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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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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上)
胜男这天一大早就挤公交来到美且偲宠物会馆,上楼换上工作服的短裙白衫之后,便跑下去抱那只会作揖的京哈,牵着它的前爪一把抱起来,打算给它洗澡。
自打上次之后,那只白毛狗狗每逢被胜男洗澡,就再也不闹腾不休,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懂,任胜男洗毛球玩具一样打浴液、冲洗,果然是欺软怕硬,可是,胜男刚在天蓝色的狗狗澡盆子里放好水,农秀艳便一脸媚笑着把她喊了出来:“胜男呀,出来出来,找你有事商量,这样的小事就交给清洁工好了。“
会馆的清洁工姓张,胜男点头哈腰地叫她张阿姨,农秀艳从来都耀武扬威地叫她老张。
“胜男呀,吃早饭了么?”
农秀艳笑得一张黑脸上难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一边从她的新绿色皮包里掏出一包栗子糕,胜男看着她的笑出的一口四环素牙,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吃了。”
胜男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
早上胜男吃的是自己用面粉和盐烙的小饼,面粉是自己买的,算起来每天的早饭成本不过几毛钱,今天早上放了一点葱花,很香。
“再吃点吧。”农秀艳笑得四十八颗四环素牙至少露出三十六颗,火一样热情可以瞬间把红薯烤得外焦里嫩。
胜男已经闻到了地瓜香味。
“不用了。吃得挺饱的,谢谢艳姐。”胜男被农秀艳的热情吓得后退几步。
农秀艳也不恼怒,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支浅棕色的挺粗的化妆笔,未开封,敲着小指头递给胜男:“这个给你。”
胜男不敢接:“艳姐,这。。。。。。是什么啊?”
农秀艳笑得满脸抹蜜:“睫毛膏啊,欧莱雅的。”
胜男把手摇得抽鸡爪疯一般:“我不化妆啊!”
农秀艳也不听她的抗议,将包装纸撕开,一边仔细地旋转着,将一个白乎乎的头旋转开:“这叫子弹头,是双头的睫毛膏,彩妆里不少比她更好的牌子,效果这么好的却不多,唯一效果差不多的是香奈儿的,那一支要300块人民币,这只则只要150,性价比高着呢!”
农秀艳说着,便一步一扭地拧到胜男面前,可惜她不够高,不然想必直接给胜男涂了上去。
许是仲秋已过,胜男穿着超短的裙子,只觉得一双腿冷得她发抖。
“艳姐,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么?”胜男继续后退。
农秀艳步步逼近。
胜男倒吸一口冷气,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十分符合情境的词:逼良为娼。
“过来,我先教你化妆啊,都二十三四岁的人了,也该好好打扮了。”农秀艳依旧一脸的热情。
胜男看一眼农秀艳的尊容,真不知道她会把自己化成什么样子。
“艳姐。。。。。。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就听你的。”胜男退到了货架处,无路可退了。
农秀艳笑容可掬:“干嘛啊,好像我是老鸨一样。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参加一个活动而已,店里给你提供吃住,养兵千日,也该派上用出了。”
胜男打了个寒战:“什么。。。。。。活动啊?”
农秀艳轻描淡写地后退一步,做在专属于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笑道:“哦,明天有个商务聚会,会去很多有钱人。现在经济越来越不景气,买宠物的人也越来越少,所以我就是想让你去发发名片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呀!”
胜男脸涨得通红:“人家都是有钱人。。。。。。我去做什么啊。。。。。。”
农秀艳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怕什么,这次的费用全部又店里给你报销!而且,你的化妆品都买好了。这是你的工作呀,以前的店员也都去的!”
农秀艳说着,从兜子掏出一支眼线笔,一支腮红。
“来,我教你,我也是刚学的。”农秀艳一把将胜男拽到自己的位置上,她按坐下,一面指着自己的脸:“看,我是不是化妆之后也好看多了?前三十年果然白活了。”
胜男端详着农秀艳的脸,稍微白了点,眼睛化妆之后稍微好看了点,可惜她不是双眼皮。
。。。。。。
第二天中午,胜男学着农秀艳刚学来的化妆本事,将自己的脸修饰了一番,晃悠着公交车来到农秀艳所述的商务会馆大门口,门匾上的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硕大的一条龙虾橘红色,果然是气派。拨通了电话,便有组织人来接应,来人你生得一对三角眼,是某个某部门公务员的的司机:“来了啊?欢迎欢迎!”
