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山月散人

36、小狐狸

　　这天，宁致远刚准备下班，就看见成碌和亚历克斯头碰头聚在一起，慌慌张张鬼鬼祟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两个人，不是一向水火不容互相伤害的吗？
　　宁致远不准备管，移开视线，刚迈出步子，就听到，
　　“余……”
　　“……男人……”
　　鬼事神差，宁致远悄声走了过去。
　　“真假的？！余大美人这么牛批的吗？”这是成碌。
　　“当然！这是照片，美人，叫什么，冲冠一怒为蓝颜！”这是亚历克斯。
　　“不错啊，还知道蓝颜！”
　　“当然，男人为了男人生气吃醋的意思，百科我查了的！啊……我也想为了余航吃醋，余航好美啊……”
　　“啧啧，我要是余美人就不会吊死在老大身上，一棵树就得在森林里才是最棒的！”
　　“余航在森林里干什么？怎么又有一棵树了？余航为什么要吊死？还吊死在远哥身上？不能吊！出人命！天哪！！”
　　最后俩字儿是亚历克斯余光一撇，看到了宁致远。
　　宁致远扯着嘴角，笑得狰狞，咬牙切齿，“手机，给我。”
　　成碌不敢惹他，乖乖将手机递过去。
　　手机上，赫然一张二男争美照。
　　余航站在中间阻拦，左边男人一身黑色工装，肌肉鼓得都快涨出了屏幕，就是个荷尔蒙喷发器，隔着屏幕都能感受的他男人味儿爆棚！他手里拽着另一个男人的领子，举拳要揍，那人一身白衣，戴着眼镜，温文尔雅，宁致远很快辨认出，这个白衣男人是那天的医生。
　　往下翻了翻，都是帖子楼主对照片的猜测。
　　翻到底，还有另外几条相关帖子的链接，系统自动附在文下。
　　《冲冠一怒为蓝颜，美人这是为哪般？》
　　《二男争一男这个世界怎么了？》
　　《哇哦，这个美人我可以！！》
　　《扒一扒小吃街的长发美人！！》
　　……
　　宁致远一一点进去看。
　　渐渐的，眼角爬上了血丝，喉咙里呼哧呼哧吐着粗气。
　　亚历克斯早就溜了，徒剩成碌面对着濒临爆发临界点的宁致远。
　　“远哥，远哥？”成碌小心翼翼道，“都是别人瞎写的，真的是瞎写的！！大美人，不，余航肯定在家里等你呢，你回去看看？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余航心里肯定只有你一个！！”
　　宁致远恍若未闻，踏着沉重的脚步，手掌成拳，咯吱作响，面色绷紧，牙关紧咬，控制着自己。
　　“我把你送回去吧？你这样开车，我怕……”成碌小心地提议。
　　宁致远牙关里泄出一个字，嗯。
　　他现在不适合开车，不然，他一定会去找到这两个男人，把他们撞死！！
　　成碌将宁致远送到家里，刚想靠近余航悄声交代一些话，就见宁致远咬牙，“滚！”
　　成碌使了个眼色给余航，忙不迭滚了。
　　余航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他刚刚才把饭做好，菜还没烧完。
　　正在呆呆发愣，就见宁致远双眼赤红，小红痣仿佛闪着不正常的红光，喉咙里呼哧呼哧，宛如暴怒的野兽。
　　他一把抓过余航的胳膊，拖进卧室，甩上床，欺身而上。
　　余航想起刚来那天宁致远的暴力行径，不禁瑟缩了一下。
　　宁致远捏着余航的下巴，见他瑟缩，隐隐快压制不住内心的暴怒。
　　声音冷如冰霜，“你又要跟谁走？嗯？？哪个男人？！”
　　说到“男人”两字，恨不得长出獠牙，一口一口撕了他！
　　想起照片里那两个男人争风吃醋的样子，宁致远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暴虐欲。
　　猛然起身，开始疯狂打砸东西。
