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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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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情听后,咦了一声,“就是那个、那个……好吧。”
她不情不愿松开手,站起来看了松松一眼,忍不住又俯下身,在她脸颊亲了口,笑道:“尊主,记得答应我的话,我在万里风月等你哦。”
她的桃花眼弯弯,瞳孔紫红颜色逐渐褪去。
松松脸颊通红,心想,她要感谢宴浮光,让她免去被漂亮姐姐拖去双修。
现在她坐在一架敞开的马车上,八匹只有白骨的马拉着车辇,在旷野上狂奔。
天空颜色暗红,红日将落未落,夕阳铺满苍穹。
自从她从宫殿出来,太阳的位置一直没有变动过。
松松心神不宁,神情恍惚,盯着远处落日,不知自己又要面临什么磨难。她的记忆不甚清晰,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是魔尊。
她应该是个好人吧?
清清冷冷的香气飘了过来。
松松长吸一口气,觉得心中安宁不少,她偏了偏脸,悄悄看眼坐在身边的女人。
女人身披白衣,面容清冷,灰色的瞳孔毫无神采——
可惜了,是个瞎子。
但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瞎子,反而让松松觉得安心。她可以稍微卸下伪装,放松靠在身后骨架拢成的椅背上,盯着天空的晚霞,思绪放空,露出一脸清澈的愚蠢。
嘤嘤嘤,她不想当魔尊!
她连原身的名字都不记得,迟早会被那几个如狼似虎的手下发现,把她生吞活剥的吧。
松松抱住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眼眶湿热,有点想哭。
“想哭就哭吧。”女人突然开口。
松松吓得一抖,惊恐地望着她,“你、你不是看不见吗?”
女人依旧望着前方,双手握住骨马的缰绳,淡色唇角挑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尊主,大喜之日,美人入怀,喜极而泣,也是寻常事。”
松松连忙擦了擦眼角,默默离女人远了点。
这女人看似目不能视,却似乎什么都能看见,比殿内那二人还要可怕些。
女人又说:“今日合情与骨惊飞又冒犯了尊主,您想要怎么处置他们?”
松松不知道怎么说,就以沉默应答。
于是女人自顾自说道:“合情掌管万里风月,那些风月道的修士都听她的话,不过,”她微微一笑,语气平静,“不过是会一些魅术,不足为道。”
“至于骨惊飞,鬼修嘛,”她脸上表情淡淡,“早就死过一回的人,若再不听话,就打散他的魂魄,让他再死一次罢了。尊主,要将他们两个投入十八狱么?”
松松眼睛圆圆,问道:“十八狱?”
女人道:“您仿十八地狱制成的刑罚之地,石磨刀锯、磔刑火山、蒸笼拔舌,天下种种酷刑皆在此地,就算再凶悍可怖、杀人如麻的魔修,也会在十八狱,变成……”
她笑了一下,“一条听话的小狗。”
松松听得心惊胆战,心想,那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说起十八狱,居然这么轻描淡写。
女人又说:“承蒙尊主信任,将十八狱交给我月同孤……”
松松忍不住抖了抖,又往车边上挪了挪。
月同孤不禁莞尔,“尊主,您抖得很厉害,是冷吗?”