组织人的三家眼笑得越来越三角,一脸的蝇营狗苟的丑相看得胜男心烦。
由于堵车,头一次化妆的胜男下公交之后跑到门口时候迟到了五分钟,却是第二个到来的,和组织人一起坐在商务会馆的大厅候着,端详着背后的一副几十尺的《江山如此多娇》的国画,仔细琢磨着画上的山和云,大约等了十五分钟之后,才又来了一个背后跟着近1米9的小弟、身穿黑衬衣的精瘦三十三四岁的男人,接过他的名片,原来是开夜总会的,胜男笑得难看。
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一些人,有律师,有公务员,有做水设备的老板,有软件商,还有。。。。。。出版商。
那双修长得如艺术家般的大手递过名片来的时候,胜男接过来,读着梦里和醒着都读了多少次的名字时,眼眶一阵发热。
抬起头来,迎上那双含笑而微带凄楚的眼,温润如玉的面庞依旧,不过更消瘦了些,眉眼却是依旧的。
(下)
“梁少游?”
胜男非常夸张地朗声一字字读着名片上的头衔:“游天琳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请问这位梁总,文化公司是制作电影的么?“
梁少游凄楚的双目深邃着,“是我和我妻子的心血,做书的。”
居然提到美琳。
胜男的心狂跳着,几乎要跳出胸腔似的。
“名字很不厚道,父母在,不远游。”胜男小嘴一撅,大眼睛狠狠地瞪着梁少游。
梁少游沉沉地一笑,打量着胜男涂了睫毛膏的梦幻迷离的大眼睛,停顿了几秒钟:“傻瓜,那么飘逸的名字,让你形容成这样。和陆游一样,名字的语源出自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作者,苏门四学士,秦少游。”
胜男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他的名字那么好听。
秦观,秦少游,千古的情诗流传至今,那是何等的一种感情沉淀至此。
可是,胜男想起美琳,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有什么了不起,像个登徒子一样,你干脆叫梁东坡、梁轼好了!“
胜男狠狠瞪了梁少游一眼,转身,一屁股埋进另一个沙发上,对面的四十多岁男士正在抽烟斗。
胜男偷偷看一眼梁少游,他惊愕的表情虽是转瞬即逝,那张英俊得出奇的脸上变化却着实让她偷窥到了。
“美丽的小姐,你好,这是我的名片。”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将烟斗叼在嘴里,从黑色的名片夹里取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胜男头一次看到用金卡制成的名片,一双睫毛像雾岚的眼睛眨巴眨巴,差点忘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名片。
“你的眼睛很漂亮。”老男人非常绅士地抿嘴一笑。
“大家可以去换鞋了。”
组织者三角眼一声号召,胜男才知道,原来进商务会馆需要换成拖鞋。
“男男,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换鞋的时候,胜男忽然就听到一声近似于警告的熟悉声音,滑糯,却稍带了一些沙哑。
胜男努力克制住自己回头的欲望,心一横,恨恨地小声道:“我死了也不用你管。”
梁少游愣了一下,刚要说什么时,只觉得右肋处一痛,似乎岔气了似的,回过神来时,胜男已换了拖鞋走远。
然后,便是分别男女的更衣室换上会馆里统一的一次性肥大衣服,当然,泳装是允许自备的。
更衣完毕,从更衣室的另一个门走出来,便是一个挺大的游泳池,虽是白天,闪亮的白灯□□耀得水蓝得像海。
泳装农秀艳早已给胜男准备好,是连体低胸的,被泳衣一裹,越发显得胜男胸部曲线平坦,胜男忍不住将自己海蓝色的泳衣使劲往上拽,显得更加盛世太平。
