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纪事》薄暮冰轮

74、三十五·别居生活（下）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亟亟敲响了，菲尔去开门，一个年轻的骑士站在门口说道：“菲尔大人，长老会受到不死生物的袭击，现在已经被摧毁了大半，皇家骑士团请求支援。”

　　“没问题。”菲尔检查了他手上的通行令，然后从空间戒指中找出通信卷轴用羽毛笔写上调集指令，卷轴从他手上化作一道白光飞向黑暗神殿。
　　“欧恩团长会带着骑士团的成员赶到现场，我随后就来。”
　　瑞伊和格雷特听到了外面的谈话，格雷特问他：“你要去吗？”
　　瑞伊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不适合出现在那里。”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不死生物，出现在那里反而会引起长老会的抨击，不如在这里等菲尔他们的消息。
　　“瑞伊，伊莱和卡尔暂时留在这里，我和巴泽尔去现场。”菲尔说完就急匆匆地带着巴泽尔离开了。
　　伊莱有些不安地来到厨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长老会。”

　　“没事，等菲尔老师回来了再说吧。”瑞伊拍了拍伊莱的肩膀，然后对两人说，“你们去沙发上坐一会吧，午餐马上就能准备好了。”
　　直到傍晚的时候菲尔才来到别居，巴泽尔骑士并没有跟来，瑞伊问起了菲尔告知巴泽尔受了些轻伤，在神殿休息。
　　情况似乎比所有人预想的更糟糕。
　　“他到底想做什么？”瑞伊迷惑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维德的目标是魔神之血，他大可以攻击黑暗议会，可是他却选择了把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攻势放在了长老会上……”
　　瑞伊沉默了很久，最后用不确定的语气猜测道：“或许他是彻底和卡罗尔•拉夏划清了界限。他亲手摧毁了自己曾经堆砌的荣耀，封印魔神，改制魔法体系，分立六大神殿，创建长老会……他曾经是一个英雄，如今却是一个堕落者。”
　　“或许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挂钟的滴答声在这一片静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只是一个信号。”瑞伊开口说道，“或许用进攻前的号角更加准确一些。菲尔老师，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制止这一切了。黑暗神殿长达两百多年的潜伏隐忍，还有水面下各种潜藏的势力，我们空缺了整整两百年。”

　　菲尔苦涩地笑了笑：“可笑我们经常一直没有发现，如果神殿认真调查，至少在冰雪荒原的亡灵瘟疫那时候起就该发现异样了，也不至于像现在，束手无策。”
　　瑞伊摇摇头：“那时候长老会下令封杀了整件事情，当做普通瘟疫处理，就算调查下去也不可能大张旗鼓，恐怕挖不出瘟疫背后的隐情。”

　　曼娜被捕之后神殿用吐真剂问出了部分关于黑暗议会的事情，也是在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当年那场惨烈的黑魔法瘟疫是殉道者联盟和黑暗议会的械斗，最后黑暗议会将大本营迁出了帝国北部。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瑞伊对比格博斯的成见更深。
　　菲尔叹了口气，叹息中是深深的疲倦。

　　“菲尔老师，我想动用魔神之血。”
　　“不行！”菲尔和格雷特齐声说道。
　　瑞伊还想说什么，格雷特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不容商榷的眼神一下子将瑞伊的话堵回了喉咙里。他竟然会觉得格雷特的眼神很可怕？！

　　谈话不欢而散，菲尔忧心忡忡地回到神殿照顾巴泽尔，伊莱和卡尔早就回去了，剩下瑞伊和格雷特对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为什么阻止我？”瑞伊倔强地直视格雷特的眼睛问道。
　　“我不想失去你。”格雷特一字一顿地说道。

　　瑞伊沉默着，最后沉沉叹息：“如果真的到了那样一天，我别无选择的，这是我从来到神殿这一天起就决定了的命运。格雷特，我有属于我的责任，我不能逃避。”
　　“神殿吗？它已经与你无关了，记住，瑞伊，你已经不属于神殿了，它不再是你的责任，你也不需要再为它做什么。”

　　“怎么可能无关？菲尔老师，巴泽尔骑士，伊莱和卡尔，还有欧恩，还有我的骑士们，我不能放弃他们，只要我还能为他们做一点事我就不会放弃的。格雷特，那是我长大的地方，也是改变了我的地方。菲尔老师还有巴泽尔骑士，是他们教会了我怎样作为一个人活下去，怎样成为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我不可能抛弃神殿，就像我不能抛弃我的家，不管发生了什么，那里终究是我的家，那里还有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我绝不可能转身就走。如果我失去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都会痛不欲生……”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针锋相对的冲突意味。

　　瑞伊缓和了语气，用带着一点哀求意味的语气说道：“格雷特，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
　　格雷特猛地从软沙发上站了起来，绕过茶几将瑞伊按在沙发上，他紧紧闭着的眼睛和紧皱的眉毛昭示着他的犹豫和挣扎。
　　“还记得从冰窟里出来的那天吗？天下着大雨，我醒来，你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脸色惨白，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左手上是一道又一道的伤疤。”格雷特拉起瑞伊的左手，结痂后新长出来的皮肤比原有的肌肤颜色略浅，手心上手腕上到处都是，那时候瑞伊几乎是把全身的血液都当做了绘制魔法阵的原料，剩下的则用燃烧血液的禁术转化成了透支生命的力量。

　　格雷特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无措：“我害怕极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没法接受你的死亡，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
　　“我明白的，不会再这样了。”瑞伊第一次看到格雷特这样失态，甚至像是个孩子一样叨叨絮絮地诉说着他的不安，他只得安慰似的抚摸着他的脊背。

　　“不，你不明白的！对我而言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能平安地活着！”
　　瑞伊的眼神暗了暗，他僵硬地提醒道：“可是我们都已经死了。”
　　格雷特用吻堵上了他所有的话，气势汹汹的侵占性气息让瑞伊觉得不安，可是还是乖乖张开嘴任由格雷特亲吻。

　　他知道这只是格雷特不安的宣泄，这种不安从他死而复生之后更加强烈。
　　对于格雷特而言，自他死去两百年后的世界全然是陌生的，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任何的牵挂，除了瑞伊。
　　这个在黑暗地下室唤醒他的少年用忐忑不安却强作镇定的语气问他：你愿意成为我的守护骑士吗？
　　这就像是一个契约，从他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注定延续此生。
　　幸而他们一直都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