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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嫌疑 ...

  •   于时露孤零零地坐在警局的隔间内,表情凝重地重复翻阅了几遍有关三个月前那起伪装自杀命案的档案。
      脑中止不住地回想起德拉多的那些话,所以指名道姓地让她去查案也是犯人计划中的一环吧。
      但哪怕犯人犯案是出于何种动机,有何苦衷,仍改变不了杀人的事实。
      杀人,即是永远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即使重来无数次,于时露也依然会选择揭穿真相。
      思索之余,有人轻敲门、走了进来。
      “于时露侦探,有人给你送来了午餐。”
      先前见过的警官手提两大袋包装好的纸袋放到她跟前的桌子上。
      “午餐,谁送的?”
      于时露望着那两袋包装奢华,没有署名的纸袋,不解地询问。
      “是夜暮侦探送来的,我们稍微检查过了,没问题。”
      警官贴心地替于时露取出纸袋里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饭盒。
      于时露大致看了一眼,一个纸袋里好像装了三个左右的饭盒,两个纸袋即是六个饭盒,份量足够四人吃了。而且,好像每个饭盒里的菜色各不相同。
      她顺手打开了其中一个饭盒,分量十足、五花八门的菜几乎要闪到成天在食堂吃粗茶淡饭的警官眼睛。
      于时露默默地选了一份看上去分量较少的,把其余的全部推到那位因工作繁忙还没来得及吃午餐的警官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吃一份就够了,其他应当是来犒劳辛苦忙碌的警官的。”
      她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往‘这些全部都是给她吃的’这方面去想,不然于时露极度怀疑夜暮对正常人的食量恐怕有很深的误解。
      “好的,多谢于时露侦探了。”
      由于于时露先前也在不少的案件中以侦探的身份协助过警方多次,所以她在警方之间也积累了不少信任和认同。
      而那名饥肠辘辘的警官似乎就等她说这句话,笑嘻嘻地拎着剩下的热食一溜烟地窜出了隔离间。
      于时露耳边萦绕着翻动塑料和饭盒时的窸窣声,用筷子先拾起一小块青菜送入嘴里,味道不咸不淡,火候的把控也恰到好处。
      于时露回顾起夜暮与自己相处时的种种表现,一时间不敢相信夜暮竟然也会有那么贴心的一面。
      于时露心情带点坎坷地一点点吃完剩下的饭菜。
      没过多久,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好几声,页面上显示的联系人是季诺泽。
      一经接通,季诺泽毫无起伏的冷漠嗓音传出,“于时露侦探,你现在人在哪?”
      “我还在警局给新发生的案件做笔录,有什么事吗?”
      于时露如实地回复。
      季诺泽在通话的另一头沉默了半晌,随后声音冰冷地说:“如果有时间麻烦你抽空和我见一面吧,有一些事想当面告诉你。”
      “好,一个小时后再联系。”
      于时露不假思索地答应道。
      在她印象中,季诺泽从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他亲口提出要当面谈事就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事。
      待通讯结束的同时,先前和于时露打过好几次照面的警官也正巧忙完他的事回到了房间。
      “看在于时露侦探之前协助我们警方破案的份上,才偷摸着把案件档案拿来给你看了,千万别泄露出去。”
      警官眼神幽深地提醒道。
      “当然。对了,警官大人,你没有调查过莫尔·卡拉茨私底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于时露收好档案,又快速地把桌面的其他东西全部收拾干净。
      “可疑的地方……”
      那位警官思索了一阵后道:“说起来,似乎在很久之前听说过莫尔·卡拉茨除去正经生意外,也私下里进行某种非法交易,但具体细节就不清楚了。”
      警官思考时总会习惯性地托起下巴。
      他是看于时露和他们有过多次合作的份上,才稍微说出一点小道消息。
      “多谢,这就够了。”
      警官的这番话看似没什么有用的价值,但多少也为于时露的某种猜测提供了一点线索。
      接下来可以动用一些人脉和手段,以此为突破口深入调查一下。
      结合发生在侦探学院的几起命案,季诺泽对她不寻常的态度,以及这起新解决的案件,或许所谓的‘案件’仍未结束。
      “于时露侦探……”
      警官借助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犹豫片刻后终于表情低沉地开口道:“三个月前自杀身亡的小姑娘真的是因为莫尔·卡拉茨干的那种畜生不如的事,所以才……”
      “抱歉,关于这件事,我也没能找到任何实质性证据,仅是打听到了某些传闻。”
      于时露神情遗憾地摇头。
      “是吗?”
