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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九里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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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王府后花园放着一盆金贵的九里香,花香气浓郁,秀美的白色花瓣,透着优雅。这花是岭南王重金寻来的上品,一般人不得见。
霍枝撑着额头,百无聊赖的赏着花:“好生无趣。”
小怜不明白的问:“平常也这么过,不曾听县主说过无趣。”
她哪里能说,心中有了牵挂的人,就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了。
霍枝扯了枝叶,淡淡道:“我这是心烦。”
从小怜家回到王府已经有几日,爹爹虽然对那日争吵之事,不提半个字,但王府山下开始打点要出远门的行囊。圣上钦点贴身宦官远赴岭南,不久之后,就会一旨封妃的旨意就会送到王府,霍枝入宫就成了铁板上的钉钉,再也难改。
“那县主睡一觉,等醒过来,就不会觉得烦了。”小怜将纱帐挂起,挡下外头毒辣的日头,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也没别的法子了。
霍枝褪下外边的丝质罩衫,躺下去,小衣里染了九里香的花香,闻着闻着,很快就入梦。
梦里是小怜家的房门。
“大师傅。”霍枝看着外头的身影,轻轻的叫了一声。
她知道他不会发现她的,大师傅是小怜家请来的高僧,两人身份有别,就算是见了面,也无话可说。
霍枝的指尖刚碰到房门,门却从外猛的推开了。
男人的手掐住她的下颚,低声问,“你在偷看我?”
“大师傅。”霍枝刚要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不能说话了。
刚觉得古怪。
身子却被提起来,她整个人都僵硬起开。
裴枕的掌心托着她,道,“小东西,还要跑么?”
从那大师傅深沉如海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哪里是人,却是个还没断奶的奶猫。
她不愿相信,挣扎起来。
裴枕的手指就落到她颤抖不止的脊背,一下一下安抚,“可是饿了?”
她被抱起来,躺在男人的怀中,原先的恐惧,也在轻声细语中被打消了,身上也软下来。
裴枕居高临下看她,随她锋利指甲轻轻扯坏僧衣,也由着霍枝的小胳膊抱着他。等入了夜,霍枝从睡梦中醒来,欲想触碰他的睡眼,裴枕却翻身将她压制身下。
屋内全黑,两人躺在不大的床榻,夏日炎热,用不着盖被。
这人是把她当做猫,蒙住霍枝双眼,低声哄睡:“别怕。”
可一贴上来,霍枝打了个哆嗦,急促的呼吸几声。温暖手掌控着她,想要逃跑,那柔软的腰肢却被揽住,动不得。
她不顾挡在眼前的手,虚虚实实之间,有些奇异的快活。
天边一道惊雷闪过,“轰隆隆。”
霍枝被雷声给惊醒了,披了薄衫从床榻之间起了身,去将窗户关上,将风雨挡在外头。回到床上,指尖擦过丝被上的一处的晶莹,顿时懵了。
她这是做了春梦?
更要紧的,在那梦里她和那大师傅翻云覆雨,似乎自己也并不讨厌。
霍枝抱着膝,听着那落雨之声,胸口起伏,羞得不行,“我若放低身段,去求那大师傅,他可会应我?”
她不想进宫做圣上妃子,那侍寝之人有了眉目,就选他了!
只是也不知道,那大师傅愿意不愿意?她要找个机会去探一探他的口风。
夜间雨小了些。
在美味佳肴跟前,霍涛贱女儿神色倦怠,关怀的问,“这是怎么了?”
两父女争吵后,这算是头一回在这张桌子前用夜膳,霍涛心知霍枝不满他让去京城的决定,都离家出走过一回。
那宫里来传智的宦官不日后,就会到岭南,这小祖宗可别再跑了。
霍涛夹了一块炙烤猪肉,放到霍枝跟前,“枝枝,这是你最爱吃的。”
霍枝垂眼望着那肉,想了许多。
霍涛,“枝枝不是最爱去流光锦,爹爹让人心新做了两件。”
“我不要。”霍枝闷闷的说。
“那你要什么?告诉爹爹让人去给你准备!”
她贵为县主,爹爹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自己,生怕自己受委屈,爹爹更是没有再续弦。教习得都是女师傅,霍枝能见到的男人一手就可以数的出来,除却王府里的仆人,便只有在过年过节时,远在平乡的表弟霍起,说起年纪,他比她还小些,却总喜欢围着她打转。
哪个不是对她青睐有加?
只有那位神尘大师傅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嫌和她共用喝水的叶子。
那种被冷落的心思,就在她心里留下了影子。
应是这样的!
“没什么想要的,爹爹不必费心了。”
霍枝夹起炙烤猪肉,心想,自己才不是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霍涛对着唯一的女儿也是没了法,进宫为妃,那是别人盼也盼不来的福气,怎么到了霍枝这里,就是和要她命一样呢!