干脆穿上泳帽带上泳镜,把着栏杆下水,仲秋已过,泳池里的水的温度暖暖的,果然是给有钱人呆的地方,胜男忍不住轻轻感慨着,舒臂奋力往前游去。
忽然,胜男便觉得一只大手从她的胸前划过,卷起一堆白钻似的水花。
胜男将细腰一晃,侧身往别处游去,那个正在狗刨的男人也变了下位置,再度与她并行。
胜男突然意识到农秀艳是送自己来做什么。
迅速挥动精瘦却有力的手脚,猛划几圈,假山近了,她直起身,背倚在游泳池里的假山旁长吐一口气,刚卸下泳镜,便发现刚才和自己并行的中年男子又狗刨着粘了上来,就是刚才抽烟斗的那人,那人嘴角上扬着,仿佛假山旁的女孩子不是个人,却是一个眼巴巴等待他投喂的小狗小猫似的。
蓝水黑假山中央,一个约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这中年男子,睫毛蝉翼似的忽闪着,启齿冲着这男人微笑,忽然,水花激荡,溅了那中年男子一脸,那男子面色一白,惨叫一声:“啊!”身子也弓成了虾米。
胜男一脸无辜地在水中前行几步,怯怯地说:“对不起啊,这位大哥!我刚想继续游,腿不小心踢到您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男子一手捂着水下的某个部位,一面宽和地咧嘴苦笑:“没事,没事。”
胜男歉意地一笑,抓着并不高的假山坐了上去,左右环顾一下,忽然,脸就成了酱紫色。
原来,这个假山不是别的,竟是一个横卧的裸女姿态!胜男坐着的地方,刚好是裸女圆润的臀部!
胜男深吸一口气,迅速跳下来,无视那男子依旧驻扎在她锁骨处的视线,三下潜泳到对岸,猿猴一样敏捷地把着扶手上岸,头也不回地往女浴室走去。
浴室是单人的,望着琳琅满目的各种自己一咬牙才舍得买的洗头水和浴液,胜男有些受宠若惊。胜男调高了温度,闭上眼睛,任细密的热水一遍遍丝冲刷着自己的后背,不停歇,一种奢侈感从脚底一直泳上头顶——自己的出租屋没有热水器,她好久没有用莲蓬洗澡了。
半个小时之后,胜男从浴间里走出,马上有一条白浴巾披上了她的肩头,第一次来商务会馆这种地方,面对单人浴室外的一群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热情女服务员,她脸一红,有点不知所措了。
擦干头发,穿上这家商务会馆规定入内必须穿的土黄色类似睡衣的衣服,正要掏出柜子里的睫毛膏去梳妆台补妆时,却被几个服务员和一个年约四十、下巴有些松懈的女人挡住了去路,只见笑容可掬的服务员甜甜地指着几件极度普通质地的短袖衫对这中年女人说:“这件短袖衫是198元,这件是298元,这件是498元!”
那中年妇女指着那件298元人民币的白色布料衫子,眼都不眨一下,头一擎:“要这件。”
胜男吐了吐舌头,心下暗暗感慨:来商务会馆晚一遭,至于买一件完全不值得的衣服吗?又不是名牌。
一面摇头,侧过身去补了妆,绕过游泳池,把着棕红色的、她看不出质地的木阶梯上了二楼,一帮男人们正围了三桌,打扑克。
此时,梁少游正和另一个带眼镜的精英人士在一旁端着咖啡杯聊得起劲,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商机。
胜男参加这个聚会的意义也在此:有钱人才有闲钱买宠物啊!可是,名片发了一圈名片,竟没有一个人对她的宠物有半点兴趣,倒是有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眼镜男怪笑着:“买宠物赠人不?”
大爷的,姐是来联系业务的,不是被调戏的!胜男冷笑着,心里暗骂。
胜男气呼呼地掉头就走。
身携一股杀气回到更衣室,三两下套上自己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胜男拎着自己的双肩包就往外跑,连组织者都没有打招呼,走到门口时,刚才那个四十岁左右的眼镜男却追了上来:“卓小姐,请问你们那里有贵妇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