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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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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娇脸色瞬间变色,身子无意识地踉跄了几下。翠玉眼疾手快地扶着她,稳住身体后,她拂开翠玉搀扶的手,朝他们摇摇头,“我没事。”
心脏密密麻麻地疼,像是数万根银针不停息地扎着,难受窒闷席卷她的四肢百骸,她勉强一笑,笑容都带着一种苦涩。
上一次这么难受还是听闻姑姑病危消息时,不知不觉中,他在她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
卫娇摸了摸怀里的令牌,这是听说他今日回京,特意揣上的。当初他离京送给她,如今他归京,应该物归原主。令牌完好无损,主人却昏迷不醒。卫娇想到那双漂亮的眸子,明亮的眼睛有些发烫。
世人皆说他凶狠残暴,无情无义,可是卫娇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不是他,她见识过他的温柔。
卫娇克制住眼眶的热意,跟着容七一块去了禹王府。
这是卫娇第一次去禹王府,禹王府富丽堂皇,但是卫娇现在没心情欣赏,她满心都是容晔昏迷。
来的路上,容七已经将容晔受伤的经过简单告诉她。他们通过季大人之死查起,没过多久就查到江州刺使头上,江州刺使狗急跳墙,雇佣杀人刺杀他们。
军饷被劫这么大的事,江州刺使不可能是主使,为了钓出幕后之人,容晔以身犯险。原本都已经算计好了,可偏偏出了意外。他们一行人遇到了魏氏叛党,容晔为了救某位将军被毒箭射中。说到这里的时候,容七下意识地用余光瞄了瞄卫娇,但是卫娇的心神全都在容晔中毒昏迷上,因此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眼。
容晔原本体内的毒还未解决,又中了新毒,两种毒在他体内相互影响,所以成了现在这样。
容晔寝居,林神医脸色凝重地给容晔的手指放血,紫黑色的血顺着他的指腹一滴一滴地落下,落在林神医装有特制药水的白瓷碗里,一点点散开,晕染……
屋子里气氛安静而压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床上那位闭着眼睛的人身上,林神医一脸凝重地走到红木桌旁,从自己的药箱取出几管药倒入白瓷碗中。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安静而凝重的房间显得特别响亮。
林神医手一抖,眉头皱得快夹死一只苍蝇,容晔身上的毒没有半点头绪,他心情烦躁得要命。
“去把外面的人给老夫撵出去!”
屋子里除了他还有几个容字辈的禁龙卫,听见他的吩咐,容四冷着脸出去,但是看到来人,冷脸瞬间变得温和,甚至还有几分讨好,“世子妃来了,主子就在里面。”
禁龙卫谁人不知这位是他们主子的心尖宠,他们未来的女主子。
卫娇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容七故意落后,拉着容四问道,“主子如何了?”
容四摇摇头,“还是老样子,只能期盼着容五快点将那位虞娘子请来。”
屋子里弥漫着丝丝血腥味和草药的苦气,卫娇刚踏进屋子,就被林神医给吼了,“不是说了,老夫需要安静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干嘛,不想救臭小子了是吧?”
容七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这吼声,暗道一句坏了,忙加快脚步走到卫娇旁边,就见卫娇双眼通红,他立即安抚道:“林神医为我们主子的毒发愁,心里烦躁,脾气见长,世子妃见谅啊!”
卫娇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直直盯着前方床榻,准确说是床榻上某人。鼻尖的涩意克制不住,眼泪不争气地直往上窜。
林神医听到容七这话才反应过来来人是谁,神情有些尴尬,正要打招呼顺便解释几句,就见卫娇已经越过他走到床榻。
得,人家现在满心都是心上人,那还看得见自己这个糟老头子。
林神医很有眼色,招呼屋子里的其他人将他的东西搬出去,屋子就留给这对小鸳鸯。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屋子里静寂下来。
容晔安静地躺在床上,幽深如寒潭的黑眸紧闭,遮住了眸子里的干净璀璨,长长的睫毛眼睑下方留下个半弧,脸色憔悴苍白,分明的五官比之前更加凌厉。
“世子,我来了,来看你了。”又娇又软的声音带着丝丝哽咽,床上的人安静地闭着眼睛,卫娇深吸了口气,将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他瘦了很多,卫娇的手指慢慢地从他的眉骨划下,掠过眼睛,鼻梁,嘴唇,最后到下颌。一寸一寸地将他的面容轮廓临幕,动作轻柔,眸子里溢着点点温柔。
卫娇一边抚摸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给他听,虽然他没有半分反应,但是卫娇觉得他对外界是有感知的,他能听见她说的话。
事实上,容晔确实如卫娇所想的那样,他虽中毒昏迷,但是意识清醒。他知道她来了,听到她哽咽的声音,他想告诉她别哭,可是他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这方寸之间的禁锢。
他没办法安慰她,胸腔里的挫败和无力将他淹没,容晔心里产生一种自厌的情绪,他讨厌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自己,仿佛就像是没灵魂的摆件似的。
这种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容晔很快就被卫娇娓娓道来的内容所吸引。她的声音轻柔,像是秋日的微风,听着她的描述,容晔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场景。
听她说起永安县主的欺负,容晔心里暴躁想要杀人,但是听到她用幸灾乐祸的声音说着永安县主被撵出去,又被贤妃赐教养嬷嬷敲打,他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的情绪由她掌握,随她而变化。
卫娇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那日黄乐师嘀咕的那句,“世子,婚期临近,我们还以为你赶不回来呢?”
