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博世界当反派大佬》来春

5、调情

　　*

　　除了刚才那一下有点意外，范书遇现在已经恢复平静。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什么，我不认识。”

　　“...”窦章挑眉。

　　他确实没有证据。

　　于是窦章笑了，磁嗓低沉悦耳。他身上的风尘仆仆也随着这两声笑抖落在空气里。

　　然而窦章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坐在范书遇身边，开始在电子大屏上圈圈点点，好像真在挑选酒品。

　　周围异常沉默，气氛古怪至极。

　　范书遇估摸着在座的各位都是认识赏金猎人Z的，庸城的信息贩卖很频繁。像窦章这种人物，指不定谁家卧室的墙上就挂着他照片，然后每天起床就丢个飞镖扎他脸。

　　恨他的人一定比爱他的人多。

　　范书遇清楚，自己也是。

　　赏金猎人这个职业，和众叛亲离最挂钩。

　　“瞧了我半天没什么别的话想说？”窦章道。

　　他翻了几页菜单，点了点上面的某个招牌特调，“这个看起来不错。”

　　全息投屏在桌面上映射出紫色的酒，360°环绕地展示，旁边还附带介绍用的文字信息。

　　吧台处又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追踪我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了，正好今晚我有空，聊聊吧。”窦章道。

　　范书遇喉结动了动，无奈：“...我其实有几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窦章嘴角一点一点弯出弧度：“那我要是不来呢，你还能憋多久？”

　　“...”

　　“关于那天现场的事情，你还觉得有疑问对吧？”窦章手托着下巴，“你可以问问看，我回不回答就不一定了。毕竟你这是直接伸手要情报，又不给我钱。”

　　“而且我们可是死对头。”窦章笑。

　　如果不是因为窦章目击老汉死亡现场，范书遇这辈子都不会忍着脾气跟他坐在这聊天，还聊了这么多句。

　　这人昨天把自己家落地窗敲碎，半个月前偷了水仙给他送的礼物至今没还，当他面跟监察局谈条件要抢生意，先不说他们更久以前的瓜葛，光是这两天他就够让范书遇头疼。

　　但是...

　　—— [ “不要忘记。” ]

　　不要忘记什么？

　　对秘密天然的探究欲让范书遇放不下这件事。

　　大叔临死前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偏偏让他听到。

　　这种挤牙膏一样吊着他胃口的感觉让他浑身难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这句话背后的东西很重要，牵涉面也会很广。

　　因为已经有一个人为之丧命了。

　　在心里这么仔仔细细地考量了一下，范书遇为窦章点了那杯他看上的招牌莫吉纳，“维克托，给他调这杯酒。”

　　维克托笑：“好的。”

　　“什么意思？”窦章看过来。

　　范书遇说：“我请你喝酒，你和我详细谈谈。”

　　“行，成交。”窦章扬唇。

　　两人的面前摆着一份酒吧就餐指南，这是每一个客人点酒时都要详细阅读的。

　　【第一条，不准在酒吧内火拼】

　　【第二条，不准在酒吧内进行任何形式的拍摄】
　　...........

　　【第九条，不准和酒吧员工以及老板调情】

　　凡是违反其中任意一条视为和Y对着干，会成为Y的敌人。

　　窦章伸手在第九条上点了点：“那酒吧老板和我调情怎么办？就在刚刚，他说要请我喝酒。”

　　范书遇：...？

　　他额头上青筋跳了跳，窦章却及时道：“作为回报，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一盆凉水浇灭范书遇的怒火。他无奈起身，带着窦章走到角落里。

　　隔间。

　　范书遇入座，开门见山：“你是不是看过了我的记忆芯片？”

　　他问得直白，腿套上的响尾蛇微微抽出，有一种要咬人的趋势。

　　窦章：“我没有。记忆芯片需要本人授权，只要原主还有生命体征，在没有原主的同意的情况下，其他人无法读取它，只能销毁。”

　　“你应该给老汉授权了，但是记忆芯片解锁需要时间，时间越长，说明这枚芯片的科技含量越高。市面上已知的记忆芯片最长解锁时间才10小时。”

　　“这让我很不解。老汉也很不解，所以他曾经询问过我有没有见过这样的芯片，我觉得不对，就想着亲自去找他，当我到现场的时候，老汉已经死了，一个戴面具的人站在操控台旁边。”

　　“那人用三维空间技术潜入芯片内，看了你的记忆。”窦章皱眉，“我不确定ta看了多少。应该是在看的过程中被我截了胡。所以，ta匆匆忙忙截取最为关键的部分逃离。”

　　范书遇听得很认真：“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不直接销毁我的芯片？第二，为什么潜入后他不直接删除记忆而是选择截取片段？”

