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年华》张帅

1、彼时年华

　　1
　　初见那年太过久远，只记得随爸妈搬家至某处，爸爸领着我去你家串门，就这么认识了。

　　那时，你爸开玩笑道：“儿子，过来，叫姑姑。”你疑惑地看着我，死不肯叫。
　　后来，你带我出去玩，捉青虫，捉蚂蚱，钓青蛙……
　　我不敢说话，只是跟着，这一跟便是一个多月，然后我又搬家了，再也没联系。
　　有一次，你爸酒后戏言：“闺女，给我儿当媳妇吧。”
　　我红了脸，低头不做声，却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你爸没有看到，可你看到了，后来你开始叫我媳妇。
　　每次我都红了脸，可每次都很开心。
　　2
　　初中转学做了插班生，在班里听到了你的名字，惊喜却不敢上前。
　　怕失望，怕被忘……
　　只敢偷偷的注意你的行径，在别人提到你时偷偷支起耳朵。
　　足有半年，从未跟你说过一句话。
　　3
　　有一天，你神情诡异的塞给我一张纸条，嘱咐我没人的时候再看。彼时的我已经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脸红着点头，一整日都不敢抬头看你。
　　忐忑了一天，躲起来打开纸条，心却沉到谷底，逐渐冰透。
　　你的哥们儿喜欢我，你帮忙转交。
　　4
　　那以后，我们开始偶尔有些交谈，但仍生疏。
　　直到有一天中午，教室里只有你我两个人。
　　我心里隐隐高兴着，却假装认真看书，一句话看了很久都没有看进去。
　　你终是忍不住开口，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然后就提到了小时候。
　　我掩下激动，看你良久，装作恍然大悟地样子，说：“原来是你啊，你可没小时候好看了，害我那么久都没认出来。”
　　“得了吧，还好意思说我。看你现在这男女不辨的，哪还有半点我媳妇样？”
　　“去你的，谁是你媳妇？”
　　“现在反悔了？小时候干嘛去了？我说咱也算多年老夫老妻了吧。”
　　我手上的书飞了过去，心里却偷偷乐开了花。
　　5
　　一时间，同学间闹翻了天。偶尔无意间你我名字连到一起，都会哄笑连连，你的哥们儿都改口叫我嫂子。
　　我跟你的关系一时间变得亲密无间起来，仿佛说着青梅竹马，就真的青梅竹马了。
　　每天上学放学总要一起走上一段；中午吃饭，你也从不忘我那份；受了委屈，你会说“哪个不要命的欺负我媳妇？”……
　　久了久了，就真觉得我是你媳妇了。
　　那时，真的很快乐，只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可是青梅竹马的好处太多了，我的身份既然是你的青梅竹马，那便有了无限的可能。
　　近水楼台，我早就占了先机。
　　6
　　世界坍塌的那天，你领着一个女孩对我说，那是你女朋友。你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喜悦兴奋，望着她的眼神，幸福都要溢出来了。
　　用诧异掩住内心的慌乱，强打趣道：“哟，金屋藏娇啊，现在才领出来？”
　　“去你的。”你一笑，然后对那女孩说，“来，这就是咱媳妇。”
　　女孩低低笑着，毫无疑惑，更无醋意。
　　因为你那口气，就同向别人介绍你哥们儿的绰号一样，毫无暧昧可言。
　　那时我是彻底死心。
　　原来我对你来说从来只是哥们儿，原来“媳妇”对你而言只是个绰号，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别人打趣着说：“换媳妇啦？”
　　你笑着回答：“谁说的？我媳妇的地位长期不可动摇，放心啊媳妇，你永远都是原配正室。”
　　我笑着打你一拳，心想，当你哥们儿也不错。
　　至少，能这样一直在你身边。
　　7
　　初上高中，女孩们都私下谈论着男生。我暗暗听着你的名字不动声色。
　　中午，刚下课，你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班门口，毫不遮拦的喊道：“媳妇，快点！吃饭去啊，饿死我了。”
　　“饿死了还那么大声。”我拿上饭卡向你走去，感受着周围或探究，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
　　因为住校，你我的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了。
　　往返学校的时候，你给我拎包，帮我占座，晚上放学送我回宿舍……
　　你开始肆无忌惮的跟我谈论某班的女生，让我给你出主意，每次我都故作审视半天，然后假装鄙夷的说：“也不怎么样么。”
　　那时，你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媳妇却仍只有我一个。
　　我对她们，总是不由自主的疏远，鄙视。
　　只是为了掩住我内心蠢蠢欲动的嫉妒。
　　8
　　与你同寝的一个男生常有意接近我，暗示我。
　　碍着你的面子，我假装不知道，暗中疏远他。
　　终有一日，你过来问我觉得他怎么样。我看你看了很久，然后说：“他挺好的。”
　　9
　　我赌气般的接受了他，却渐渐的失去了你。
　　每日吃饭陪着我的再不是你，每晚回寝送我的也不再是你，再也不会一上车就看你嬉皮笑脸的招手：“媳妇，来，这里。”
　　这一赌，输了，我失去良多。
　　女孩的心思，你懂的比我要多。可是我的心思我若不说，你却从不愿猜。
　　——他挺好的，可是我喜欢的是你。
　　10
　　我和他走过了高考，便在无联系，就仿佛我的生命中从未有他出现过。
　　而你，我终是失去了，再不从前。
　　11
　　大学，异地他乡。
　　男生多惯于管女朋友叫老婆。
　　有一日聚会，一个男生领着一个女孩对我们介绍：“这是我媳妇。”
　　我愣在原地。
　　此时，我以为早已不再想你。