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又在祸国殃民》匪太狼

26、第 26 章

　　夜深的时候，月亮正是最美。这皎洁的月光照得人发凉。时巷掀开被褥下床，给赫连骁盖好出了门。
　　他身上太凉，会冷到赫连骁。
　　他忽然脚步一顿。
　　忘了不能离池忆太远，退步往回走。
　　池忆坐在远处屋檐上喝酒，从时巷出房门的那一刻目光一直跟随，见他转身回来了，勾唇一笑。
　　他墨色衣袍与夜色融为一体，月光下他皮肤白得不似真人，像渡了层冷光。
　　酒杯一放，他颇为高兴道：“时巷，上来陪我喝酒。”
　　时巷离他挺远，不知听见没有，他好像对着空气说话的傻子。
　　他就喊一次，听不到他也不喊了。
　　时巷果然没有理他。
　　“大美人，你总这样不理我……”他委屈起来。
　　他好像醉了，酒入肺腑，烧起了火，连带灵魂一起酣畅。也看不清那前路。又笑了笑，也不明白笑什么。
　　他用这样的方式绑时巷在身边，时巷一定是恨极了他。他那样孤傲的人，怎么甘心他人的驱配。
　　头顶灌来的声音低沉，清淡。池忆跌回去的心情一下子回升。
　　时巷拿过他的酒杯，坐在他旁边，“师兄，有句话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师兄有什么忧心的不妨和我说说？”
　　池忆声音沙哑，“我没愁……”
　　“你怎么又不束发？有失体统。”
　　时巷：“好，我束发，师兄别乱动，会掉下去的。”池忆显然是醉了，难不成喝了一夜的酒。
　　想着他上次束发的样子，池忆一个摇头，走到他身后，“我帮你。”
　　时巷：“嗯？”
　　“我给你束发。”
　　若清醒的时候时巷断不会应允，现下池忆醉着，他就当拿头发哄孩子了。
　　这个样子才像真正的池忆，他在识海里看到的池忆无拘无束，恣意潇洒，是热烈的骄阳。
　　冷冰冰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他。
　　他启唇：“师兄，开心一些吧，放下过往。”
　　池忆醉了，没听进去。时巷的每根发丝都长得很好，顺滑，细软，像泼墨画。
　　他理出一缕，吻了上去。
　　是带冷香的，和时巷身上的一样。
　　“你……”时巷抽回那缕发丝。
　　“师兄，不能这样。”
　　池忆再不清醒也听出了不悦。时巷越排斥他，他越想把禁锢在身边，让他离不开自己，只能和他在一起。
　　他非要刨根问底：“为何？”
　　时巷：“这样不妥。”
　　池忆把时巷拉入怀中，抱住他，埋在他颈侧笑起来，他近乎不讲道理，“我偏要。”他想时时刻刻都看见时巷，想要时巷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
　　一字一句在他耳边说道：“一臂。”
　　他说以后时巷只可以离他一臂距离。
　　喝醉酒的池忆干了个小坏事，得逞的笑了，连眼神里都带着嚣张。
　　时巷没多在乎，若他想走，痛便痛了，又不是不能忍。
　　“师兄，睡吧，一觉醒来就好了。”他不想一直对付酒鬼。
　　池忆对时巷没有防备，中了招，晕睡过去。
　　重量压在他身上，不得不腾出手扶住池忆，这会儿他身.体好烫，像烧旺的火。
　　“琮阳，把你主子带过去。”
　　段琮阳在睡梦中收到时巷的召令，惊醒。没有一刻延误。段琮阳把池忆送回去，见时巷还在上面，赏月？
　　段琮阳：“主……阿景，在想什么？”
　　他抬头望月，那眼神不像赏月，平静的眸子却是生辉的，有藏于温润面孔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想把月亮踩在脚下。或是想把天道踩在脚下。
　　千年前，妖界与魔界共犯神界，神界沦陷。段琮阳拼死护池忆出去。半年后，他又活过来了，是时巷救的他。
　　而池忆也在他活过来的前一天战殒。时巷抱着池忆的尸体走了，他说要去救池忆，再后来就没见到他了。
　　千年后，才十多岁的小公子攻上妖界，逼得妖王连夜逃走。
　　他成了妖界的王。
　　安顿好妖界的事，他又跑去给人家当徒弟去了。他哪里是学艺，与清岭里谁有本事能教他？
　　时巷本也不记得段琮阳，慢慢长大，记忆开始复苏后才模糊想起，只是对于池忆那部分记忆他本能排斥，至今没有记起。
　　他就像一团谜。只能观看。
　　时巷温笑，“没什么。”
　　池忆没醉，也没晕，悄悄从窗户一角看去，月光汇在时巷身上徘徊乱舞，身影朦胧，他依旧是高不可攀。