      警官心事重重地呢喃着,然后表情愧疚地长叹道:“事实上,在那件事发生前,那姑娘曾经来过这里和我们的同事报案说她遭遇到那个畜生的欺压。虽然我和同事也很想帮她,但迫于完全找不到证据也无法立案。
      后来发生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但如果、假如我和同事们态度能更强硬一点,会不会就能从一开始遏制住悲剧的源头。反正可能遭受的最坏后果顶多是写检讨或受纪律处分,但或许就能挽回两个人的性命。”
      于时露安静地听完警官的自白,真情实意地说道:“所谓的‘犯罪’是由一环接着一环紧密相扣,而且每一环节都离不开人为。哪怕强行扯断其中的某个环节,也无法保证是否会有新一轮环节承接而上。
      此外,因人的欲望、执念以及恨意驱使的犯罪,恐怕从其‘生根发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发生。你们已经尽忠职守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无需过度介怀。”
      “哈,不愧是协助警方破解数起命案的天才侦探,感觉没什么可以动摇你的决心,祝你能一直保持本心。”
      警官向于时露伸出右手。
      “当然。”
      于时露态度坚定地回握住警官布满老茧、厚实有力的手掌。
      无论前方需经历什么,她都必须一直做侦探,只为有朝一日亲手揭穿当年的真相,为他们讨回应有的公道。

      同一时刻,侦探学院。
      季诺泽冷着脸收起通讯器,转头向另一侧低头不语的‘调查处’风纪官兼侦探问道:“侦探学院撤销了‘调查处’的办案权,原因是什么?”
      “季诺泽大人,他们的原话是案件将由指定的侦探接手,‘调查处’无条件转接所有情报线索,并没说‘调查处’不能继续查案。”
      那位隶属于‘调查处’的风纪官身体僵直地如实汇报。
      “核心意思不就是学院指定专门侦探来办案,‘调查处’无需过多干涉吗?”
      季诺泽抓住重点,冷言冷语道。
      “季诺泽大人,‘调查处’按规矩来说还是可以协助查案。”
      风纪官没忍住地又稍加提醒一句。
      “我知道,我也没想着就这样中途放弃查案。”
      季诺泽淡漠说完,漠然地离开了‘调查处’的办公室。
      独自留下的风纪官下属兼侦探在季诺泽离开后便松懈了下来,他与季诺泽共事近一年,已经算是其他人之中最了解季诺泽为人的人了。
      名为‘季诺泽’的侦探兼大风纪官一旦决心调查案件即会不顾周围的劝阻,一意孤行地沉浸在案件之中。
      即使是这样,那位风纪官也心想着如果是季诺泽这样的人,肯定会注意分寸,他们不用太过担心。
      正因如此,‘调查处’的所有人绝不敢相信日后即将发生的惨剧。
      季诺泽同平日一样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一个人穿过教务楼五楼的走廊,并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电子表上的数字正跳转到中午的一点四十二分二十五秒。
      不知不觉已经到中午了,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而当季诺泽沿着楼梯由上往下地来到四楼的拐角口处时,一个人影也正巧由正面撞向他。
