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妾苟成太后》端庄的狗子

2、被卖了

　　晨曦微露，江老爷子一瘸一拐地从篱笆门进来。

　　他一只手上拽着两只鸡，另一只手上提了一篮子鸡蛋，眼见着磕坏了好几个，篮子边上还沾着些湿土混着打碎的鸡蛋清被冻成了冰棱，足有一手指长。再看那本就洗得发白的上衣，哪还是出去时齐整的样子，从胸口到下摆处被划出了一道大大的口子，一团压得实实的棉花掉了半拉出来，狼狈极了。

　　不说也知道，他这一趟没借着多少钱。

　　大家都不是傻子，不说江家往日里就不是个富裕的，就说今日这起子事，谁能保证没有下一遭，家里有个好赌的那就是个无底洞，能还上钱才怪。

　　所以，江老爹这一趟可是一个铜板都没借着。倒不是宗族里的人绝情，实在是他们知道这事儿太大，借多少是个够？村里人都门清儿，到时候都搭给了上门讨债的那几个混子手里，还不如许诺以后给江家人一口饭吃，到底是能让他们活下去。

　　江书颜昨日就把这家里这些年的产息算了个抵儿掉，再加上仅剩的那七亩水田和十来亩旱地，统共也就八十两银子。若是对方再一压价，估计又得折进去十来两。想着便觉得这人心也太黑了些，竟然是一点退路都没打算给他们留。

　　江老爹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也是算好了这笔帐。此时他一改之前维诺的样子，一副要跟对方拼命的架势，把带出去的地契和田契拍到了桌子上，带着几分庄稼人特有的老实气说道：

　　“我们谁都知道这张欠条是怎么来的，你们若是肯拿了这地契，允我们慢慢还那二十两银子就罢了，若是不肯放我们一条生路，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想来，把我们一家子逼死在这里，你们也不好交待吧！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图财，还请稍微宽限些许时间，我们老江家是绝对不会赖账的。”

　　那几个讨债的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起来，他们干这行这么些年，什么样的狠角色没看过，自然不可能被一个庄稼汉子唬住。

　　把手里的棍子往江老爹面前一挥，江老爹下意识地一躲，加上他的腿本来就受了些伤，一个不稳就跌坐在地，刚刚的气势直接一落千丈，反倒惹得那几个汉子又一阵大笑。

　　江书颜也知道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这些人必是要将她带走的。真是二十两银子难倒英雄汉啊！她上前制止了还想要与其争论的江老爹，大胆地走到了那凶神恶煞的壮汉面前。努力伸长了脖子，使自己看起来更高一点。

　　她猛地一下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手里的碎瓷片顶到了自己的脖颈上，瞪着一双眼含亮光的大眼睛对那个壮汉道：“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我也不是个怕死的，我只要一死，我爹娘立刻就去报官，不说最后能不能让你们偿命，至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了了的。”

　　那壮汉虽不至于被一个小女子的话吓到，但混迹道上这么多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交待的事儿完成也给弟兄们捞到了银子也就是了，况且这破宅子也值不了多少钱，犯不着为这事惹得一身腥。

　　遂不再就房子的事多做纠缠，带头那人像拎小鸡似的把站在他前面的江书颜给拽出了屋子，只留下瘸了腿的江老爹兀自哀号。

　　是的，她就这么被群陌生男子带走了，这世界可真他么的玄幻。

　　带着对未知的恐惧，江书颜被关进了一个小黑屋里，这里面除了一碗水和地上的干草再无其他，可能是自己上次当着他们面用瓷片抵着脖子的事刺激到了他们，现在连装水的碗都是木头做的，可见是对她防备到了极致。

　　夜幕降至，这一天对于江书颜来说是极为难熬的，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只着一身素袄，冻得她牙齿直打颤，再加之两日未进饭食，只觉这白日实在是长之又长。

　　正在江书颜被冻得昏昏欲睡时，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从屋外进来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她身着一件黑色狐皮大氅，腿上绑着厚厚的护膝，行走间不时从大氅下漏出来，配上卷着边的鹿皮靴子，十足一副旧社会地主婆的行头。

　　她进门先是扫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江书颜，见着她容貌果真娇俏，这才露了个笑脸，随手从兜里掏出三个大银锭，递给了随她一同进来的那个壮汉，那壮汉笑嘻嘻的接了，双手递上写有江书颜名字的卖身契。

