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进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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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纵鹤拎着酒葫芦走到庄月离身边，勾着他肩膀似笑非笑地看向江与非。衣服穿得歪扭不齐，头发也随意披散着，一身落拓不羁的气质，配上那张英俊的脸，不像修行者，倒像从那幅名家大作里跳出来的洒拓美男子。
与此同时，望所思也自江与非身后走出手提同心灯，一身素白常服，长身玉立，气度儒雅。微卷的发散落于肩上，刘海疏疏掩映着他的如画眉眼，抬眸时笑意划过眼底，一身超然脱俗。
庄月离和江与非夹在两人中间，莫名生出一种见家长的古怪感觉来。
愣了片刻，江与非迎上云纵鹤的视线，才想起要回答他的问题：“我与离离是挚友，而且有些事我们须得一起解决，自然不愿他离开。”
实话是不能说的，至少在庄月离和红枫的婚约解除前不能说，否则既不尊重他们二人，又不尊重双方长辈，还可能把人吓跑。在解除婚约之前，他们能保持常态，偶尔拉拉小手说说骚话，增进感情就好。
江与非在心里已经把庄月离安排明白了，只是由于客观原因，只能暂时当行动上的矮子。
“挚友？”云纵鹤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耸了耸肩道：“好吧，只要不乱.搞男女关系，你们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小师弟，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耿直如庄月离当然没听出自家师兄的言外之意，只来得及冲江与非点点头便被云纵鹤拖走。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江与非忽然有种被棒打鸳鸯之感。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望所思轻轻拍了拍江与非的肩膀，在他回身时微笑道：“侄儿，我们也有事要谈，很重要的事。”
江与非立刻严肃起来，正色问：“和九书云图阵有关？”
“是。”望所思右手捏印，无形灵力升腾，将自身与外界全然相隔，“我此行是遵兄长之命，前来查看九书云图阵的状况。今早到帝都，我先去了皇宫一趟面见陛下，陛下说他已将此事交由你与庄家少主负责，若我要进阵查看，须与你一同。”
“小叔叔来得正好，今夜寒月祭，我和离离商量等月中之时便入阵尝试唤醒沉睡其中的琴九书。”江与非说完，不等望所思发问便解释道：“唤醒琴九书是陛下的要求，他希望我们帮他查明一事，这件事与琴九书有关。”
望所思沉吟道：“琴九书是上古大妖，云图死后，他在九书云图阵内沉睡至今，想要唤醒他并不容易。你想好如何做了？”
“四哥与红枫找到了云图的梅心妖魄，我想试试能否借梅心妖魄将他唤醒，这是唯一的方法。”江与非并未隐瞒，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妖无转世，寻常妖族一旦身死，妖躯与魂魄都会还于天地，只有大妖能保留一部分灵魂，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再生之机。或许琴九书会为了复生云图而选择苏醒。”
望所思颔首道：“那便如此做吧，总归也没有其他办法。”
说着，他收起隐蔽身形音貌的术法，抬头往庄月离和云纵鹤离开的方向看，素来淡泊清明的眼瞳起了几分难以分说的波动。
另一边，来到树后站定的庄月离微微歪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家师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意避开江与非二人与自己交谈。
云纵鹤也不忙着解释，伸手对准他的额头一敲，他猝不及防身子往后一仰，险些跌倒。
“你啊你，真够能耐的啊，平日里不声不响老实乖巧，没想到叛逆起来比我这个不羁之人更不羁，一声不吭跑了这么久，要没有九书云图阵的事，你怕是还不会联络家里吧？”
云纵鹤双手抱胸，眯着凤眼看他，鬓边一缕碎发晃得很有节奏感。
庄月离摸摸被敲的地方，自知理亏，却仍是努力为自己分辩道：“师兄，你知道我为何要走。父亲定的婚约，恕我实在不能……”
“我知道，你不想娶亲嘛，人家姑娘也是这么想的，你俩一天之内通了十封信，当我们傻啊？”云纵鹤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解释，“这事儿却是不靠谱，放到法典苑去也是当婚姻法反面例子中的典型，所以你又不是理亏一方，跑什么跑？”
“我……”庄月离语塞，“我怕父亲逼婚……”
“师傅他敢对你逼婚？是师娘提不动九霄玲珑刀了，还是师叔师伯们扭到腰了？”云纵鹤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抬手对着他的额头又是一击，“你自己也不想想，从小到大你不想做的事情谁逼得了你？还不是师娘一开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师傅虽然是庄家家主，可除了大事上有话语权，其他时候不都是庄家食物链的最底端？我真不明白你怕什么。”
庄月离抿着嘴，半天不说话，好半晌忽然反应过来：“师兄你说的好有道理！”
“可不咋的。”云纵鹤揉揉他头发，勾着他的肩膀说：“我出门前师娘跟我说了，你若是想在外闯荡便尽管放手去干，我们不拦着。不过有一个条件，我得跟着你。这不仅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护你可怜的师兄我。”
