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吉赛尔与环法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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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巴黎歌剧院的后台化妆间噪杂而热闹。
安小可的手机小声放着今年环法自行车赛的转播，解说员激情的解说被吞没在热闹的人声里。
旁边的克拉拉瞥见安小可的手机屏幕，凑过脑袋来有些好奇地询问：“安娜你也看环法赛啊，你喜欢哪只车队，英力士吗？”
安小可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足尖鞋，闻言抬眼看向克拉拉，卷翘的睫毛轻轻翕动，像是漂亮又脆弱的蝴蝶扇动它的翅膀。
她摇头，“我没有喜欢的车队，只是习惯看比赛罢了。”
那个人退出自行车队后，安小可就没有喜欢的车队了。
“这样吗，”克拉拉挠了挠头，“我感觉你们中国女孩喜欢自行车竞赛蛮少见的。”
“是挺少见的。”
安小可闻言笑笑，匝密的睫毛敛下去，似是要坠入过往的回忆。
然后有人把安小可从回忆中拉出来。
舞团首席之一保丽娜走到她身侧来，抢过桌上的手机调了静音，一双眼睛带着挑衅地看向安小可：“吵死了，听什么转播啊，你不能好好准备晚上的演出吗，还影响到我们了。”
这是来挑刺了。
挑刺的原因众人也都知道——
今天晚上《吉赛尔》演出的女主角本来应该是保丽娜，安小可是她的替补。然而之前团长玛丽恩和编导来看彩排的时候，并不满意保丽娜的呈现，转而将吉赛尔的角色交给了安小可。
于是替补反倒成了主角，主角沦为替补。
这种事在竞争激烈的芭蕾舞团并不少见，本质技不如人罢了。保丽娜不服气更多是因为今晚的演出亚历山大也会来看。
…
克拉拉白了保丽娜一眼，“你声音这么响，还吵到我和安娜聊天了呢。”
“是安娜先影响我的，我声音响一点怎么了？”
眼看就要吵起来。
安小可轻轻拍了拍克拉拉的手以表感谢，一边关掉转播，好脾气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到你，我去准备演出了。”
跟保丽娜纠缠谁影响谁是无意义的，安小可起身要去练功房进行练习排演。
反倒是旁边的贝拉看不惯保丽娜，拿手机搜索到环法赛的转播，这回扬声器的音量才是真的能让人听见。
贝拉认真询问道：“保丽娜你是法国人吗？”
“是啊，怎么了？”
“环法赛不是你们法国人的盛大节日吗？安娜一个中国人都一直关注，你怎么就杠上了呢？”
克拉拉默默补充，“也不知道昨天说英力士必胜的人是谁哦。”
保丽娜被噎到，气得牙痒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于是怄气般地将视线挪到别处去。
并最终不受控制地落在安小可优越的背影上——
那人脊背挺得笔直，蝴蝶骨的曲线像是由上帝亲手雕刻，她手长腿长，大袜包裹出她流畅优美的腿部肌肉曲线。
安小可是生来适合跳芭蕾的女孩，是那种哪怕她只有百分之七十的努力，也能释放出百分之九十表现力的天赋型演员。但偏偏她又比谁都更努力一些。
今天的《吉赛尔》演出著名芭蕾编导亚历山大会来看，他明天会来舞团挑选新作的女主角。
如果安小可今晚表现完美，那她绝对会成为又一位编导的缪斯女神。
保丽娜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她不想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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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练功房把杆练习的安小可不知道保丽娜怨怼的眼神与心里的小九九，也没把她的不满与刁难放在心上，反而是贝拉的那句“安娜一个中国人都一直关注”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安小可也不想一直关注的，只是学生时代那个人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环法赛环法赛环法赛，他说他将来会做一名职业自行车运动员，会赢得比赛的第一名。
那个人提及自行车的时候眼睛比什么都亮，于是环法赛连同他带着她吹过的山风一块印刻进安小可的记忆里，成为她孤身漂泊在外不多的一点依赖。
可惜安小可关注环法赛这么多年，“陆创”这个名字从未出现在参赛名单上。
把上训练的芭蕾舞演员不断增加，安小可看向走进练功房的埃德加，迫使自己注意力集中在芭蕾上。
埃德加是今晚《吉赛尔》的男主角阿尔伯特伯爵，这位比安小可还讨老天喜欢的芭蕾男演员走到安小可身侧，一眼看穿她有些飘散的思绪。
“我的吉赛尔，是那位自行车给你打电话了吗，不然你怎么这么魂不守舍？”
安小可心说那个人怎么会给主动打电话过来，他连她发过去的信息都不回。
她不理会埃德加的调侃，提醒他，“晚上亚历山大会来看演出，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晚上的托举吧。”
