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队的日子》何传力

13、呕

　　这天接到古平区应急局商请，大金沙大坝附近有两名遇难群众，被水流冲击到中下游，河流宽二三十米，两名遇难群众不知去向，搜救工作工作量较大，沿着河流几十公里，且岸边和河水里水草丛生，杂物较多，隐蔽性较强，古平区城市消防和森林消防两支国家队伍一同参加了搜救任务。
　　“上车，出动四十人！”
　　中队的指战员身穿救生衣，带着水域装备前往事故发生地。
　　看着王一将手中的大绳，用不知名的绳结牢牢绑在自己腰带凸起的金属扣上，刘达把自己的救生衣又紧了紧，就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毕竟自己第一次要接触死人。
　　“行不行？不行现在就说！”
　　张阳盯着刘达的眼睛，看出他紧张的心理，冷冷的说着，也是担心他视觉上受不了，态度急了。
　　语气和眼神的急躁，刘达明白张阳的担心，怕自己这个00后受不了。
　　“行！当然行！班长。”
　　从小就有些倔，这时刘达更不可能服输，一口气就答应下来。
　　到了地方之后，颜杰他们迅速了解了情况，迅速和城市消防划定区域，城市消防负责下游方向，森林消防负责中游。
　　城市消防带队的是邢一文，王一看到他后，和他点头示意。
　　“王富你带着15人和装备从河流左侧出发，张阳你带着15人和装备从右侧出发，李承王一你们剩下的十人跟着我，把两个皮划艇放下去，咱们从河流中央搜寻。”颜杰迅速分工。
　　“抓紧了！”
　　“来，这十五人拿着装备跟我去右侧……”
　　“来，这十五人拿着装备跟我去左侧……”
　　“来，把两个冲锋舟放下去……”
　　李承转过头冲着王一说了一句，上皮划艇的人把贵重物品放在车上，王一他们利落地将兜里的手机，和一些现金往车上一扔，就开始往岸边走去，五个人一个冲锋舟。
　　“诶！这个带上，用得着。”
　　就在王一即将下水时，背后又传来张阳的声音。
　　只见张阳临出发之前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双白色的皮质手套，单手抓着寄了过来。
　　“谢了！”
　　起初王一是不想要的，但想了想河水上泡的有些发白的尸体，也没跟他客气，伸手就将手套接了过来，戴在了手上。
　　河里水草丛生，杂物较多，隐蔽性较强，冲锋舟慢慢向前移动，左侧，右侧，中间，三个位置一起向前进发，不知走了多久……
　　“队长，前面那个泡的发白的……”王一指了指前方中央水草那里，告诉颜杰。
　　“没错，是其中一个遇难群众。”颜杰回应着。
　　“王一，你扶着冲锋舟慢慢下水，试试水深。”颜杰说着。
　　“是”。王一边说边扶着冲锋舟，慢慢下水，所幸这个流段，水并不深，刚到腰间位置，这个遇难群众很明显是被水流冲击到这里的。
　　随后冲锋舟上的几个人，穿着救生衣拿着裹尸带下水，岸边两侧的也下了几个人。
　　脚底陷入淤泥的糟糕触感让刘达微微皱了皱眉头。此时还不到中午十一点整，虽说是炎热的九月，但河流里的水还有些发凉。
　　走了大概有五六米远，河流里的水此时已经漫过了大腿，刘达再也不想忍受脚趾间黏糊糊的糟糕触感，看了眼前方的尸体，索性一咬牙，慢慢走了过去，那个水位刚到腰间。
　　冰凉的水瞬间沁湿了刘达的身体，已经晒得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身上有着救生衣，腰上又有大绳作保险，水库里更是风平浪静，刘达顿时有种在泳池里的感觉。
　　一口气走出了十多米，刘达也只是微微有些喘气。
　　看了眼前方，离尸体不远了，只有十米的样子。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
　　“嗯？这是什么味道。”刘达看着不远处的王一。
　　“呢，前面。”王一抬头对刘达示意。
　　起初刘达没注意，但随着离尸体越来越近，那股刺鼻的恶臭味越来越浓。
　　“呕……”
　　刘达干呕了一下，在水里停了下来。
　　“怎么了～！”
　　远处岸边传来了队友的喊声。
　　“没事！”
　　可这一开口，刘达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才转身回答的一瞬间由于身上动作幅度太大，好像有一滴水，滴到嘴里去了……
　　“呸！呸！”
　　“我居然喝了泡过死人的水！”刘达着急的说着。
　　刺鼻的恶臭，加上前方的视觉感官刺激，有好几次刘达感觉胃里的早餐都到嗓子眼了，又被自己强忍着给咽了下去，刘达一直在努力克服着。
　　“来，大家尽量一次性装进裹尸带里。”王一他们进行着。
　　几个人顺着大绳绑着自己的方向前进，在岸边队友的配合下，第一个遇难群众成功上岸。
　　第二个很快也被城市消防找到了，是在岸边杂草堆里，也是随着河流飘过去的……
　　回到单位以后，王一、刘达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洗漱用品往浴室里面跑。
　　平时不太喜欢用的沐浴露抹在身上，来回搓了好几遍，尤其是左手，指甲缝都没有放过。
　　接着又拿起牙刷，抹上一大坨牙膏，开始漱口，连舌头都伸出来认认真真的刷了几遍，要不是牙龈出血了估计他们还不会停。这澡足足洗了二十多分钟，他们才心满意足地从浴室里出来，接着就是身上的衣服到鞋子，一个不落的全部清洗消毒……
　　……
　　“嘀！～”
　　王一还在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传来一声集合哨。
　　顾不上别的王一把毛巾一扔，看到同样在里面的刘达他们：“快点快点，集合了。”
　　说完双脚蹬到鞋子里面就往外边跑去。
　　刚过去就看见其他队员已经排成了一列横队，刘达急忙跑到了横队后方站定。
　　“下次入列记得打报告。”
　　“好～。”
　　值班员撇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在总结了今天的救援后，颜杰又简短的描述了今天打捞尸体的经过与处置方法，抬手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吃饭时间了。
　　“下面开饭，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团结就是力量……”
　　所有人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儿。
　　一曲唱罢，一行人便进入食堂开始吃起了饭。
　　看见桌子上的红烧肉，许多人都吃不下去。
　　“欧”刘达干呕了一下，又赶紧忍住，其他人也是，好多人都没吃这个红烧肉，估计放在以前，大家早就消灭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