　　时巷又道：“我想美人了。上次只匆匆瞧了眼万花楼的姑娘，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实在想念，只能借着月亮寄情丝。”
　　段琮阳：“……”还能再敷衍一点么？
　　老和尚也有开春的时候？他还真不信哪天时巷会喜欢谁。自家那个主人，恐怕情路坎坷。
　　魔界大殿里只有独孤默和沈悠婷两人。独孤默似笑非笑。瀛洲池忆的真身，明明叫沈悠婷换成假的，她没换。池忆真正活了。
　　无趣。
　　隔空扼住沈悠婷的脖颈，他一捏就能断。沈悠婷毫不在乎，决然赴死的表情看着碍眼。他又不想杀她了，看她苦苦挣扎才是出精彩的戏。
　　蝼蚁什么时候都可以杀，左右没什么反抗力。
　　独孤默：“水。”
　　沈悠婷起身给他端水洗手。独孤默不喜人近身，不会和人有肢体接触，尽管是隔空碰的沈悠婷，他也很反胃。
　　“你最近很不安分。”
　　沈悠婷没说话。
　　她不明白，那么好看一双手，会是伏尸百万的利器。
　　同样好看的手，有人是拿来救世救民。
　　“你要救池忆，你和他貌似没什么交集。”
　　池忆救过她父亲一命，她一直想还。她被独孤默逼得判出家族，但心里从未放下，替父亲报了这恩情，也算她最后尽的一点孝道。
　　“没什么，看你想杀他我就想救他。”
　　他擦干手，帕子一扔，“你好大的胆子！”
　　以前独孤默还能拿穆洲威胁沈悠婷，现在穆洲入了魔，失去本性，他将是魔界开疆拓土的好利器。
　　独孤默暂时不会动这把刀。
　　没什么可威胁沈悠婷的了。
　　她继而一笑：“不敢。”语气里哪里找的出不敢两字。
　　独孤默：“滚。”
　　他不屑与小女子争论。
　　他把穆洲关在魔狱，那里是魔气最重的地方，定能把穆洲身上的佛骨淬炼掉。这样练出来的魔人一定是毁天灭地的。
　　穆洲身上悲天悯人的气质和时巷的一样让人讨厌。
　　池忆睡着了，眉头却皱着。时巷抬起手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动作太过自然，连他自己都愣住了，僵硬收回手，他的笑容很涩。
　　池忆说，这情筋他们亲近的时候会变长，也不知是真是假。趁他入睡，时巷俯过身去，池忆的的脸慢慢放大，在快要亲到的时候，他停下了。
　　他的头发散在池忆颈窝，池忆很痒。温热的气息实在难耐，藏在被褥里的手悄悄握紧，表面上他呼吸平稳，若池忆再下去，他可能连平稳呼吸都保持不住。
　　一臂距离不可逾越，他只得和池忆睡一张床。床中间横生一道屏障，隔绝两人。又想，有些小题大做了。又给撤了。
　　次日醒来，他被池忆抱在怀里。
　　时巷：“……”
　　他踹了池忆一脚。
　　池忆笑笑，上前搂住时巷，那双幽深的眼睛里饱含了好多东西，时巷从来选择看不见。
　　又来，这样的姿态，时巷反抗不了池忆，腰被他箍死，喘不过气来。
　　“师兄，放手。”他是笑着说的，但任谁都找不到笑意。
　　他这样的人，即使身处困境，只能独自舔舐伤口，也孤傲得要命。
　　池忆不打算妥协，“不放，怎样？”把时巷勒得更紧。
　　他语气转软，“师兄，我求你了，你可放了我吧。”
　　他可真是能屈能生。
　　池忆憋着笑，等待下文。时巷等不住，早想脱离池忆，见他迟迟没动作，说：“师兄，你走不走，放不放开？”
　　池忆放开了，任由他走出一臂距离，时巷吃痛，回头时眸光倏然变冷，“师兄，我不是好人。”
　　你不要惹我。
　　尽管知道时巷并不是表面那么温和，还是被威慑到。他所有的勇气，在时巷面前都一文不值。
　　“走吧。”他投降了，从前是，现在也不会例外。
　　赫连骁早晨起来不见时巷，找了好半天。听段琮阳说在池忆房里，就大着胆子去了。他怕池忆，但时巷在，肯定会护他。
　　他跑过去，扑了时巷满怀，“师尊!”
　　“师尊，我给你束发。”
　　池忆身上有淡香，记得赫连骁问过他，身上为什么是香的，时巷说，可能赫连骁是臭的 ，他深信不疑，后来才明白是时巷耍他。
　　他给时巷梳头特别仔细。后背总有若有若无的冷意。他一回头就与狠厉的双眸对上。
　　吓了一跳，手一抖，摘掉了时巷几根头发。
　　这下完了。
　　时巷和他说过，他头发轻易不能掉，不然杀了他祭奠他头发，叫他到时候跑快点。杀他不至于，只是怕时巷逮着新奇法子惩罚他。
　　这辈子第一次做出格的事就是临跑前把头发塞池忆手里了。
　　对，头发是池忆摘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