　　铃铃铃……
　　正当余航僵硬地半躺在床上，承受着宁致远的无端怒气时，宁致远手机响了。
　　余航掏出床边公文包里的手机，接通。
　　“余航，余航，老大暴躁症又复发了，你躲着点啊，等他脾气发泄完了就没事了，千万不要直面他啊，会出事啊，赶紧躲……”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宁致远一把抢过，摔了，摔得七零八碎。
　　一把拉过余航，压在身下，低哑着声音，“又是男人的声音，怎么？迫不及待要走了？你要去哪儿？？你又要去哪儿？？！！这次消失几年？？！还是再也不见？？！嗯？余航？！”
　　说着就开始像那夜一样撕扯余航，“我让你跑！”
　　余航奋力抵抗，“宁致远！你醒醒！！宁致远！！”
　　但还是抗不过盛怒中的宁致远。
　　双手被宁致远的大手箍住压到头上，双腿被宁致远的腿夹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宁致远啃咬着余航的颈窝，那里，圣洁而脆弱……
　　如果，咬破了，会怎样？余航是不是就再也不走了，他也没法走了？
　　想着，不禁加大力度，啃咬出一个个青紫来。
　　啃得满足了，又转向他喜爱的那颗小唇珠。
　　却不料，吃了一嘴的苦涩咸味。
　　宁致远睁眼，余航面无表情双眼无神地盯着虚空一点，双眸黑黝黝深邃不见底，无声无息地表达着主人内心深刻的绝望悲痛。
　　宁致远清醒了些，呆呆看着自己对余航造成的伤害。
　　雪白的颈窝上青青紫紫，一片狼藉。
　　第二次了。
　　他和余勉贵那个人渣有什么区别？！
　　宁致远松开余航的手脚，余航双手手腕处被宁致远勒出的红痕十分醒目。
　　他颓废地坐在床边，双手掩面，痛苦道：“对不起……余航……对不起……”
　　余航面无表情起身，下床，去了厨房。
　　他把冰箱里所有的肉都给翻了出来，双手持刀，开始咚咚咚剁馅儿。
　　咚！咚！咚！
　　咚！咚！咚！
　　……
　　等到余航发泄完，冰箱里的肉已经成了一摊肉泥。
　　牛肉猪肉，所有混在了一起。
　　余航翻出盆，把肉盛进去，放进冰箱。
　　这才把剩下的晚餐做完。
　　做完又没事做了，他现在不想去喊宁致远吃饭。
　　呆呆地站在灶台边，出神。
　　这时，宁致远赤着脚走过来，双臂从背后轻轻穿过余航的腰，像他们小时候做过的无数次那样，头抵在余航的颈窝里，轻吻着那些青紫痕迹，低声下气，声音哽咽，“对不起……余航……对不起……”
　　余航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恨声道：“我什么时候！跟谁！跑了！！”
　　“三年前。”宁致远立刻嘟哝着小声说着自己的不满，“我一睁眼就发现你走了，然后再也找不到你，三年！！”
　　余航长长出了口气，抬手遮脸，有些难堪道：“你……又不愿意，都喝了酒，我……不想看见你……嫌恶我的表情，就先走了。”
　　“我什么时候！！！”宁致远冤枉，抬起余航遮眼的手，放在嘴边轻啄。
　　“刚开始那次，你脸色很差，等你清醒了，就在躲我，后来那次，我们俩都喝醉了……”
　　余航手被举着，眼盯着灶台，艰难地回忆着。
　　宁致远将人正过来，将人面对面，揽上余航的腰，低声解释，“那什么……我那是被自己吓到了，你知道的，我没经验，就嘴上撩撩骚，实际上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第一次，还是对自己的好朋友……换了谁都……那什么……”
　　宁致远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语无伦次。