      “对不起,你的骨头应该没事吧,有事我可以免费帮你检查。”
      即使撞到他的人道了歉,但对方的后半句话不免令人感到一阵不适。
      季诺泽基本不用刻意去看清来人是谁,单凭对方的那番话就已经能确认对方的身份,“乔凝秋侦探,活人的骨头不是你24小时时刻牵挂的骨头标本,不能为了得到骨头而做出违反纪律的事。”
      “风纪官大人怎么老把人往坏处去想,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你而已。”
      乔凝秋话语稍显尖锐地反驳他。
      “考虑到乔凝秋侦探曾多次前往命案现场私自‘珍藏’受害者的尸骨、破坏现场,对你保持九成以上的警戒心是必然的。”
      季诺泽毫不留情地当面翻起了旧账。
      “风纪官大人怕是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不是想私藏受害者的骨头,而是想趁着灵魂还残留在受害者骨头里的时候,询问它们案件的事发经过。”
      乔凝秋双手叉腰,用一种‘分明是你们妨碍我办案的责备目光’审视他。
      “虽然我能平等尊重不同侦探们各自的破案方式,但乔凝秋侦探的行为已经是要触及纪律底线了,学院内也曾多次警告过再不收敛会考虑撤销你的侦探执照。”
      季诺泽全无表情地淡然陈述现状。
      “首先,风纪官大人所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因为你们没干成什么事;其次,我是受侦探学院特招而来的,严格来说可能算不上侦探,所谓的侦探执照也只是附加的;最后,由于侦探学院突然改口不让‘物证处’继续接手案件的现场物证,导致我短暂的空闲下来,心情比较糟。风纪官大人能不能让道放我先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我可不想在糟糕的状态下和骨头对话。”
      乔凝秋不太客气地一一列举道。
      季诺泽立即捕捉到乔凝秋话中的重要信息,无视她后半句话,兀自问道:“之前送到‘物证处’的物证也被全部转移了?”
      “目前来说还没,物证都还放在‘物证处’那等待交接。喂,你干什么!我对活人没兴趣。”
      乔凝秋尚未把话说完,季诺泽突然走上前拽住她的手臂,顾不上其他地无视对方的挣扎,拉着人往四楼尽头的‘物证处’办公室走去,“我再想多看几眼物证。”
      “你不是已经看过好几遍了吗?”
      乔凝秋一头雾水地由着季诺泽单方面地拖拽着她,两人飞快地回到‘物证处’门口。
      她不清楚这人突然发什么神经,难不成季诺泽总算是在她面前撕下来平日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原形毕露’了。
      果然,只有骨头才是最真实的。
      一来到‘物证处’,季诺泽便放开手,无事发生般地对乔凝秋说道:“必须趁着物证还在再最后检查几遍。”
      “话虽如此,那三起案件现场都没能留下什么有用的物证,这点你这位风纪官应该再清楚不过。另外,你们也不让我跟遗体的骨头对话,可以说是毫无线索。”
      乔凝秋在转述事实的同时仍不忘强调其他人的‘死板’,随后熟练地打开了‘物证处’的电子锁,领着季诺泽进去里面。
      季诺泽一走进‘物证处’即开口提问:“面对活人,你能问出和找到真相吗?”