　　窦章：“记忆芯片是仿生人最重要的脑单元，销毁记忆芯片没那么简单，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或者高温焚毁。删除记忆同理。而你的芯片，老汉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解锁成功。换句话说，你脑中的这枚芯片，在当今庸城是独一份。它更先进。”

　　“截取片段是所有篡改或扭曲记忆的办法里最迅速的一种。ta只需要把那部分画面从整个记忆脉络中抽离出来，而且只抽离很小的一部分就可以。这个时间是一两分钟。”

　　“但是对此我保留一个疑问，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在我赶到的时候我看到ta蹲在墙角，本体一动不动，明显是用数字生命在你的记忆海里周旋。为什么ta在抽取记忆之前还想观览你的记忆？为什么不直接一上手就直接启动摧毁程序？”

　　“ta要么是对你本人感兴趣，要么是对你看到过的东西感兴趣。比如，你死前见过什么人，听到过什么话。而ta不想让你记得这些。”

　　“当晚面具人逃跑后，我发现藏金阁的快递电子猫站在窗口，随后叼走了芯片。电子猫速度极快，走的水管快递运输道，出管道会飞，身上还有炸弹，一旦有意外发生它会自爆。我就算想拿你的记忆芯片，也没那个能力。”

　　“而之后，苏三亭代理你，从快递电子猫那取回了芯片。”

　　一切都很合理。范书遇几乎能从头到尾捋顺那晚在窦章视角下的所有行动线。

　　而且窦章的解释很通俗易懂，这是范书遇平时接触不到的黑客领域，他听得有点出神，但被窦章话中的某个词戳中。

　　范书遇眉目一凛，反问：

　　“你觉得我是仿生人？”

　　窦章闻言耸耸肩，摊开手淡淡地笑：“不然你怎么解释你的脑子里会有仿生人才需要装置的记忆芯片？要知道人类从出生开始就有完整的大脑，我们可不需要靠科技辅助来记住过去。”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监察局的。”窦章站起身，他把那杯莫吉纳一饮而尽，举杯朝着范书遇晃了晃：“回见。”

　　说完，窦章迈开长腿，走入夜色中。

　　这人还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范书遇胳膊肘撑在桌面上，他要思考的东西还有很多。

　　记忆是一个人灵魂里最幽深的秘密。范书遇不想让任何人窥探他的记忆。

　　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那死去的大叔究竟背负着什么，范书遇决定插手这件事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

　　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掌握他的生命。

　　这是范书遇入行赏金猎人时就曾经立下的誓言，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让自己狼狈不堪。

　　所以范书遇开始着重调查死去的大叔。但他还没来得及雇佣信息调查员，一通电话打破了sweet蛋糕店的平静。

　　“您好。这里是711-C-红枫区sweet蛋糕店，请问您需要什么？”苏三亭凑过来，举着话筒乐呵呵问。

　　“诶小白小白，咱们又要有生意咯！”苏三亭喜笑颜开。

　　但是电话里的声音让他面色一变。

　　方明正：“我是监察局的方司令。让Y接电话。”

　　苏三亭：“卧槽。又来！你们监察局就没一个好东西，上次的酬金还没打来，这次又想让我们老大干什么？？”

　　方明正居然被一个废物花瓶骂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电话，随后恢复严肃：“你别在这给我胡扯！让范书遇过来接电话！有新的任务！”

　　苏三亭扯着嗓子喊：“任务任务任务个屁！！你们监察局没本事就没本事，干什么每次要拉赏金猎人给你们擦屁股！谁不知道你们拿着高额工资却贪生怕死，一遇到赛博精神病，一遇到仿生人罪犯你们就要聘用赏金猎人，你们不就是怕自己牺牲吗！！！”
　　“嘴上说着维护治安，其实抓了一大堆实验体回去想控制仿生人和赛博精神病，你们监察局做的勾当真以为能瞒住庸城百万双耳朵？”

　　“苏三亭！”颜伊白吓得唰一下站起来，打断，“你疯了！住嘴！”

　　苏三亭很不满，极其不满。他这种不满是累积的，在上次看到范书遇差点被赛博精神病伤到后就爆发了。

　　“苏、三、亭！我不跟你废话！！这任务接不接是Y来做主，监察局给2500，我自己私人再出1500。你就这么告诉他，一小时之内给我答复！！”

　　方明正的国字脸上浮现出囧的表情，但对方反正看不到，所以方明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虚张声势，吼得苏三亭捂了捂耳朵。

　　末了，方明正补充：“他不同意就不要浪费我时间，我可以去找窦章。正好他需要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窦章现在已经被监察局悬赏了，因为他居然敢在港口和监察局对峙。

　　随后电话嘟嘟两声被挂断，范书遇推开镜子从地下酒吧走上来。

　　“老大，方明正这个黄鼠狼他.....”

　　苏三亭气鼓鼓地摆出愤怒的表情，正在抱怨，但范书遇道：

　　“我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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