　　余航推开他，没看他，转身盛饭，“我记得文心蕊还跟我打听过你高中有没有女朋友，说她有个好友一直关注你，但是你女朋友没断过，她没机会。”
　　宁致远大呼冤枉，殷勤地接过碗，扒在余航身上，像只大狗狗，“我没有，都是嘴上说说，那时候还小，不懂事，都是瞎说的，实际行动是从没有，初吻还给了你的！”
　　余航洗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毫无情绪道：“是吗，所以那会儿嚷嚷着男朋友也是假的了？”
　　艹！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宁致远恨不得咬死小时候见天撩骚的自己！！
　　“我不是，我没有！那是真的！我发誓！！”
　　余航冷哼一声，盛菜。
　　宁致远殷勤小意，“别动，我来！”
　　余航躲过，“大少爷，算了吧，洒了今晚谁都别吃了。”
　　宁致远讪笑，忽地一皱眉，“那你后来怎么不联系我！”
　　余航面无表情，“余勉贵出车祸死了，我给他善后，没空。”
　　“我后来你去家找你，你不在。”
　　“余姐没和你说？”
　　“余姐是谁？”
　　“你妈。”
　　？？？？
　　宁致远牙疼，小声嘟囔，“你喊她余姐，我还得喊你叔？”这什么破辈分？
　　余航耳朵一动，他听到了，冷哼，“你得喊我舅，我和你舅一个辈分。”
　　宁致远嘶了一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和我妈关系这么好了？”
　　“就这三年，我去你家拿木匣子，正好撞见你父母离婚，余姐开车载我回了老家，联系就多了起来。”
　　“那你怎么不找我！我妈肯定有我w信和电话！”
　　“你很忙！”余航用筷子插了块玉米馍馍，那狠劲，宁致远生生打了个寒噤。
　　“我哪有很忙……”
　　尾音消失在看到余航调出相册的那一刻……
　　近千张和不同女人的亲密照，足以可见宁致远这三年的忙碌程度。
　　三年，一共也才1095天左右罢了……
　　艹！
　　什么怨种亲妈！！
　　宁致远讪笑，心虚，“逢场作戏，逢场作戏……”
　　“那你怎么不找我呢？”余航皮笑肉不笑。
　　“那个……不敢……我们俩前天晚上刚那什么，第二天你就跑了，我去你家，已经换了人，时间长了，就更加不敢了，而且，我妈也没说她有你的联系方式……”
　　余航搭眼撇了他一眼，夹了筷子菜酸辣白菜，道：“余勉贵死了，房贷付不起，房子被银行强制回收。你去哪儿找我。”
　　“那孩子呢！你怎么有孩子了！？”宁致远似乎找到了些底气，声音稍大了些，“我……我……你都有孩子了……我……”
　　我怎么办？？！
　　余航夹了块糖醋排骨塞进宁致远嘴里，恨恨道：“余勉贵的儿子！！”
　　宁致远啃着排骨，酸酸甜甜，肉劲道弹牙，是他喜爱的口味。
　　口齿不清，“你给他养儿子干什么？”
　　“他女人卷了赔偿金，跑了。”
　　宁致远一愣，又道：“扔福利院去，余勉贵对你又不好，总打你。”
　　余航横了他一眼，宁致远摸了摸鼻子，他……他……的确没资格说人家。
　　“思然是我爷爷唯一的亲孙子。”
　　宁致远停了筷，诧异地看向余航。
　　余航面色如常地喝了口玉米粥，“我得把他养大，爷爷唯一的骨血。”
　　宁致远心疼地将余航抱进怀里，轻拍着后背。
　　拍着拍着，慢慢回过味儿来。
　　他刚开始为什么暴怒来着？
　　手一停，今天的账，还没算呢。
　　刚开始不是准备算着那两个男人的账的？怎么忽然变成对他的批斗大会的？
　　他的确要批，就是这个时机，怎么就这么巧呢？
　　宁致远眯起狭长的眼，眼尾微翘，眼波流转，玩味儿地看向老实窝在怀里的人……
　　啊，小奶猫，也进化成了小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