“我可不担心。”
埃德加不以为意，一边拉着安小可练习双人舞片段，笑容自信闪耀，“我还非常笃信我能当上他新作的男主角。”
“你也很笃信自己能当女主角对吧，是很适合你的角色。”
安小可却摇头，足尖鞋在地上轻起轻落，动作干净出彩。她有些惴惴不安地开口：“我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埃德加不解。
“我的脚踝，我怕它受伤。”
安小可的脚踝并没有痛感，她只是觉得心慌。和两年前演出发生意外的那晚一样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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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第六感比什么都准。
《吉赛尔》的大幕随着指挥家的指挥棒与被光打得锃亮的秃头一块拉开，阿尔伯特轻轻敲开了吉赛尔的门，安小可便穿着蓝色的纱裙从门内探出一个脑袋来。
她是舞台上的精灵，每一次擦地与划圈都踩在音乐的节拍上，轻盈跃动得像是仙女降临人世，每一个动作干净利落，又都展现着吉赛尔的天真烂漫，少女的娇羞从肢体语言到面部神态尽情传递给观众。
演出进行得很顺利，直到吉赛尔、阿尔伯特与村里的男女开始共同跳舞。
群舞轻松和谐，安小可却在这样轻快的舞台氛围下被谁踢了一脚，那脚的力度不大不小，正好踢在她的发力点与陈年旧伤上。
好疼。
有什么地方裂开了。
可是不能停下。
安小可向前望去，剧院座无虚席，底下还坐着亚历山大。
一瞬间舞台似乎暗了下来，只有一束光照在她身上。
这是她热爱的舞台，是她无论默默无闻还是名满天下，是满身荣光还是遍体鳞伤，都想一直跳下去的舞台。
冷汗从脸颊滑落，脚尖似乎在淌血。安小可带着笑意，在光里起舞。
完美的托举。
母亲从屋子里走出，急匆匆地为吉赛尔披上外衣，提醒她有心脏病不能跳舞。
吉赛尔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阿尔伯特，随着母亲走进了屋子。
也是在屋子门被关上的瞬间，舞台上搭建起的狭小空间内，安小可双腿一软摔了下去，疼痛和黑暗不知道哪一个更快吞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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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可是被抬到医院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演出怎么样了。
陪着来医院的克拉拉被安小可舍己为艺术的态度震惊到，她一边没好气地数落安小可，一边告诉她B角贝拉替换了安小可的角色，演出没有被耽误。
安小可这才放下心来。
而后她又去摸自己不断作痛的脚踝，看向克拉拉的眼神透着无措与担心，“那我的脚踝有事吗，我还可以跳舞吗？”
“你都晕过去了你说有事没有？”
克拉拉瞪她，但看着安小可难过的神情又不忍心多责备她，“应该没事吧。我帮你去催催医生，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安小可说好，心慌的感觉却愈来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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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室的光盏亮，把安小可白皙的小脸打出几分病态的苍白。唇瓣没显多少血色，瘦弱的肩膀因为疼痛小幅度颤着，整个人狼狈又脆弱。明明上台前，她还是那么闪耀生动。
安小可低垂着头，捏着手机思考要不要给妈妈打个电话过去。
号码都输好，就差一个拨通的按键。
她盯着那个按键良久，最终还是掐灭了手机屏幕，转而百无聊赖地盯着来往人群。
打过去也没用的，反正那个人关心的自始至终只有芭蕾而已。
也是在安小可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从没想过会在巴黎遇见的人。
那人身材挺拔，跑进等待室的时候似乎带了点慌乱，剑眉星目还是安小可记忆里的模样，只是比过去那个桀骜不驯、意气风发的少年更添几分沉稳。也平添几分凉薄。
光打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硬生生折出几分疏离与淡漠，底下薄唇紧抿着，无形之间拒人于千里之外。
陆创比从前更加耀眼了，哪怕在人头攒动的异国他乡，安小可第一眼望见的还是他。
安小可的视线和陆创的撞上，两人隔着来往的人流怔怔相望，谁都想开口，但谁都没开口。
不过几米的距离却好像被拉开一条汹涌的长河，翻腾的河水是整整六年的时光。
时隔六年，安小可和陆创再度重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吉赛尔与环法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