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户太太的逆袭》赵安雨

23、第 23 章

　　周六上午，冯依晨带着女儿买花买蔬菜，直奔万达孟家。推开1203门，气氛略有压抑，在门口就能听到主卧的喊声：“疼，疼，嘶--”

　　是孟宏略。

　　昨天下午，他办理出院手续，回家待两天，周一就直奔北京了。

　　冯依晨假装没听见，把礼物递给迎上来的王蕾，带着女儿找弟弟玩。孟凯旋小人一个，早就等着姐姐了，高高兴兴与露露拥抱在一起。

　　“吃了，爸，我们吃了。”冯依晨回答公公的话，带着两个孩子进书房。

　　万达1203是四室两厅，孟守僵、孟宏略各自占据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孟守僵书房红木家具，青花瓷罐，挂着一排毛笔，有些中西合璧的味道，孟宏略这间就是年轻人的审美了：电脑桌，双人布艺沙发，玻璃茶几，驼色地毯，靠墙一排盛满衣物的柜子，相当于半个衣帽间。

　　隔壁一直吵吵闹闹，还有中药味道。冯依晨充耳不闻，教两个孩子玩时下流行的桌游，把照片发在微博。

　　中午11点多，大门响动，一声哼唧传进来，露露蹭地跳起来，往外就跑：“花花！”

　　是孟爷爷养的狗，花花。

　　果然，进门的除了孟红林和孟建军孟老爷子，还有一条温顺聪明的大狗，戴着嘴罩，拴得紧紧的。孟守僵乐了，伸出手，大狗闻了闻，用鼻尖碰一碰。

　　好大的狗！孟凯旋害怕了，一头钻进妈妈怀里，孟红林安慰“别怕，别怕，怂着呢”，牵着花花到南阳台，摘了嘴罩。露露兴冲冲奔进厨房，用一个小盆端水给大狗喝。

　　孟老爷子倒背着手，在主卧门口站一站，就喊“孟宏略！起来报道！”

　　一家人都笑，孟宏略有气无力地叫“爷爷”，又说：“您别折腾我了”。

　　孟老爷子往小孙子床头一坐，拍拍他肩膀，“你这刚哪到哪？宏略，我们当年打仗，胳膊腿掉了不当回事，肠子流出来塞回去，抓把草堵上，脑袋掉了碗大块疤，这才把日本鬼子打回去。你是我孙子，流着军人的血液，记着，爷爷就一句话，坚强、坚强，再坚强！”

　　孟宏略却摇摇手，“别，我被我妈害惨了，爷爷，我没继承到您的好东西，我带着我妈的基因，您看看我，再看看我哥！”

　　这话一说，石文珊捂着嘴，大步奔出房间，冯依晨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丈夫，自己追出去。

　　足足奔下三层楼梯，悲痛欲绝的哭声才近了，她走过去，想安慰婆婆，又不知怎么开口。

　　“谁愿意有这个病。”石文珊脑袋对着墙角，恨不得扎进去，“我把他害了，我把他一辈子害了。”

　　不不不，不是你，是孟宏略亲生父母把你和爸爸一辈子害了--冯依晨握紧拳头，指甲刺进掌心。再过一个月，石文珊就知道真相了，她也不用憋的这么辛苦。

　　石文珊呜呜咽咽地，肩膀不停抖动，仿佛要把一辈子的苦楚吐出来，“我跟他换，我都50多了，他才多大？凯凯才多大？我跟他换，把他的肾给我，我的肾给他。”

　　冯依晨泪流满面。

　　午餐很简单，绿油油一片拌菜，荤菜只有香煎鸡胸肉和白灼基围虾，糙米饭和棒子面窝头。

　　孟老爷子、露露和孟凯旋比赛吃饭，叽叽咯咯地带动气氛，孟守僵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孟宏略一声不吭地捡素菜，仿佛坐在这里，已经耗尽全身的力气。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天空，孟老爷子双手搭住病号肩膀，久久没有松手，“孟宏略！组织交给你一项任务，能完成吗？”

　　孟宏略眼睛发红，“不知道。”

　　孟老爷子盯着他眼睛，“给你爷爷给你老子争口气，孟家没有这么怂的男人！孟家都是好样的！看看你爸，看看你哥，小子，站直了，你的路长着呢！”

　　孟宏略哽咽着，用力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四人一狗挤在车里，孟红林第1000次唠叨，要爷爷搬进城里，“来来回回的您累不累？去您那里一趟，油钱就得花不少。”

　　孟老爷子哼一声，老生常谈了：“我自己住着挺好。是不是，花花？”

　　花狗在嘴套里面呜呜。

　　孟老爷子又说：“你弟弟这边，你多上点心，有什么事别瞒着我。”

　　孟红林嘴上答应，心里想，可不敢告诉您。

　　孟老爷子进城一趟，留下的不仅是嘱托和担忧，还有10万块钱，解了孟守僵石文珊的燃眉之急。孟红林算一算，爷爷给他买房结婚，贴补女儿幼儿园费用，这10万块是老头的养老钱了。

