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唱给你听》王十九

29、五月是最残忍的季节（1）

　　为了保证夏威夷演出的质量，管弦乐队将合练过的所有曲目都从头梳理，精雕细刻。排练次数也从一周两次增加到了一周三次。
　　这还都是团队项目，考虑到演出形式的多样性，刘老师和杜老师在排练时也分别认为，其实也可以适当安插一些个人独奏作为点缀。慕颜、李冉冉和刘晓晖等人已经在大讲堂开过个人演奏且反响不错，也就需要一些额外准备。
　　那段时间，慕颜的训练时间安排得比较密集——密集到不必要的程度，经常是一有空就拉着蛐蛐儿往文体中心跑。
　　蛐蛐儿见她连着几天不上游戏，刚开始觉得新鲜，言语之间也认为她算得上是个很有自控力的家伙。
　　不过，见她一周过去还没动静，蛐蛐儿就有些憋不住了，一次训练间歇，就取笑道：“最近可是真难得啊，你竟然整整一周不进游戏里去招摇了！有问题有问题！”
　　慕颜怒：“我玩游戏你也说，不玩你还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蛐蛐儿乐了：“哟！真的就放下了？”
　　慕颜微笑：“也说不上。其实就是那两天玩到深更半夜，后来一琢磨，觉得这样是不对的。那不就成了典型的玩物丧志么……我不能容忍自己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先搁下它几天。”
　　蛐蛐儿说：“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你是有理智的，木木。”
　　慕颜道：“少拍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什么图谋，给我老实交代！”
　　蛐蛐儿转着眼珠子，说：“我其实只是想，咱们家木木貌美如花，气质一流，想给你介绍个极品帅哥……”
　　慕颜囧。
　　“你自己还是光棍儿一条呢，敢来对我说这话！”她对蛐蛐儿突然说出这种话感到惊讶，“啥时候有媒婆瘾了？”
　　蛐蛐儿扑哧一乐：“这就是见景生情。放着你这样的优质美少女在身边，我要能把你推销得好，岂不也连带着沾光么！”
　　慕颜：“……”

　　事实上慕颜最近也为游戏里发生的事有些不安。
　　那天玩到凌晨五点，她先是为云雨这样陪着他，心中深受触动，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自然没有兄弟姐妹，这些年来，除了父母，似乎也没见人对她这样好过。
　　而且那不是简单的送点儿东西或者帮个别的小忙——凡是游戏币可以买到的，都是很容易解决的问题。她有足够的零花钱。
　　问题是，他陪着她从头到尾跑完了整整300环！300环啊！
　　固然只是游戏里发生的情节，可是这得需要多少耐心，多少体贴，多少感情，才能做到！还不说整个过程耗去的时间和精力……
　　如果她这样还感受不到云雨对她的心意，那只能说明她是傻子；既然她都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了，再像以前那样平平淡淡、顾左右而言他地和云雨相处，则是把对方当傻子。
　　这样显然是不合适的。
　　但是她又觉得，她和他，两个完全没见过面的人，如果居然就这样产生某种感情，未免也太过荒唐。可是如果以后就在游戏里这样暧昧着，不仅让人觉得不尴不尬，而且有点儿不三不四，这是她无法容忍的。
　　她现在的状况是——无法再去自然面对那个游戏里对她十分用心的家伙。

　　人家都这样对她了，难道她可以当作什么都发生一样，完全无视对方的感受，上线继续大大咧咧地做好朋友？在已经心知肚明的情况下，那样去伤害一个人，不仅没心没肺，还有点儿狼心狗肺——那不是她。
　　她更不可能想象自己对云雨说：“我们是不可能的，把我当妹妹吧……”之后就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种种关爱与服务——其实就是打着“兄妹”的旗号去占据人家的心，滥用人家的感情，尽管对方很可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但是这样做可不是一般的无耻，她永远也不可能那样的厚脸皮。

　　所以慕颜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先阻止自己上游戏。
　　她希望这件事先冷一冷，过段时间再说。

　　仿佛是要帮助她自圆其说一样，她本来觉得自己打着训练的旗号杀时间，有些太着痕迹，突然就多出了一件事。
　　这天给家里打电话时，老妈对她说：“慕慕啊，下周我要到北京开一个‘日本文学国际研讨会’，早稻田大学的儿玉千代教授也要来。她是我的老朋友，以前没来过中国，会多待几天，你能不能抽空陪陪她？另外，这次会议食宿自理，你先帮我们订两个房间，要紧挨着的……”
　　老妈要来北京，这是意外之喜，慕颜立刻非常高兴，说：“妈！多给我带点儿好吃的！”
　　老妈说：“我们家闺女越来越馋了……得，只要你不怕胖，要什么我给带什么！”

　　对关系亲密的31斋214诸女来说，谁的亲朋好友来学校探营，都是一次福利。
　　但是慕颜妈这次来访，虽然由于只能在北京待三天，只进了两次宿舍，却被一向挑剔的五恶女公认为带来了双重福利——不仅提供了口福，还让人饱了眼福。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老妈走后，慕颜从宾馆搬回宿舍，小鱼劈头就说。
　　“咱妈真的很Nice！人那么美，还那么慈祥。”猪猪“嘎巴嘎巴”嚼着怪味豆，又去撕开一包牛肉干，“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知道我的口味呢？全是我爱吃的！”
　　皮皮感叹：“原以为女学者都是黄脸婆为主，哪想到咱妈居然光彩照人，绝对一美妇！我要有木木这么大的女儿时还她那么年轻，我就知足了！”
　　可可像第一次认识慕颜似的，拉着她上下打量，嘴里啧啧称赞：“以前只是觉得你本人好，现在就只能说直追咱妈的风采了！这遗传得可真是形神兼备啊！”
　　慕颜坦然微笑，对这些挖空心思的谄媚言语照单全收，又觉得老妈实在很具有欺骗性，在家里分明彪悍无比，父女俩结成统一战线也经常不是她的对手！
　　又听蛐蛐儿说：“她真的是你妈，不是你姐？话说……她就不怕成为学术界的不安定因素么！”
　　慕颜怒了：“你才是不安定因素！你从小到大都是不安定因素！”
　　众人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