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无名之人》风奉玄

3、232

　　三
　　害迪卢克生病？
　　温迪想到了迪卢克的肺炎。的确，流感的季节已经过去了，迪卢克的肺炎莫名其妙又来势汹汹。但这和凯亚有什么关系？
　　小孩子细瘦的手腕被他握在掌心，皮肤是冰冷的，不知为何总让他有种要抓空了的错觉。他没来由地心底发寒，想起了一种说法：被阴气冲撞的确是容易生病的，更别提是小孩子了。
　　所以，凯亚难道也是鬼魂吗？
　　不……如果按照凯亚的说法，他现在不会就待在一个属于已逝之人的世界吧？
　　温迪有些僵硬地侧过头，看向远处等在车边的钟离。上午的阳光很好，照耀在微微有些透明的人身上，把他的发梢都染上了金色。钟离原本靠在车边，看着手上的报纸微微蹙眉，却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眼直直地朝他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是金色的，蕴藏着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漩涡。温迪赶紧移开视线，把注意力转回自己手里抓着的小朋友身上。
　　“被学校吃掉是什么意思？亲爱的，你不说清楚我要怎么出去呢？”他揽过凯亚的肩膀温声哄着，“我们都不希望迪卢克生病，你会这样想，那你就是好孩子。你瞧，哪怕我之前不信，迪卢克都会把你的事讲给我听呢，他一定很喜欢你这个弟弟。”
　　凯亚脸上微微泛起了一点红。他抿了抿嘴，有些犹豫地开口：“被学校吃掉的意思就是……本来应该正常上学的学生被引诱到学校‘内部’了。在这里，不听话的学生都会被消化掉……”
　　“啊，可我是老师哦，凯亚也只是个小朋友呀？”
　　“不止是学生会被引诱。”凯亚小声说，“它越来越饿，所以对年龄也没有更明确的要求了。”
　　温迪摸了摸他的发顶：“那凯亚是怎么做到跑出去和迪卢克玩的呢？”
　　“因为这里不属于学校的范围。”凯亚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蒙德校区尖顶的教学楼，“大学生如无例外不能离开校园……但我是小孩，学校不会管我。”
　　“所以，你在这里待着就不会被‘消化’，对吗？”
　　“是的。”
　　“那从这里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外面了？”
　　凯亚摇了摇头。
　　“不，我回不去了，只能偶尔去看看。”他小声说，“我在外面已经被烧掉了。”
　　温迪一愣，随即从凯亚的话里理解了他的意思——来到这个地方的都是灵魂，而凯亚现实中的身体应该已经被认为死亡然后火葬了。
　　……等等。
　　那钟离呢？
　　难不成钟离的葬礼也是这样来的？
　　温迪拿起手机想要确认那条消息，随后有些悚然地发现，之前发布钟离葬礼消息的那个工作总群已经消失了。不仅如此，他和其他人聊天的对话框也全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五十人群，群名是“232”。
　　“我从这里可以回到现实吗？”温迪直接关掉手机继续询问，“对了，可以带其他人一起吗？”
　　凯亚仰起小脸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找到这栋房子里和现实不一样的地方，就可以出去了。”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住宅，“很简单的，所以，一定要赶在被烧掉之前逃出去。”
　　他看着温迪，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拽了拽温迪的手：“你是迪卢克的叔叔，我也喜欢你，我不想让你被留在这儿。”
　　那是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在曾经的不知什么时候，凯亚也偷偷握住过他的手一样。温迪不由得再次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会想办法把你也带出去的。”
　　然而只到他腰际的小孩子却突然伸出手，卯足了劲儿把他推出了莱艮芬德别墅的阴影范围。温迪只觉得一阵晕眩，紧接着，他突兀地意识到自己正靠在车边。
　　这辆车他开了五年，他很清楚车身的弧线形状，清楚到哪怕是自己被这辆车撞，他都能准确感知出车撞到他的部位。他看向莱艮芬德别墅应在的方向，却愕然发现，那里别说是房子，就连周围的草坪和绿篱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凯亚对他说的逃离方法有问题？
　　也或许……那只是莱艮芬德别墅的一个投影？
　　“我们现在可以去学校了吗？”钟离问他。
　　“比起这个，”温迪收回了视线，脑子里仍然在高速思考着，“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他可不打算直接冲进学校送死，学校“内部”这种地方，听上去就不会轻易把你放出来。谁知钟离对此接受良好，坦然回答：“我知道。”
　　温迪：“……”
　　你小子，前面故意吓唬兄弟是吧。
　　“倒计时已经开始，我们现在必须前往地下停车场。”钟离对他说，“你忘了吗？你今天早上其实已经到过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