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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考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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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弥月低头看看手机,快步走出了大厅。
打来电话的是他从老师那里拿到的那个电话号码。他请这人帮忙查一查王英的消息,现在应该是有回信了。
弥月接起电话,心情稍稍有些紧张,“喂?”
对面传来的是他曾听到过一次的醇厚嗓音,“弥月?你要我查的事有结果了。”
弥月抿了抿唇角,“您请说。”
“王英是两年前来到滨海的,在南郊家具厂打工,去年初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有消息说王英来了滨海……”弥月心里有点儿七上八下的,给他指路的是两只猫,猫也会骗人吗?!
“你的消息可能有误。”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王英离开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过。”
弥月的脑子稍稍有些乱,“那您是否知道王英现在在哪里?”
对方没有出声。
弥月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连忙补救,“非常感谢您提供的消息。请问我需要付您多少调查费用?”
对方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说了一句“不必”,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弥月看着一点一点黑下去的屏幕,开始思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清水镇是从灵犀山下来的必经之路,而离开清水镇的两条路一条走滨海,一条走云台……
弥月好像明白自己栽在哪里了。
这两条路的终点站确实是滨海和云台,但中间并不是没有岔路。王英和他的同伙多得是机会离开主干道,前往弥月不知道的某个目的地。
那两只猫,金小五和黑花,应该也只是看到了王英他们离开的大致方向。至于他们离开清水镇之后又拐去了哪里,猫猫们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想到这里,弥月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还好不是被猫骗了。
若是小动物也会骗人……
弥月心想,那这个世界也未免太不可靠了!
意识到自己还没踏进滨海市就已经追错了路,弥月心里冒出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有些沮丧,但同时也有一种诡异的释然。
专业的事,本来也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从来没有学过追踪,跟丢了人也没什么可丢脸的。
至于他的这一趟冲动的下山……
就当是出来交流学习好了。
弥月怀抱着一种又沮丧又轻松的诡异感觉回到大厅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
宾客们拿着自己的打分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换意见。玻璃墙的里面,六名选手已经打开了各人面前的纸盒,各自取出了自己的考题。
大厅里爆发了一阵小小的浪潮,大家无意识的朝着玻璃墙涌了过去,嗡嗡嘤嘤的议论起来。
弥月不大乐意凑这种热闹,就往旁边让了让。他个子高,视线越过前方的几个人,也看见了离他最近的那名选手面前的考题,原来是一堆大小不一的碎瓷片。
弥月连忙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凑近玻璃墙,仔细打量那几片绯红色的碎瓷片。
离近看,就能看出原来碎瓷片的底色是白色,白釉底上遍布一道道泪滴状的釉痕。颜色也从浅浅的粉色慢慢过渡到绯红。
毫无疑问,这是仿制的血纹瓷。就算是外行,也能一眼看出模仿的痕迹,虽然也白是白,红是红,但仔细看,却觉得那个感觉完全不对。
白釉的底色完全没有血纹瓷那种婴儿肌肤一般的莹润细腻,反而显得有些厚重。窑变的釉痕也比较呆板,缺乏血纹瓷那种流动的韵律感,而且红丝的颜色也太过单一,深浅过渡的层次不够丰富。
这是一个不大高明的仿品。
弥月心里有些惋惜。不过联想到眼下的考试也只是一个私人性质的选拔赛,主办方要看的是这些参赛人员的手艺,自然也不会拿出什么太高级的东西。
让弥月意外的,只是原来已经有人在做血纹瓷的复原工作了。
弥月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在私人博物馆里看到的血纹瓷碗,那样莹润的釉色,灵动、富于变化的血丝,以及那一层笼罩在实物上的仿佛有生命似的宝光……
要是能仿制到那种程度……
弥月觉得,他一定要搞两个带回山上去做收藏。
宾客都聚集在玻璃墙的前方,从弥月的角度只能看到离他最近的两名选手的考题,一人是仿血纹瓷,看碎瓷片的形状,弥月估摸着这应该是一个茶杯。
第二位选手的考题是一个一尺高的粉彩人物六方瓶,底部完好,瓶口却是残破的。
弥月乍一看,还以为是清代粉彩瓷,凑过去仔细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这也是仿制瓷。
人群缓慢地移动,大家的心理都差不多,都想看一看几名选手都是什么考题。遇到自己比较偏爱的类型,还会停下来多看两眼。
比如第三名选手面前的考题就是一个青花蝠纹浅碗,仿清早期的风格,呈色青翠,整体看去有一种明亮的感觉。
弥月比较偏爱青花,在这个浅碗前面站了很久。
身后有人挤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这个……有什么问题?”