“你若是不开心,就出门散散心。”
“外面太热,不想出去。”
“那也好,安心待在王府里。”
爹爹还说了些什么,霍枝一个字也没放心上,细细的咀嚼了,脑海里只反复出现几个字,侍寝,男人,大师傅。
有了这想法,倒是蠢蠢欲动。
霍枝想要见他一面,不过爹爹管得紧,她出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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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仙寺。
“老奴给王爷请安了!”
来人是圣山跟前得力的总管,廖公公,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这位王爷虽离开京城多年,却一直是圣上心中的隐患。
先皇在世时,最宠爱的小儿子,十几岁已经带病打仗的好手,接连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谁见了不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可裴枕也太过出类拔萃,把自己的皇兄衬得黯淡无光。
京城就是到今天还有人再传,先皇当年立下遗诏,传位的是九王爷裴枕,而不是当今圣上。
圣上心思多疑,哪能不提放这位胞弟。听闻裴枕在岭南太仙寺出家,就假借着传旨意岭南县主进宫的由头,让廖公公亲自走一趟。
“贫僧已经是出家人,公公不必跪。”裴枕滚着手里佛珠,声音听来无悲无喜。
廖公公对裴枕的淡漠习以为常,这位王爷打小就是什么都入不了眼,连圣上都敢违抗,自己一个奴才可不敢在他老人家面前摆谱。
“圣上命奴才来太仙寺,见一眼王爷。”廖公公恭顺的道,“王爷不知自您离开京城后,圣上牵挂的很,时常会在奴才们面前提起王爷的名讳。”
提及裴枕的姓名或许是真,但却是恨得牙痒痒的想。
裴枕手中佛珠在指腹间滚动,他和皇兄虽然是一母同胞,但两人关系并不亲厚,皇兄出生之时。母妃还只是小小的才人,没有养皇子的资格,皇兄便抱去坤宁宫给先皇后抚养。后来等母妃得了宠,一步一步升至妃位,才生下裴枕。
因此皇兄对母妃和他的关系,始终疏远。
“王爷,皇太后的祭日就在下月,圣上是有意让您回京城。”
那江左王眼中黑暗如浓墨,吓得廖公公浑身寒蝉。
当年太妃过世廖公公也在场,在太妃牌位前,圣上指着江左王声嘶力竭,“裴枕你可知道,母妃临死就想再见你一面,是朕故意不让你回京城!可知道为什么?因为你自小就占了母妃所有的爱!裴枕这天下是朕的,母妃祭日,也只有朕可以在排位前祭拜!”
江左王如圣上所愿,不再出现。
此次让他回京城,也只是试探与他,是否还有谋反之心。
裴枕居高临下的看着廖公公,这回连话也不再听到,神色淡漠道:“世间再无九王爷裴枕,只有法号神尘的僧人,”
霍枝哪里知道有这般好的机会,京城来的廖公公,不入王府,直接上了太仙寺。她随着爹爹坐在马车里,浩浩荡荡上了山。
“枝枝,等会儿可要有礼数。”霍涛还不曾和霍枝说,要见的是京城来的。
只说是,来见岭南王妃供奉在太仙寺的长生牌位。
霍枝捧着脸,看窗外风景,“爹爹,您可还记得小时候,母妃经常会带我们来太仙寺上香?”
“当然记得,枝枝那时候半大的小人,路都走不稳,现在如今一眨眼就要嫁人了。”霍涛感叹道。
霍枝纤长的睫毛颤动,气定神闲,“那等会儿,爹爹可不要去母妃的长生排位跟前。”
“为何?”
只听霍枝道,“母妃胆子小,听不得卖女求荣的脏事,女儿怕母妃一受不住,长生牌位也要砸下来,多是砸到爹爹头顶开了花,可是不好。”
岭南王,“……”
他咳嗽几声,“枝枝,我们今日不去见你母妃,发生不了这样的事。”
“哦。”霍枝眨着眼,又问,“那来太仙寺,要见何人啊?”
马车停在太仙寺山脚下。
岭南王知道霍枝要作妖,不过人都到了,想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暮鼓晨钟,飞起一众山雀。
霍枝笑吟吟下了车,一回头,“爹爹放心,等见廖公公,女儿一定乖觉,绝对不会说女儿已经有了侍寝男宠,日日花天酒地的脾性。”
“……”
霍涛担心的不行,女儿要是当真发作起来,那进宫多问事不是要黄!
“罢了,佛门清修之地,哪里容得了你喧哗。”岭南王实则不耐烦她,大手一挥,让霍枝的马车打道回王府,自己吭哧吭哧上了山。
见岭南王身影走远,霍枝掀开车帘子,对马夫道,“不着急回府,后山有一滴水观音,最灵姻缘,今日我们便去见见。”
霍枝得去问问,她和那大师傅是否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