以她不敢。

　　倒是尚妍，遇到了纪勋琨的事情，居然以外能够冷静下来。

　　“好吧！这事情是我做的。”尚芸脑子赶忙转，她怎么样既能够将尚妍保住，又能够挫挫尚霜的锐气，“五妹，我一直知道六妹喜欢纪公子，可之前看你和纪公子走得近，生怕你也喜欢纪公子，我这才借着试探。”

　　她叹了一口气，“五妹，你不会怪我吧！我真的很害怕你和六妹反目为仇。”

　　尚霜眯着眼睛，很快就又展开笑颜，“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四姐喜欢呢，不然四姐怎么说都不说就去了，害得我好一阵误会，唉，以后四姐可不能这样了，让我心生疑虑，三哥也因为你的事情生了好一阵气。”

　　尚妍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听了尚霜的话她又紧张了起来，只要事关她喜欢的人，心中难免又会多想，脑子咕噜地转悠了起来。

　　尚霜的话点醒了她，为什么四姐不直接告诉她猜想，反而冒险去做了这样的事情？

　　尚芸心中不禁一沉，尚霜给尚妍种下这么一颗钉子，尚妍肯定是要忌惮着她的，这反而会成了一把不好控制的刀，以后未必会听话，今日这一趟真的是得不偿失，她自诩能够好好地控制尚妍，是因为真的好骗，但是一旦说道了纪公子的事情，这人跟脑子突然长出来了一样，会思考，会权衡利弊。

　　这可就难办了，尚妍是她手中的刀，以前用得顺手了，要是未来真不听了，她肯定会不习惯。

　　尚芸一阵头疼，这事情落了下风，她恨不得现在给尚霜两巴掌，可是她不行，她是大家闺秀，怎么样都不能做出这样不得体的事情。

　　而她更担心是自己在三哥那儿的名声形象，万一三哥生了芥蒂，那以后她在嫡母跟前肯定不得脸，往远的说，自己的亲事靠的是本事争取，但是到最后同不同意还是嫡母以及爹说得算，而成亲后三哥要不要帮扶自己这也是三哥能够决定的事情，只不过这是三哥独立之后的事情了。

　　幸好今天知道了这个事情，还算有补救的机会，不然以后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是...

　　尚芸看向尚妍，很快又移开了，“好，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五妹六妹，我向你们道歉。”罢了，六妹到时候再哄着吧。

　　尚霜对于现在这个局势很满意，她在尚妍身上种下一颗刺，以后有什么也好说，尚妍肯定也不会一味相信尚芸。

　　不过尚芸以她窥探纪勋琨，这事情还是值得考究的，她是有什么地方暴露了自己吗？尚霜想了一圈子，只想到她去三哥这里勤，而纪勋琨也去得勤，另外又有了尚妍这个例子，让尚芸想得多了，认为她与纪勋琨有了别一样的情愫。

　　后来估计尚芸也不在乎了，不管她喜不喜欢纪勋琨，都无所谓了，她想要的不过是用这个事情来制约尚妍，只要她以尚霜的名义来送东西，然后让事情自然爆发，到时候尚妍就只会仇视她，对付她。

　　可惜尚芸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被识破，“无碍，这事情没有传出去，我的名声也没事，这倒也好的，但是四姐，六妹平日里和你关系好，你如今做了这样的事情，伤的可是你们的感情。”

　　尚芸恨不得将尚霜的嘴巴都给封住，怎么这么能说！

　　“这次是我做错了，六妹对不住，我...”她眼底泛着光，一脸期期艾艾，“五妹其实当时我就是想要试探你一下，放出风声，本来我也没想这么做，我这...有口说不清了。”

　　亡羊补牢，这是唯一的方法。

　　尚霜笑了，“姐姐误会了，我喜欢方公子，方公子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人，这不就有违伦理了吗！所以四姐，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尚芸一下子噎住了，尚霜这话掐住她的命点，只能暗暗想着，方公子的魅力真大，居然还能够吊着尚霜。

　　之前尚霜得到了方公子送的礼，她一直没机会问方公子和尚霜，但是心底还是认为是尚霜缠着方公子求来的，所以她才会在尚霜手中看到方公子送的东西，可刚刚那话让她心中有了很多的猜想。

　　不，不对，肯定是尚霜迷恋方公子，所以死皮赖脸地赖着方公子。

　　肯定是这样的。

　　尚芸虽然念着方三，可还是有些心虚，“如此就好。”她转移话题，“六妹怎么想着做荷包？看样子也不像是荷包的尺寸啊？”

　　尚霜笑了起来，双手轻轻摸着手中的布料，“我是想着先拿着荷包试手，左右那个荷包都旧了，等女红熟练了，我就给方公子做一套衣裳，方公子最近穿得那件衣服，虽说这是最近买的，可花色有些不好看，所以我打算给他做一件。”

　　她笑着比划了两下原本的花色，“那件衣裳是紫红色的，腰间绣着桃花，俗气得很。”放下手后又揣了两下布料，“四姐刚刚不是说女子不可不会女红吗，所以我最近要好好地学习，我也想有四姐这样的手艺，四姐你会教我的吧！”

　　尚霜将手中的布抱在怀里，满脸满足与期待，“要是四姐教我，我肯定进步很快，到时候我就多做几套，给方公子，再给四姐做一套，表达感谢。”

　　荷包和衣裳都是她做的，尚霜在戳她肺管子呢！这是尚芸的想法，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差，她本想拒绝，但是心中一股气驱使着她，她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败给尚霜，手艺和男人都不会，另一方她也想知道尚霜到底要做什么妖，她在尚霜身边也许能够打听到一些消息。

　　最后尚芸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