闻言，庄月离略显紧张地攥住他的手：“师兄，你怎么了？受伤了？还是惹到什么人了？”
“都不是，只是我和你一样，出来躲姻缘的。”云纵鹤摆摆手，不想多谈此事，“对了，有件正事儿要和你说，我这次过来带来了复活云图的方法，师傅让你看着办。”
庄月离一愣：“什么？”
……
销金窟。
“听说销金窟今儿新进了一批奴隶，有男有女，都是从北方来的，模样好，性子温顺，非常值得好好调.教。”
走进镶金嵌玉的大门，齐江王甩开折扇，惯常嫌弃地看了眼销金窟富贵到俗气的装潢陈设，然后摇头晃脑地说起自己从狐朋狗友们那儿听来的消息。
齐江王徐安楚是天子最小的弟弟，因性情顽劣不思进取，并不太受宠，连封号也是直接用的封地名称。
不过顶着王爷名头，他在帝都倒也混得风生水起，一般官员见了他，不管心里是不是装着鄙夷不屑，也都会恭恭敬敬行礼，道一声“王爷千岁”。
安千岁好交际，沉迷酒色，最喜斗酒纵马。与他厮混的也多是京中有名的纨绔，一群人臭味相投，天天泡在勾栏瓦舍之间，享尽人间声色。
可今日不同，他身边跟着的这位不是什么纨绔，而是当朝国师，叶菩提。
叶菩提是叶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天生菩提心，因而才取了菩提之名。年初方至弱冠之龄，生得一副风流皮相，眉目如画，额点朱砂，上元节出门能被热情的姑娘们用香囊和手帕淹了。
只是他固然生就风流相，骨子里却温和到近乎清冷，平日待人疏离有礼，拈指微笑时如同画上走下来的仙人，叫人只敢离远了默默憧憬，不敢走近污他一身出尘气。
就这么一个人，今天下午忽然亲自登门拜访徐安楚，说要与他一同入销金窟，差点没给他吓成门口一脸憨相的石狮子。
现在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可看着身旁安静前行的国师大人，齐江王殿下仍是无所适从，讲起平日能令自己高兴半天的消息也提不起劲儿来。
想到刚刚说完的消息，徐安楚精神稍微振作了些，决定等会儿要多买几个奴隶，好好去去这小半日的不自在。
销金窟是做买卖的地方，什么买卖都做，其中一项便是出售奴隶。这生意一向来不好做，朝廷也是明令禁止的，但销金窟就有法子将之做大做强。
所谓的奴隶，其实就是销金窟从外边收来的孤儿孤女，选性情好的、相貌好的稍微培养一下，再卖给像徐安楚这种喜欢调.教人的贵族富户。
销金窟挑人的目光极好，每一个出售的奴隶都有相当吸引人的地方，所以常常供不应求。徐安楚府里的几个侍妾都是从销金窟买来的，直到现在他对她们都还宠爱非常。
叶菩提神色淡然，并不在意徐安楚口中的“消息”。鬓边两缕长发随着他的步伐而微微飘拂，衣摆掠过台阶，带起一阵清冷的风，卷着阶前花瓣打旋儿飘起。
跟随徐安楚走进拍卖奴隶的二楼拍卖厅，他抬眼环顾一圈，充斥着纸醉金迷的喧嚣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尘泥污浊，浓的化不开。
叶菩提一声叹息，人间烟火、凡尘俗事，纷纷在他身旁落幕，纵有喧嚣亦不着于身。
听到他的叹息，徐安楚身体一哆嗦，总感觉背后毛毛的。
“咳，国师，我们先去坐下吧。”他抬袖擦擦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汗，陪着笑将叶菩提引到自己的隔间。
叶菩提正要落座，忽闻窗外吹过一阵飒飒凉风，旋即又有细雨飘落，乌云掩盖了星和月，竟是难得一见的寒月雨夜。
“今夜，有一场大雨。”国师垂眼拈指如花，清冷的声音和着一阵惊雷，令人心悸。
与此同时，距销金窟十里之遥的城郊山河行宫内，庄月离一行五人步入九书云图阵的阵眼中枢，霎时间星河倒转，天地空悬，片刻后，他们进入了一处奇异空间。
天星排布如棋，却是落于脚下。山河蜿蜒成画，却悬于四方和头顶，宛若天与地倾覆颠倒。
而在这错乱之景中，四盏烛台分列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烛火幽微深静，正好代表处在四面边境的九书云图阵阵节。
望所思挥袖化出武器，如云气般升腾游移，护住众人：“此处空间有异，一时极广极大，一时极窄极小，恐有古怪，不可轻忽。”
云纵鹤本守在庄月离身侧，见状，便往旁边走了几步，举目四顾，赞同道：“确实如此。毕竟是上古大妖排设之阵法，自然不同凡响。”
庄月离微微皱眉，问：“陛下并未告知我们琴九书的位置，我们要如何将他找出？”
“陛下不说，也许存着两种用意。一种是琴九书的位置很容易被找到，另一种，则是有心考验。”江与非轻笑一声，隐隐带着嘲讽，“以这位陛下的心性，只怕是后者。”
与他们谈话时都还布设伏兵，做好了一言不合便杀人灭口的打算，他可不认为徐古吟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们。
庄月离看了江与非一眼，立时明白他心里所想，无奈地摇头道：“那就只能找了。不过，我们要往哪里找？”
两人这一问一答一来一回之间，体现出了外人难以插足的默契，云纵鹤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转瞬又被正经之色取代。
他捋了捋鬓边一缕发丝，问道：“想必江九公子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江与非微微一笑：“自然。”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十四、进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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