卫娇说完之后又笑了笑,转而提起了容晔离京前夜探闺房的事,她打趣道:“没想到世子瞧着端方守礼,正人君子,居然也会做登徒子!看你那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啧,”
卫娇原本是揶揄,但是说着说着反倒把自己说酸了,如玉的手指戳了戳容晔的脸颊,她小声威胁道:“等咱们成亲之后,这种登徒子的事就不准再干。要是被我知道了,我就……让你睡书房!”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卫娇又有些羞涩,她忍着羞涩戳了戳容晔,又控诉他当初弄疼她眼睛的事。
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卫娇将两人认识的经过复述了一遍。不回忆不知道,一回忆吓一跳,他们相识才几个月,却经历了那么多。
卫娇看着被自己戳得有些泛红的脸颊,心虚地给他揉了揉。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见容晔嘴唇有点干,卫娇用汤勺喂了点水给他,可惜容晔嘴唇紧闭,茶水都从他的嘴顺着脖子往下流,卫娇连忙用素帕将水揩干,因为没经验,倒有些手忙脚乱。
干燥的嘴唇因为茶水而变得水润,卫娇见状心中欢喜,又如此给他喂了好几口。
喂完茶水后,卫娇往窗户望去,天色不早了,她该离开了,“咱们婚期快到了,世子你要早点醒过来哟。”
容晔知道她要走了,心里很不舍,他想要挽留她,可是他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一团黑暗中,没法张口叫住她,没法用手拉住她,甚至没法用眼神示意她,自厌的情绪又来了。然而下一刻,眼睑温软的触感传来,带着那人的珍惜和羞涩。时间很短,一触即离,仿佛一场梦似的,但是他知道这是真实存在的。
院子里容七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卫娇鼓起勇气,做了一件她早就想做的事,她亲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真是太大胆了,卫娇贝齿轻咬,天啊,她居然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羞涩爬上了她的玉颜,她起身出了屋子,期间还因为慌乱而绊倒了屋子的木凳。
卫娇落荒而逃,没有注意到床上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木凳的动静惊动了容七他们,瞧见卫娇出来,他们迎上去询问发生了何事。
卫娇摇摇头,神色有些不自然。压下心里的羞涩,她问了问容晔的具体情况。
林神医揪了把胡子,说道:“老夫对毒研究不多,不过我师妹虞娘子是个老毒手,有她在,容晔应该可以逃过此劫。”
他话虽如此,但是他的表情却告诉卫娇事情没有那么乐观。卫娇抿嘴,又朝容晔的寝居望了一眼。
容七送她离开,卫娇在容晔院子里的回廊,看到一中年男子负手站在月牙门前望着院内,身形消瘦而孤寂,有些眼熟。
“是禹王。”
容七瞧她多看了那人几眼,主动给她解惑。卫娇诧异,没忍住又仔细看了他一眼,男人苍老的厉害,青丝中有几络显眼的白发,眼角皱纹层层,但是从轮廓上还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
禹王跟她爹爹卫昭是好友,却比她爹爹这个常年打仗的武将还老的快。卫娇唏嘘了一阵,跟着容七回了卫府。
容晔受伤昏迷的事没有刻意隐瞒,很快就在京城流传开来。之前容晔有克妻的名声在,有很多人都在猜卫娇什么时候出事,更有甚者还暗自开启了赌局,没想到卫娇没出事,容晔自己反倒昏迷不醒。
不过一夜,京城开始流传卫娇命硬,这才克得容晔昏迷不醒。翠玉听见这传闻气得眼睛都红了。
卫娇本人倒很淡定,丝毫没有将这些流言放在心上,每日都专心准备出嫁的事。
然而流言闹得太厉害,连宫里的卫嫣都听说了,这日卫娇刚上完粱嬷嬷的课,就被请到了昭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