　　那妇人接到手上来一看，见无甚错处后拢进了袖子里。脸上的笑容又增加了几分，转身就欲叫仆从把她带走。

　　那壮汉见他们带着人就要走，赶紧追上前去道：“三娘，可不要忘了陈老爷也尽的一份力啊！”

　　马三娘笑吟吟的答道：“哪能啊，等他日给这小妮子开了苞，必然是会给他老人家多玩个几回的。”

　　江书颜听了只觉恶寒，果然是这些人在背后做鬼，可叹自己人小力微，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是静待时机了。

　　江书颜在被扔在轿子里也分不清个东南西北，估摸着走了大半个时辰轿子就停了，她被一个婆子从轿子里拎了出来，那婆子见她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就在她的手臂上狠拧了一把，把江书颜掐得直叫唤，人立时就清醒了，只是因腹中空空，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届时，她被往下一掷就跌到了地上。虽摔得不重，她也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坐正了，她知道这些人没有要她起来的意思，她也不想白费力气。进门看到好几个女孩靠在一堆就是作证。

　　那马三娘见她动作也不开腔，手上拿着雕花的小银筷子敲击着桌面，一声声的直敲得让人心慌。

　　好在，没让她们等太久，这些人就有了下一步动作。一溜儿的好菜被端了进来，热气腾腾的直勾人眼，或许连江书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饭菜端上来的那一刻看得眼睛都直了。当然，其他人也差不了多少，一个个地全盯着桌子上那几盘菜。

　　那马三娘也没说话，对她们直勾勾的眼神更是理也不理，径直将筷子向桌子上最大的一盘肉菜伸去，那是一盘拇指粗细的肥瘦相间的蒸肉，若是在现代江书颜指定觉得这样的肉肥腻，根本就难以下口，可此时的江疏颜只觉得它一定美味极了。

　　阴暗的小黑屋里偶尔能听到了几声咽口水的声音，配合着银箸与杯盘的碰撞声，使一开始的呜咽声渐渐小了下去。

　　那马三娘大抵是觉得胃口吊得够了，把银箸往桌子上一搁，也不叫人收拾，笑吟吟的，用充满诱惑的声音对众人道：“你们想不想吃啊？”

　　她们之中有一人最先给了回应，响亮亮地回了一声：“想吃”。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马三娘从盘子里搛起一块肉，直接放到了那人手里，那人直烫得朝手里吹气，在左右手间来回调换也不忍心丢开，待觉得不那么烫了一口就给吃了，像是怕别人跟她抢一般。

　　江书颜看的真真的，这人双手细嫩，一看就不是农家能养出来的，没想到也会为了一块肉如此，看来她们可不止被饿了一天。

　　那些人见有人得了肉吃也纷纷叫嚷到“想吃”。江书颜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异类，跟着一起答“想吃”。

　　可那马三娘却是不再给她们肉了，只是道：“刚问你们的时候不答，现在可是晚了！我想你们都知道自己是被卖进来的吧！既然进了这里就别指望能回去，别的呢我也不多说，以后啊听话才有饭吃，不听话的话，叫你们死都是轻的。”

　　说完就走了出去，她走后马上就有人进来收走了桌上的一应饭菜，还给她们每人发了两个粗面馒头，和着水吃都会划拉嗓子的那种，江书颜费了好大的劲才努力咽下。

　　就这样的馒头还是她靠蛮力抢下的，这么过了四五天。巧的是，有这么多人每天哭哭啼啼的，却是没有一个闹着绝食。

　　江书颜也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思，只默默听着她们低声交谈。从她们的口中得知，她们有的是被家中黑心亲戚给卖的，有的则是家中遭难不得已被家人卖了。当然，还有不少是和她一样，是因为家中人被设计不得已卖了女儿的。虽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却也看得出容貌已属上佳。

　　她们大多出身乡野，没有经过那么严苛的礼制教导，甚至都不清楚那些人买她们来到底做些什么，所以暂时她们之中还没有直接就自我了断的，而这恰恰可能是马三娘选她们的原因。毕竟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最是好哄，养个一两年就能派上用场，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过了几天，她们再次被绑着扔上了马车，走走停停了十来天后，她们被带一个后院里。

　　松开绑着手脚的绳子后，她们马上就被安排着去洗漱更衣了。毕竟任谁一身衣服穿个个把月也该有味了，江疏颜早就忍不住了，仔仔细细地搓洗了两三遍才穿上发给她们的浅粉色小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