弥月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荆荣,这小子这么不见外地凑到他耳朵旁边说话也不是第一回了。
“没什么问题。”弥月没有回头,仍然在打量玻璃墙后面的浅碗,“单纯觉得这个碗很漂亮。”
走到这里,弥月才注意到玻璃幕墙其实是有一个弯曲的弧度的,这就导致了站在玻璃墙左侧的客人,只能看清楚离他较近的两名选手和他们的考题。再加上玻璃本身的厚度,远一些的距离就会有些变形。
荆荣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个碎成几块的浅碗上,他一边随着弥月往玻璃墙的另一侧移动,一边嘀咕,“这个碗我看着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等我给你搞一对来。”
弥月就笑了,“行,那我等着。”
这个青花碗烧的还是很不错的,单纯作为工艺品来欣赏的话也算是佳品。
两人正低声聊天,就见大厅的另一侧传来一阵骚动。
站在弥月前方的几个人散开,弥月看见一位老者被人簇拥着朝这边走了过来。老者个头不高,身材有些发福,穿一身浅灰色中式褂子,胸前还垂一根怀表链。
弥月头一次在生活中见到这样装扮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老者一头白发整整齐齐地梳到脑后,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肤色微黑,眉毛浓密。偶一抬头,细长的眼眸中精光乍现,颇有几分高位者不怒自威的感觉。
老者的视线扫过弥月和荆荣,并未有半分停留,一阵风似的从他们旁边走过.
弥月刚想问问荆荣这气派的老人家是什么人,眼角的余光却扫见老者突然停住了脚步。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大概没料到他会停下,忙不迭地向旁边退让,结果反而撞到了一起。
旁边一位衣着考究的女士险些被他们撞到,下意识的发出一声低呼。她身旁的男伴正要呵斥那两名随从,一抬头看见老者面色不悦地盯着玻璃墙,连忙又将涌到舌尖上的话咽了回去,挽着女伴匆匆离开。
从弥月的角度,正好看到老者的侧脸。
他在看第一名选手面前的那一堆仿制的血纹瓷碎片。
弥月忽然就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来,觉得那老者的眼神几乎在看清楚那一堆碎片的同时就阴沉了下来。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像是冷不防看到了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却又被它吸引住了,以至于难以移开视线。
甚至还带了些许不易觉察的恐惧。
弥月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不等他细看,老者猝然转身,带着一群随从一阵风似的走出了大厅。
直到他们离开,大厅里才陆陆续续响起了嗡嗡嘤嘤的说话声。
弥月忍不住问道:“这老人家什么人啊,这么大气派。”
荆荣的目光也随着老人的离开移到了大厅门口的方向,“你不认识他也正常。他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休养,很少露面了……他就是紫晶花的太上皇,林博因的父亲林敖。”
弥月“哦”了一声,心想原来秦照的老板叫林博因。
这位太上皇看起来不像是很好说话的人,也不知道林老板性格怎样,好不好相处。
荆荣又说:“你别看他现在就是一个退休的老头儿,这人年轻时候可厉害了,真正的白手起家。”
弥月点点头,觉得他看上去就是那种特别厉害的人。
“选拔赛是他主办的?”
“不大像。”荆荣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听我家老爷子说,林敖现在不管事了。生意上的事都是交给儿子打理的。”
弥月的视线在大厅中找了一圈,看到了被人簇拥在当中的南长生。
跟匆匆露了一面就离开的林敖相比,还是意气风发的南会长更像是这场活动的发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