松松:“不、没有……”
月同孤点头,“也对,您的修为超凡脱俗,法力深厚,自然寒暑不侵,怎么会冷呢?”她偏过头,无神双目定定望着松松,“毕竟,您是魔尊长青。”
松松攥紧手掌。
不知是不是错觉,月同孤几句话看似无心,却点出她的处境姓名。她想,无论愿或不愿,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当这位魔尊长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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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一声凄厉的唢呐声刺破死寂,哀哀响起。
地上开满黑白的花,长青坐在骨马拉的车驾上,攥紧红色的袖子,去迎自己的新娘。
一队人吹拉弹唱,抬着红轿,朝她们走过来。
他们动作僵硬,颜色惨白,脸上却涂得很鲜艳。
等到他们靠近,长青才看出,这是一队纸人。纸人吹着的,也不是什么喜庆的音乐,而是死人的哀乐。
最前的纸人提着一个花篮,把里面装着的花往空中一洒——
漫天的雪白纸花纷纷扬扬落下。
这场景也太诡异了,简直像葬礼。
长青小声吐槽。
月同孤低声笑:“您不喜欢听喜庆的音乐,也讨厌喜庆的红色,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婚礼,只是去接一个麻烦,一个大麻烦。”
长青心想:原身可真是个大魔头,也癖好都这么魔头。
她想到什么,垂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衣。
金玉锦绣,富丽堂皇,双飞的凤凰在红裙共舞,长长翎羽从裙摆一直飞到胸前。
魔尊厌恶红色,身上穿的却是一件精致绝伦的嫁衣。
她越来越弄不懂原身在想什么了。
“尊主,”月同孤跳下马车,朝她伸出手,“去接你的新娘吧。”
长青咬了下唇,在月同孤的带领下,靠近诡异的纸人,恐怖的红轿。走近一点,她嗅嗅鼻子,闻见浓浓的血腥味。
纸人还在围着她们弹唱哀乐,惨白纸花纷飞如雪。
残阳依旧铺满天空,血腥气在鼻尖萦绕。
月同孤放开她的手,退到一边。
长青抿紧唇,唯一的温暖也从掌间消逝,她只好稳住心神,看向眼前的红轿。
轿子猩红,布帘厚重,她看不见里面的新娘是什么模样。
大概是她迟疑的时间太久,月同孤出声提醒:“尊主,请掀开花轿。”
长青抬起手,雪白的指尖微颤,触上冰凉轿帘。
帘子被缓慢勾起,坐在其中的美人也一点点露出全貌。
她的双手白得有些透明,指甲也毫无血色,两只手交叠,规整放在红色嫁衣上,再往上,血红交领拢住精致锁骨,锁骨中心有一点红痣。
新娘冰肌玉骨,头上珠帘垂落,只露出苍白下颚。
长青在浓重血腥气里,弯腰钻入花轿中,拂开她面上的珠帘。
一张苍白却美丽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
长青倒吸一口凉气。
新娘眼眶通红,眉目锋利,深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她。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应该早就被碎尸万段。
长青不知为何,也跟着眼睛一红,蓄在眸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想不出自己落泪的缘由,思来想去,只好归结于——嘤,她的新娘好凶。
但美人似乎是因这一滴泪,逐渐卸下防备,纤长睫毛颤了几颤后,眼帘轻轻合上,身体无力软倒,冰凉脸颊贴在了长青的掌心。
长青盯着她垂下的眼帘,钻入轿中,揽住了自己的新娘。
她的手好像碰到什么湿润的液体,低头一看,一手皆是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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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被劈成两半,悬崖刃立,一座石碑立在深渊前。
石碑上刻【朝夕渊】三字,字迹锋锐,剑气纵横。
一个灰袍负剑的年轻女人拢着双手,仰头凝视石碑。
“百里师叔,你已经看了这块碑两个时辰了。”头发花白的老者掐指算了算,“纸人应该已经把人送了过去,我们也该撤了。”
百里眼神幽邃,低声说:“这三个字剑意逼人,只是杀伐过重,并非正途。”
“这可是魔尊留下的字,”老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魔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这么……”
他想起魔尊的累累杀孽,脸色白了白,又叹息说道:“若是没有踏入魔道,也该是像小师叔一样,惊才绝艳的仙人。”
百里:“她的本性极恶,这种人,最好不要习道,一开始就被按死在襁褓里。”
“是、是,”老者唯唯诺诺应是,“以前也没听过她的名号,不知道她的一身修为从哪里得来,也许她的师父早就被她杀了。”
欺师灭祖,放在其他人身上,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但若放在魔尊身上,似乎平平无奇,只是一桩轻描淡写的小事。
百里冷笑:“她师父引虎狼入穴,早该料到如此下场。”
煞气从深渊卷来,风中铁锈味浓浓。
老者掩面,又道:“师叔,我们走吧。”
百里点头,忍不住又望了眼石碑上的三字,绝世剑修能从剑气里领悟到对方的剑意。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她心中有些惋惜,几度回首,忽然皱了皱眉。
一个人影坐在石碑上,血红裙摆下赤足勾着,轻轻摇晃。
见他们终于注意到自己,她像小兽一样歪了歪头,露出天真而残忍的笑容,轻轻问:“是你们伤了魔尊的新娘吗?”
“你是?”老者震惊问道。
百里突然出手,把他往后一拉。
“是你们弄伤了魔尊的新娘吗?”
红衣少女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纤纤玉指攥紧,抓住老头的手臂。
血雾飞溅,两人身影在血雾里遁去。
少女雪白的面颊溅上几点血,衬得眉眼秾丽。
她拿着流血的断臂,痴痴笑了起来,慢慢往煞气笼罩的魔渊走去,轻声呢喃:“谁也不能弄伤,魔尊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