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少年心 体操》韦鸢

248、第四十八章

　　突然被点名，简秋宁浑身一激灵。
　　上一秒她还在带点打趣心思地想着，还不等自己发表意见，澄子和小雅就先掐起来了。她俩虽然一直比较磁场不合，但上次发生这种火星撞地球的直接碰撞还要追溯到……起码也是三四年前了吧。
　　至于这个综艺节目嘛，简秋宁现在也算是慢慢明白了。发动选手们上综艺也好，什么公开透明的原则，外训，和国际接轨的宣传力度也罢，主要是个“创新”的壳子，如果没有这么个令人耳目一新的壳子，那怎么说明宁士轩这新官上任之后队里方方面面都迎来了新气象，怎么及时打出招牌呢？至于这些对队里能不能有什么切实的作用，或者说好处，那就不一定了，也许宁士轩也未必有那么关心。但也无所谓有什么坏处。所以她就算心里不那么想，却也没有十分的排斥，就是觉着如果队里强烈要求的话就当个任务完成一下呗。当然，若是因为澄子的缘故能打消这个想法，那就更好不过了。
　　“美国的俱乐部，对，就是大家都熟知的当今女子体操界第一人奎勒所属的俱乐部，与我们华国队，还有俄罗斯队准备整合推出一个强强联合的女子体操纪录片。那拍摄的主要对象，就是我们的这几位全能世界冠军了，不过拍摄不会局限在体操馆内部，也会来到她们的生活空间，像我们队里的各位队员可能都会出镜的。比起赛场上展现出来的技术上的东西，这个纪录片更多会展示全能冠军的情感联结，和她们在赛场以外，生活之中的故事。”
　　“那今天我把大家召集起来说这个事儿，一方面是给大家提醒一声，队里后边可能不定时会有进场馆拍摄的人员，大家不用紧张或者说过多的关注，就按时训练就可以。另外一方面，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签约仪式了，让大家都过来见证这个对我们全球体操界而言有着重要意义的时刻。”
　　简秋宁应声从座位上站起，一步步走上台去，神色得体，动作平稳，心里的气却压不住地拼命往上撞。
　　什么提醒？什么见证？全都是幌子，全都是屁话。简秋宁敢说，但凡稍微了解她一点儿的人，都绝不会指望她答应这种要求。而宁士轩很了解自己，他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开这个会全部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私下商量成不了事，所以干脆直接拎到这么个公众场合上，逼自己为了“顾全大局”而答应下来。
　　“我就是个非常无趣的人，心里除了训练什么都装不下，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不仅是我，我们队里的规则也就是这样，大家生活中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体操馆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再说了，您也许不了解，我小时候的情况……有一些特殊，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展示出来。所以这个纪录片，我是绝对胜任不了的，麻烦宁导替我辞了吧。”
　　你敢拿“体面”胁迫，我就敢大大方方地当面拒绝。怎么着？我都这么说了，刚刚还标榜“绝对尊重大家意愿”的总教练要是再死缠烂打，岂不是反而十分丢面子？
　　“不用关注你小时候的事啊。也不用你展示什么才艺，你在我们队里又受爱戴又有威信，日常一直在帮助队友关照小队员，这个原汁原味拍出来就会很受欢迎的啊。”想不到，宁士轩还真就“死缠烂打”上了，摆出了一副苦口婆心为小辈着想的耐心慈祥模样，压低了些嗓音：“而且你看，你现在跟男队队员走得有些近，虽然你的比队里其它人年长不少，但其实队里两边难免都还是有些风言风语的。若是为了拍纪录片，那可就顺理成章，大家都可以多些理解……”
　　这番话说得又含糊又急切，台下众人多是根本没有听清楚。可“啪”地一声脆响可说是响彻整个会场。
　　“你……”
　　宁士轩瞪大眼睛，面颊上热辣辣的感觉让他怒不可遏。从市队省队的宝贝尖子到名动天下的“全能王”和奇才教练，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敬着，这一生中，从未有人胆敢对他如此侮辱，甚至是大打出手——也不能这么说。那一年，刚因功勋卓著被调入国家队的章龄被“发配”回省队，大多数人都以为是受了他那铸成大错的弟子的连累；可事实却是，章龄在没有任何冲进食堂当着男队一堆人的面一言不发给了他两拳头，体罚是队里的大忌，这才导致惜才如命的郑可方也没能“偏袒”成功。
　　想到这里，一腔怒火便似是被一瓢冰水兜头浇下，尽数化作色厉内荏的颤抖。
　　一晃二十年过去，当日那张如榴花般热烈的面孔在记忆中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情，简秋宁和当日的简英都并没有多少相似。唯有今日这一往无前不计一切的决绝刚烈，和当日的她一模一样，……真的，完全一模一样。
　　“秋宁你在干什么？！快点和宁导道歉，快呀。”陈松涛不明就里，但和稀泥的角色扮演得可说是轻车熟路。“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怎么可以动手打人？对教练不尊重？你不要以为你有点成绩就能挑战队里的规矩底线。”
　　“陈导说的规矩，我知道。”简秋宁微微昂头，抬起下巴，寸步不让。“今天这件事，宁导想怎么责罚，我都认了。可这件事上，我绝无可能按您的想法做，我绝不会。”

　　“吗的，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我怎么会跟这么个人认什么老乡。去你的老乡！罗子晴比你还小一岁呢，她站上边你就很体面么？还有张思燕，哼，平时看着人五人六的，其实也不是个好东西。就这么崇拜罗子晴啊？讲道理罗子晴的平衡木还不一定能比过她呢，可恶！”
　　“行了天怡，你在这儿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再怎么，这头衔也是给了罗子晴，是上面领导认证的，你就算把俞木槿打一顿，又有什么用？”徐若澄架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毁天灭地的付天怡。“我们总是要听她点名的，总有一天，比团体也得她来打气加油。”
　　“不是，澄姐，你那天不是还说打得好吗？我还以为你和我是站一个阵营的呢。”付天怡团团乱转的动作蓦然停下，脸颊一鼓一鼓的，像铆足了劲儿的小青蛙：“我……真是气死我了，她罗子晴凭什么，凭什么，她是能给我们传授经验？还是能在团体赛上力挽狂澜？还是能带着大家学规则学舞蹈，给大家安排活动？”
　　“是啊，是打得好啊，那纪录片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这是笑面虎拿着秋宁姐的名声脸面给自己吃里扒外呢。”徐若澄摇头：“至于队长嘛，还现放着我和闻知雅两个世界冠军，一大把资历的‘老人’呢，不也没轮上？不服的可不止你一个。要是什么事都讲道理，秋宁姐这队长还会被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知道吧？你现在要解气，不如盼着任小棠世青赛拿个超过她去年的好成绩，还有你自己，好好把平衡木稳住，比过她，去世锦赛上拿金牌。”

作者有话说

　　我敢保证这应该是全文唯一打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