      “很难,我讨厌跟活人打交道,人往往习惯以谎言面对他人。”
      乔凝秋不加迟疑地道出属于她的观念。
      “没错,尤其是在有可能触犯或涉及到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绝大多数人会利用谎言来寻求自保。”
      季诺泽作为破解过多起案件的侦探,以及审问过诸多带有嫌疑的人的风纪官,没有直观否认乔凝秋的观点,可还是话锋一转道:“不过,出现死者无疑意味着案件已然发生且无可挽回。相反,如果能从活人身上得知案件即将发生的征兆,然后想尽办法地从一开始斩断犯罪的根源、阻止不必要的死亡,岂不是最为理想的结局。”
      “看不出你竟然还有点‘理想主义’的成分在,只可惜我完全无法以理想为寄托,一分一毫都不可能。”
      乔凝秋那对除去以往面对骨头外,整日毫无波动的眼眸突然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寞落。
      也许唯有这一刻,她才算是轻微地流露出身为普通人的情感变化。
      季诺泽无言凝视了她一阵,镇定自若走向‘物证处’的物证台前查看事前贴好便签、用透明物证袋密封好的物证。
      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排列:前天下午三点五十分左右,一位侦探学生在教学楼顶楼坠楼身亡,坠亡的地点仅遗留侦探学院徽章一枚,遗体制服袖口和衣角处被检测出些许残留的白色粉末,化验结果显示是疑似兴奋剂之类的药物,尸体身上有死者本人抓挠过的痕迹;
      昨夜凌晨零点至三点左右,一位侦探学生在侦探学院人工湖溺水身亡,遗体后颈处留有注射器的痕迹,死者身上并未携带任何随身物品;
      昨日下午五点二十分,管理员在侦探学院‘生化园’内发现一位侦探学生尸体,死因是勒闭而亡。遗体身上留有挣扎和反抗的迹象,随身物品只有侦探徽章和钱财,尸体疑似被放置在冷冻库一段时间,身上的衣物受潮严重。
      而被提取的物证分别包括了三位受害者的衣物、随身物品,以及从尸体上采集到的泥土、粉末等物质。
      “三起命案的物证上完全没能发现有关犯人的线索,不知有什么可查的。”
      乔凝秋在一旁双手抱胸地客观表明态度。
      “虽然三起案件时间间隔相近,但完全没有证据表明是出自同一犯人之手,有必要试着把案件单独分隔开来进行调查。”
      季诺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些物证,沉默下来深入思考。
      “随便你怎么想、怎么查,但风纪官大人目前擅自占用了我的午餐时间,打算如何补偿?”
      乔凝秋捂着饥饿的肚子,抓住机会挖苦对方。
      “等到案件调查结束,你想怎么补偿都行。”
      季诺泽没想计较或反驳地一口答应。
      “好啊,听闻风纪官大人绝不会背弃承诺,我就先记着了。”
      乔凝秋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坏笑,心想着到时绝对要狠狠地‘敲诈’季诺泽一笔,以偿还他三番两次阻挠自己和骨头的友好交流。
      “疑点较多的应当是第三起案件,不过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留下的死亡讯息也令人不得不在意。”
      季诺泽拾起用塑胶膜封好的其中一张命案现场照片,上面清晰显示出人工湖命案现场附近,受害者用食指在泥土上慌忙写下的歪歪斜斜的‘NO.1’。”
      “你觉得第二起案件与于时露有关吗?她有没有可能犯下或参与那起命案?”
      乔凝秋就算面对着嫌疑人是她所认识熟人的情况,也能保持内心镇定。
      “第二起案件是在昨天凌晨发生的,于时露恐怕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
      季诺泽毫无偏袒地实话实说。
      “也就是说她也可以是嫌疑人之一。”
      乔凝秋心态沉稳地得出如此结论。
      “不,我调查过她昨日下午的行程,她无法犯下发生在‘生化园’的第三起命案。”
      “尽管我不太想这么说,但你也才说过这三起命案有概率不是同一人所为,所以于时露依然可能犯下或参与了第二起命案。”
      “没错,所以我已经约她单独见面了。”
      说到这里,乔凝秋默然了片刻,随之出乎意料道:“不介意我也一起去吧。”
      “为什么?你不是对除骨头之外的事不太感兴趣吗?”
      季诺泽略带质疑地问。
      “因为于时露曾经跟我一起合作调查过案件,也帮我去野外找过动物自然风化的尸骨,这样的回答可还满意?”
      乔凝秋神色平稳地耸了耸肩,又对眼前这位以‘怀疑’为常态的风纪官补充道:“放心,我绝不会泄露案件调查的内幕消息,这一点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
      虽然季诺泽想说他并不认为于时露与那几起案件有关联,他所怀疑的对象还包括了某位传言中时刻同于时露并列第一、从未抛头露面的侦探。
      但此般推测未免掺杂了一点个人的观念在,因此他还是没道出这番推测,而是在寂静无声的‘物证处’办公室低低地点头回应道:“好。”
      不局限于自我狭隘的观念,不盲目听信于任何流言,侦探是凭借于决定性的证据来定夺最终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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