　　当晚一家三库住在爷爷家，孟红林没吃饱，开火下面条，拌着黄豆酱和炒鸡蛋，露露跟着吃了一大碗。

　　周日一早，大公鸡喔喔叫，露露在被窝里愣住了，一下子跳下床，鞋都不穿就往外跑：“我要摘菜！我我我要捡鸡蛋！”

　　家里母鸡生的蛋特别特别好吃！

　　孟红林搬着水果和熏肉，到村子另一头看望小姨李红雪，花狗在后面跟着。李红雪比他妈妈李红梅小两岁，比他妈妈晚一年结婚，女儿比孟红林小一岁。早年李红梅意外去世，李红雪心疼外甥，就把孟红林带回自己家，和女儿一起养。孟红林嘴里叫姨，从小就把李红雪当妈妈，对姨夫也很亲昵，和久不归家的父亲就生疏多了。

　　冯依晨觉得，孟红林没有一般单亲家庭孩子的孤僻冷漠，反而开朗热情，有着阳光般的温暖，全靠孟爷爷和李红雪夫妻的关爱。

　　上一世，孟红林发达了，给了李红雪一笔钱，让她搬到城里，李红雪要看孙女孙子外孙子，不肯来。

　　现在，李红雪抱着露露不松手，“瞧瞧，多会长，专挑你爸你妈好看的地方，是不是？”

　　可不是么，露露集中了爸爸的宽额头、高鼻梁，长手长脚和妈妈的大眼睛尖下巴，白白的皮肤，谁见都喜欢。

　　傍晚到家，孟红林累得不行，给父亲打个电话，就横在沙发打盹儿；露露也困了，趴在爸爸肚子打哈欠。

　　冯依晨看看时间，在孟家群里发几句“注意安全，一路平安”的话，在通讯录找到王蕾。

　　“我们从爷爷家回来，雪姨和爷爷都关心宏略呢，让宏略放宽心，到北京好好养病。”她站在阳台，对着手机清晰地说：“明天出发，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路上注意安全。”

　　随后冯依晨说，王蕾跟着孟石去北京，辛苦了；伯父伯母在杭州看凯旋，如果有什么事，告诉自己和丈夫一声。

　　寒暄两句，她拐入正题：“对了，王蕾，有个事，爸妈红林不好说，我私下给你商量：今天爷爷留下10万块钱，爸开始没想要，因为爷爷手里没什么钱了。爸妈得还信用卡，大姨大舅能拿的都拿过来了，又不敢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听说宏略病了，非急死不可。我是想说，王蕾，你看能不能请你爸妈那边，暂时垫一些钱出来，应应急，等宏略身体好一些，再还给你爸妈？”

　　随后她解释：“这是我个人的意见，没和你见外，有什么说什么了：我去年年底才上班，每月挣几千块，要养孩子，攒不下什么钱，我和红林的10万块钱已经给宏略了。哎，真是天灾人祸，我们全家合力，熬过这阵就好了。”

　　之后冯依晨把丈夫女儿赶到卧室睡觉，自己留在客厅干活。

　　面试带到公司的20余幅画，都被陶中杰征用了，有的原封不动，有的得修改：画的时候随手挥洒，氛围意境是第一位的，放进游戏就不合适了。

　　比如那幅女郎提着油灯与层层叠叠的裙摆，逃出幽暗古堡的画，就被陶中杰很有经验地分成N个部件，各归其位：古堡缩小一些，灯光减弱，放在后部背景；白蔷薇与草坪结合起来，归入脚下；空中乌鸦多画几只，气势摆上去，像一团漩涡压在头顶；角落原本有两只老鼠，被他去掉了，原因是“元素过多，分散玩家注意力、”

　　忽然之间，手机屏幕亮了，她拿起来，发现王蕾一口气发来三条语音微信：

　　“嫂子，你可真有意思，我爸妈已经付出很多了，这次去北京宏略不能做高铁不能坐飞机，我爸一路开车过去，1000多公里，他还得一个人开回来，出了事怎么办？我妈在家看凯凯，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弟弟也得帮忙，什么都干不了。”

　　“嫂子，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宏略病得这么重，你和我扯这些？你说这话合适吗？说句难听点的，换成哥病了，病得这么重，全家人出钱出力给哥看病。我和你掰扯钱，说我给你老公花了多少多少钱，你乐意吗？”

　　“你说的这些话，如果我告诉宏略，非把他气病不可，他现在不能生气，你知不知道？”

　　上一世，没人向王蕾提出这些，王蕾顺理成章地没为孟宏略付出一分钱，转而成了受害者，继承孟宏略拿到的医院巨额赔偿和诈捐的钱，坐收“错换人生27年”的流量名声，在D音、微博直播带货，一场直播收获6位数现金。

　　而付出真金白银的孟石两家，失去话语权，被王蕾污蔑“抛弃养子”、“欺负孤儿寡母”，万达房子也被抢走了。

　　冯依晨面无表情，听完一条又一条。

　　王蕾最后一条微信气哼哼的，说，明天要早起，要照顾孟宏略，不说了。

　　之后她把语音保存，转进电脑，发了一条微博：心情不佳。原以为，全家齐心合力，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什么都好商量，现在发现，我太天真了。一点钱而已，没了还能再挣，又不是不还，比自己老公的身体还重要吗？

　　冯依晨睡着的时候，心里非常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