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虐文BE重开后[仙侠]》章章捉月

3、凉絮

　　“我捡到凉絮的时候，她还很小，没有那个奉仙台高。当时仙界被魔族攻陷，到处烧杀抢夺，横尸遍野，情形可怖。她却没哭，藏身暗处，眼珠黑得像一对葡萄。我见她魂色剔透，难得一遇，起了惜才之心，把她收作弟子。只因我身负平乱之责，不得已把她交给了你父君......”

　　琉遐上神虚扶着淡褐的纱幔，身影消瘦，摇摇欲坠，却不肯从昏迷的凉絮身上移开目光。

　　“那是我此生最为后悔之事。近来我时常会想，如果那时我把她带在身边，没让你们相识，她会不会过得不那么苦。”

　　弦夏坐在塌边，让凉絮靠在怀里，低头喂她药。瓷勺抵在她柔软的唇瓣，灵药的汤汁从唇间的缝隙渗进一些，余下的沿着脸的轮廓淌了下来，晕在她洁白如云的衣襟。弦夏呆了一瞬，缓过神来，忙把瓷勺放进药碗，拇指拭去她脸上的药汁，然后施法为她抚干衣襟。

　　“师父......”

　　琉遐缓缓摇头：“你还是叫我上神吧。”

　　弦夏又盛了一勺药，吹了吹，喂到凉絮嘴边：“师父，等她伤好了，我会好好待她。”

　　世女无数，得天孙一诺者唯凉絮而已。

　　就怕她无福消受。

　　琉遐声含无限愁绪：“我也盼她好。”

　　只是，上古真神的血脉，朱龙的力量，即便琉遐等上神之流，挨了一击恐怕也凶多吉少，更不用说凉絮。

　　凉絮伤在心口，本就致命，再加上玄武岛上受的伤，若不是她修为护体，早就香消玉殒。这些日子，她与弦夏访遍仙山，四处寻求续命之物，凉絮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气息奄奄。

　　到了此时，琉遐心里想的全都是徒弟的好。哪怕她追逐儿女私情丢尽她的脸又怎样，只要她好好的，站在那俏生生叫一句师父，那些都算得了什么。

　　人皆如此，在无法挽回之际后悔。她从一个凡人修行数百年成神，也没能摆脱人的劣性。

　　可凡人有难，能求神拜佛。

　　他们做神仙的，却无处可求。

　　凉絮醒来时，第一眼看到帐顶，第二眼对上头顶弦夏的眼睛，他正拥她在怀。弦夏的眉眼依旧那样好看，如远山暗波。她受不得与他相视，率先错开视线，等待自己的心跳声麻木一切感官。

　　等了一会儿，她发觉自己全身上下，唯一有力气挪动的，也只有视线了。她这才想起自己躺在这里的原因。

　　她要死了，这是回光返照呢。

　　胸口像是压了万斤重的铁，呼吸变得吃力，目光渐渐涣散，直到不能视物，眼前一片漆黑。

　　浑身痛苦爬上了顶点，恍惚间有人亲吻了她，滚烫的液体不住滚落在她的脸上、耳廓、脖颈里，她紧抓住什么，眦目咬齿，勉强看清眼前，原来是弦夏在哭。

　　哭什么？

　　“你...爱我吗？”

　　“爱。”弦夏抖着声音，脸颊贴向她的，“你不要死，我......”

　　“骗子...我恨你...”

　　弦夏身体一僵。

　　凉絮什么都知道了。

　　她知道，他根本没想娶她，之所以成婚，都是太子的安排。

　　魔域突发异动，天君闭关未出，这种情况下，天界需要三十三重天的助力。

　　他们对琉遐上神有事相求，于是利用了凉絮的感情，把亲事当作给师父的好处。

　　凉絮一点点抬手，抚上他的后颈，“下辈子......放过我吧......”

　　他眼神空了下来：“凉絮！凉絮！你敢！凉絮！！”

　　她不知道他在威胁她什么，是让她不要死，还是不允许她下辈子不理他。

　　哪有什么下辈子，凉絮可是个神仙啊。

　　神仙死了，就是死了，死得干干净净，魂飞魄散。她化作朝露，化作晚霞，化作人间的晚风，总之不再是凉絮了。

　　她这辈子，糊里糊涂。

　　莫名其妙的死，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做了神仙。

　　认识了弦夏以后，更是庸庸碌碌，死缠烂打了小半生，得偿所愿嫁给他，如今又莫名其妙死了。

　　她自己想来，也觉得窝囊，竟然做了一辈子舔狗。

　　但是爱上了又有什么办法。

　　他最后那一哭，有几分真情？

　　凉絮再也想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